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喝了,再喝就醉了。」我边说边将他的酒杯收走。
「没事的,我没醉。」他自己站起来,扶著墙进了洗手间。
他回来后,躺在沙发上,媚态十足地看着我问:
「要不要玩一把?」
我摇摇头:「没qíng绪。」我确实毫无心qíng。
「自从我妈妈死后,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呢。」他又喃喃的对自己说。我想那一定是指我吧!
qiáng烈的阳光透过窗帘she进来,照得卧室好亮。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我们都醒了。
「我的头好疼,昨天晚上真是喝多了。」他说。
「没有,你还一直挺清醒的。」
「那酒本来是给你买的,结果我倒醉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没有接他的话。我从侧面端详著他,看着他粗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
他注意到我的眼神,转过头来看着我,问:
「怎么了?」
「没事儿。看看你。」我说。
「有病呀!」他有点脸红地笑着说,完全像个北京男孩。
「我有病,我真是病了!」我像是自言自语。
他看着我,然后凑过来轻吻我的嘴,我们吻得很细致,很轻柔,他一边吻著还不时地看我。我闭上眼睛,感受著那像梦一般的晕旋「捍东。」他轻轻的叫我。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正疑惑的望着我,一定是我不寻常的神态让他奇怪。
「继续呀!」我鼓励他,又闭上眼睛。
后来在我的爱抚下他高cháo了,可我仍没有。他一副内疚的表qíng。他躺下,身体紧贴著我,他在暗示我。
我从后面搂著他,我说我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这么抱著他。
他没说话。我们这样呆了很久
我真的不想做爱。我在想著他昨晚的话,他后来越来越迷糊,说了许多话,说他越来越堕落,却无法改变自己;说他害怕周围的老师、同学,怕他们看出他的本质;他说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放松;他说自己已经是无药可救了他不应该怨我,如果说一开始是我把他拖下水,那么这一次,我也被他拖下水了。我认了!!!
我又想到了死去的老爸和悲痛的老妈。
第十章
那的确是不平静的一年。四月二十七号,蓝宇告诉我他们罢课了。五月十三号,他又兴奋地说学生们绝食了。
「瞎闹什么呀!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我很不屑地对他说。
「你从前也是大学生,也应该有忧患意识。」
听着他纯真的话语,我忍不住要笑:
「你们要是真为国家担忧就该好好念书,我们呢,好好做生意。」我在同他逗乐。
「你们这种人,才是国家的蛀虫呢!」
「这亏得不是『文革』,要是『文革』,你还不把我揪出去游斗。」我边开著车边笑着对他说。
他也笑了,然后又担心的问:
「这么闹下去,对你有影响吗?」
「有啊,我将来要是做不成生意,又没其他本事,那不就要上街乞讨了吗!」
「我养活你呀!」他得意地笑。
「算了吧!我宁可去讨饭。」我停顿一下,用比较严肃的语气说:「别陷得太深啊,有倒霉的时候。你看『文革』,有几个好下场的。」
「我不会的,我连绝食团都没参加,只算是最外围的。」
那时候大部分学生在「闹革命」,用蓝宇的话讲是在厌学,也有少部分趁机gān著自己的事。他说学校里的「托派」(准备考托福的)「麻派」(打麻将的)和蝴蝶鸳鸯派(谈恋爱的)是「革命」的最大受益者。我说他算蝴蝶鸳鸯派的,可他说不算,那是指正经谈恋爱的。他一定认为我们是不正经的偷欢。
我们在一起算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学校已经完全停课,他什么事qíng也没有,我除了和他chuáng上的欢愉,就是带他到饭店里玩,我会小心的经常更换地方。我知道几个gay的场所,但我从来不带他去,他就像块完美无瑕的玉,我惟恐别人染指。有一次我们去了一个有「三陪」的歌厅,我特意找了个年轻,看起来清纯的女孩陪他,可整个晚上他都显得有点拘谨。出门后我笑着问他:「怎么了?吓坏了?」
「没有,没意思,我不喜欢!」
「你应该练习和女孩在一起,否则将来怎么找老婆?」
「…」
我现在已经对他非常了解,他的沉默往往是不高兴的表现:「你现在还小,将来就会考虑这些问题了。」我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说。
我微微地笑了一下,没出声。
「你想结婚吗?」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我。
「想呀!也许过两天就找到老婆了!」我有意逗他。
那已经是午夜,我们站在一个黑暗、寂静的停车场里。周围没有人。在暗中,我看不到清他的眼睛,可我已感觉到他那忧郁惊恐的眼神。
「捍东,我已是无路可退了!」他低声地说。
我们站得很近,我猛地抱住他,紧紧的。「我也一样」,我心里想。我快为他疯了,我一闻到他的气息就激动不已我将我的嘴贴到他的嘴上,我狂吻他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室外、在公共场所接吻、拥抱可惜那时没有明媚的阳光,只有漫长的黑夜
六月三号,我刚踏进公司的门,就接到蔡明的电话,他神秘又兴奋地告诉我,晚上要动手了。他的消息的准确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也觉得早该动手了。
