“你凭什么说我?”
他们离得太近,邹童没敢太大声,他低低说话的语气里,难以避免地透露着一股担忧。多少回,他早上起来打电话,江洪波都还没睡觉呢。自从某门户网站的老总年纪轻轻就过劳死以后,邹童心里特别害怕,只有他最了解江洪波现在的工作qiáng度,他太过于好qiáng好胜,仗着自己年轻,他的投入,几乎是没有底线的。
江洪波只“嘿嘿”笑,不跟他争辩。
“笑个屁呀,这个项目做完,你再给我动不动就出差看看,又不是你自己的公司,没见谁比你拼命的!”
邹童想推开伏在身上的人, 他们离得太近,已经近到看不清彼此的轮廓。距离和认识,并不一定总是成正比。特别想看清他的时候,又常常都是模糊一片,邹童的睫毛慢慢地扇动两下,然后闭上眼,这种时候,靠的只能是他的直觉,像是摸索着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说实话,他从来都看不见,自己跟江洪波都白发苍苍的画面。
“成,都听你的,咱出门旅游去吧?”
“去哪儿呀?你还没吃够外头的东西?”邹童深呼吸,把心头刚露头的伤感咽了下去,“你到底说不说?gān嘛非要过来,住够咱俩的窝了?”
邹童怎么说也跟他过这么多年,江洪波不是心血来cháo的人,他凡事都有规划,都有原因。
“那天打了个盹儿,忽然就梦见你,”江洪波终于说,“梦见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站在一群同学中间,我真的是,一眼就瞅到你了。当时的砰然心动,邹童,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记得很清楚。”
邹童的眼睛,莫名其妙酸了一下:“我也记得你……”
“记得什么?”
“记得……我那时候想,不就开个破卡迪拉克么,臭显摆什么呀!”
江洪波无可奈何,冷不丁笑出来:“cao,我就知道你没好话!”
邹童却没笑,他的眼神冷静而孤单:“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
“哎哟,我是自己捅了马蜂窝,还不知道呢!”江洪波赶紧打住,不再这个话题上停留:“赶紧下地,咱俩一起洗澡,该吃饭了。”
邹童不纠缠,有些想不透,改变不了的现实,他也不想太较真。
“不跟你洗,”他想推开江洪波沉重的身子,“跟你洗,你鼓捣个没完,烦人,你楼下洗去!”
“楼下没有毛巾!”
“我给你送!”
见邹童坚持不动摇,江洪波不qíng愿出了卧室门,慢吞吞地等他回心转意,身后的人却无动于衷。二楼的浴室配有桑拿,他蒸了一会儿,冲过澡,又仔细地刮了个脸。弄好一开门,发现邹童已经把浴袍挂在门外的把手上,他披上身,上楼换过身衣服,邹童速度很快,已经把楼上整理得差不多,脏衣服扔在洗衣篮里。
楼下的厨房里传来响动,他循声而去,邹童正忙活着热菜,汤和排骨煲还热的,青菜还要回锅热一热。江洪波靠着厨房的门,几乎是qíng不自禁地,想起他们第一次那晚之后,邹童也是在这里准备饭菜,他回身对自己说“你起来啦”,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容,却又透露出一股简单的,快乐。
“就快好了,你等会儿。”
“不急,”江洪波在桌上捡起一盒烟和打火机,“我去外头抽口烟。”
“抽两口得了啊!”
“知道,就抽半根儿!”
江洪波试着戒过烟,他忙起来,就爱狂抽,戒烟的时候脾气就变得bào躁,爱发火,还老是头疼,戒过几次也没成,邹童也不bī他,任其自然了。
外头糙木扶苏,雨后更显得生机勃勃。江洪波站在门廊下抽烟,想起小时候顺着树,能爬到二楼;夏天的夜里会出来捉蟋蟀,装进瓶子;冬天大雪之后,堆个雪人……虽然房子装修过以后,和以前不一样,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埋藏着童年的回忆,最让他怀念的,是跟邹童的开始,尽管迫于不快,他们搬了出去,这里却多多少少,算是他们第一个家。
人渐渐上了年纪,会越来越多想起从前,好似落叶归根,最后的最后,往往就是,最初的最初,周而复始,循环不尽。
他抽过半根,捻灭了,回屋后,顺手拿起邹童带回来的杂志翻看,里面却掉出一张,他低身捡起来,是张八十万的支票,给苏杨的:“支票这么乱放,小心丢喽。”
“什么?”邹童回头看了看,明白了,不以为意地,“哦,借给苏杨的,但是今天没看见他。”
“他gān嘛跟你借钱?”
“有什么急用吧?我还没来得及问他。”
“他……他好像跟虎子……在这方面挺见外的。”
“谁知道,你问你弟去,肯定是他以前怎么着苏杨了。苏杨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死心眼儿,爱当真的。我也没问,他有些话,不怎么跟我说。”
“跟虎子不能太当真,他就跟小孩儿似的,爱乱说话,不一定真那么想,你多劝劝苏杨。”
“我劝他,也得他能听得进去,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那些心病,得虎子去治。”
江洪波在抽屉里翻出个信封,把支票装进去,放进邹童的包里。他在客厅里找了找,想找瓶红酒,可是太久没过来住,没什么存货,只找到瓶还没开封的“汾酒”,就拎到厨房。邹童已经把晚饭准备好,正摆筷子汤勺,见他拿了酒进来,问:“你自己喝?”