到了下午,我又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要我今晚千万不能出去,我笑着问她,我为什么要出去?我也不想动乱。刚挂上电话,又打到「临时村」,告诉蓝宇下午不要出去,等我回家。可两个小时以后,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今天晚上qíng况紧急,他要和一个同学去「大前门」,我急了:「今晚绝对不能出去!」
「我们就去看看,晚上一定回来。」
「不行!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肯定要出事的!」
「你怎么知道?」
我烦透了,还要耐著xing子向他解释:「百分之百的准确,你就别问了!」
「那我一定要去!」他变得兴奋地说。
「你丫脑子里进水了?!!」我开始紧张。
「我十点前一定回来。我会小心的!」他主意已定。我奇怪他为什么有时会如此固执。
我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开车飞奔回「临时村」,可他已经走了。
「这就是喜欢上一个男孩的『好』处!」我焦急又气愤地想。
我开著车在北京城里乱转,到处都乱哄哄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已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我疲惫地坐在「天大」的校园门口,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放著国际歌和国歌,不停地响著个挺具煽动xing的女孩的声音,她要大家去声援「大前门」。空气中充满著cháo湿,天空没有一颗星,使人压抑之极。我不停地往「临时村」打电话,可没有人接。
我不得不又回到「临时村」,我没有进屋子,而是坐在马路崖上,那是一条进「村」的必经之路。我一根接一根地不停抽烟。从下午到现在我没吃过一点东西,可毫无感觉眼看着天将要放亮,我已经绝望到了极点。我禁不住呐呐地自语:「蓝宇,蓝宇」
「我必须出去,死也要出去!」我这么想著,准备去发动汽车。
远远地,一个人半走半跑地向这边来,是蓝宇,那感觉我不用看都知道。
他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连脸上都斑斑血痕。我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简直是法西斯,是畜生!」他激动地愤愤然地骂著。
「你怎么了?」我已经傻了。
「我没事的。」他看看自己的衣服,说:「都是别人的血!」
听到这话,我感觉自己已是头晕目旋
他是从「北河」走回来的,他不停地向我讲述所发生的一切:「第一次打枪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后跑,我也趴在地上,枪停了以后,我看见前面一个人没有动,就去拽他,可我抓了一手的血枪声一停就有人骂,往军车上扔东西。我身边有个女孩,我想拉她往后跑,可她吓得趴在地上就是不动,这时又打枪了,我只能用胳膊捂住她的头」
随著蓝宇的讲述,我的脑子里也出了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我看着他我真难以想像,顺从、文雅、多qíng的他居然在枪林弹雨中去保护别人。
「受伤的人多了起来,大家也不管伤的如何,拖着就往三轮车上抬。我们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跑了很远,好不容易找到个平板三轮,蹬车的老头说那个人早没气了,我这才意识到我们一直抬个死人」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停顿,滔滔不绝。蓝宇不善言辞,我还是第一见他这样。
「当时是不是吓坏了?」我打断他问道。
「没有,根本就不知道害怕。现在想想真可怕!一条街上都是坦克、军车,跑到胡同里可以躲躲,还有人拉我去他们家里呢,可我着急回来」
虽然紧张了一夜,可我们仍兴奋得睡不着。他躺在我怀里:「那时我还想我会死呢,见不到你了。」他说。
「哼!你也真够自私的,我差点就去了『大前门』,就是你不死恐怕我也得死了!」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他的「喜欢」二字说得很轻,像是羞于出口的样子。
「我恨你!想杀了你!」
刚刚告别了死亡的恐惧,我们开始互相抚摸。我们都在用相互的ròu体来证明对方还活著。我用脸蹭他xing感的肌肤,那是热的,有生命的,我仍然拥有他!他也同样蹭著我,还不时抬头看我,他喜欢这样。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陶醉。他跪在地毡上,用手搂住我,亲吻着我的身体我抓住他的头发,看着他生动的面孔,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失去他!我不能!我不能!我在心里喊着。我顺势将他按倒在地,双手捧著他的脸。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我说出了对女人都没说过的,在我看里最ròu麻的话。我讲得很自然,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语言我们再一次沉醉在爱的激qíng中那的确是爱,绝不仅仅是「xing」。无论世人如何看待,可我真的曾经实实在在感受到这些,每每回忆起来,我仍激动不已。
我的爱是看得见,听得到的,可蓝宇的爱,我只能去感觉。
第十一章
从六月到九月,蓝宇更是清闲得无事可做。他要我帮他找个活儿gān,说不是为了钱,只想多一些实际经验。我答应他,条件是他去驾校学车。他从我在建筑公司的朋友那里接到许多设计和画图的活儿,他变得比我还忙。他得到驾驶执照那天,我送给他一辆「凌志」,他笑着说声「真棒!」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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