“你胃不好,能喝吗?”
“就饭喝点没事儿,你喝完睡觉爱打呼,我把自己灌醉了,就啥也听不到,省得闹心。”
“你自己馋酒,也得赖在我身上,”江洪波斟了两杯,自己满的,邹童的杯里只是个浅浅的底儿:“为感谢多年如一日,跟我江洪波朝朝暮暮,任劳任怨,今天特授予邹童同志,‘一等家属’书面奖励。”
“屁咧!谁稀罕?”
邹童笑起来,却猝不及防地,被江洪波凑过来吻了个正着,他的脸朝两边躲了几下,江洪波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只得任他亲个够,最后还自我膨胀地加说了句:“不好意思,拒绝不在本奖项提供的选择之内。”
“我还甩不掉你了?”
“恐怕如此,将就点儿吧!”
窗外是郁郁葱葱,雨过天晴的初夏,一道淡淡的彩虹,颤巍巍的,挂在细嫩的树梢……
后记
2009-10-06 08:16 星期二
邹童,和他的【童真年代】
我写邹童的最初,是因为小Tim。刚开始写【羊入虎口】的时候,我和很多粉丝一样,疯狂地迷恋着六年里的小Tim和阿力,那几乎是我当时生活的重心,每天上网能在QQ或者MSN上跟他聊上几句,都会觉得很开心,大致追星也不过如此吧?后来 小Tim的真人版梦想破灭了,可故事还是在的,看过的感动和因此而来的思考,都还在,所以,我继续写我的邹童。
追文至今,我的任xing,应该是有目共睹的。我不会为了迎合谁,为了赚钱,为了 红,而刻意去写那些我没兴趣的题材和人物。我写,自然是因为我喜欢,我爱,我高兴。【唱给谁听】连载的时候,几乎没人喜欢石磊,觉得他就是个为了出名而出 卖自己的小láng狗。我写【海阔天空】最初的想法,是写石磊自己的故事,把这个人物写丰满,反倒是游畅于海洋那一对,是开始动笔以后,才加进去的,因为我需要一个立场,把石磊介绍出来。【童真年代】单独成文,其中一个原因,是很多邹童的粉丝不喜欢苏杨,回帖里抱怨苏杨没味道,戏份还那么多,于是我分开写,这样可以避免不喜欢苏杨的,还得天天进【羊入虎口】那个坑,看不喜欢人物的戏,结果自己的偶像却没有等出来。这种心qíng我可以理解,当初追艾虎四的时候,也是爱一个恨一个,爱的那个不听话,恨的那个比较乖。
很多人提起的模糊的江洪波,他其实真没什么好写的,我向来不会为了读者的理解,就为某些角色争辩。我记得当年看【夏晶之子】的时候,开始觉得小受那么委屈,这个小攻真混 蛋啊!结果后来作者又从小攻的角度写,诶?好像小受也有错哦!我觉得没必要为谁洗白,又不是说每个人物都要完美无缺。江洪波就是七年之痒,家里吵到够,外头动了心。没必要非qiáng调他多么无辜,多么委屈。邹童是渠妈创造出来的,举世无双的神 仙,但江洪波就是茫茫人海之中的凡 人 ròu 身,爱上他,邹童注定要受苦的。我要是把丁崇学借来给邹童用,外加【童真年代】里从保姆,到同学,到教授,到公婆,爱人,都特理解邹童,特支持他,爱到不行,我还写个屁呀!
邹童的美,在于他真实,不做作,敢于自我,敢于坚持。他不是个完美的人,待人接物上,不会故作圆滑,刻意讨好谁。他爱你,恨你,都不怕你知道,他对江洪波一见钟qíng,就敢跟他一夜 qíng;他看不上寝室舍友,就会毅然搬出去。他身上不被束缚的决绝,其实我们很多人都做不到。但我爱他,就象当年爱着故事里的小Tim,我想给他一个环境,让他所有的任xing,得以保存和生长。但我又不想他像苏杨一样,以平淡的幸福结尾,我总觉得他这样的人,是要有挣扎,经磨砺,要够倔qiáng和疼痛,才会绚烂夺目。我希望这个人物,并不流于表面的聪明和毒舌,我希望邹童被人想起的时候,就像玉书,红地,和石磊,是遗憾,是绝望,求之不得,刻骨铭心的疼痛!
故事叫做【童真年代】,不是【邹童的一生】,他后来也许飞huáng腾达,也许两qíng相悦,也许孤独终老,都不是我要写的,我想写的就是是他从十八岁到三十岁,象相框的梧桐树所代表的,珍贵的十二年里,一生一次的束缚,挣扎和徘徊,是这个特别年代里的,愿意为了爱,去抵抗和争取的,特别的邹童!
晓渠
2009年10月5号于大学咖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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