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为你哭了_眉如黛【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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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想想何授真的是挺难得的一人,除去外貌谈吐什麽的,初看觉得生厌的xing子,想来竟是越来越难得。那麽好的脾气,随你捏圆捏扁,扳弯扳直,纵是有了点火气,好声劝几句,就是雨过天晴了。苏陌想起jiāo往过那麽多的人,生起气来砸锅摔碗,劝起来送项链钻戒,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分手的时候都是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

  现在的女人,恋爱一次就想要惊天动地,失恋一次就是曾经沧海,多来几次就是看破红尘。何必?who do you think you are?但比起这个,苏陌更加讨厌那些世故得不行的女人,睡了一个晚上比苏陌这种没事人还要没事人,拍拍屁股去等下一个,再见都不说。或许,比起让别人在自己生命中来去自由,苏陌更喜欢主宰一切的感觉。

  可何授不同,他虽然并不世故,简单得像一片白纸,却是安安静静地来去。他离开得太gān脆,太简单,甚至连眼泪都没敢在自己面前掉,可就是这样胆怯、懦弱,这样平静的离去,反而让人不舍。甚至後悔他的离开。

  那麽好xing子的人,载他回家都会感恩戴德,夸他做饭好吃都会感激涕零,温言良语都会感激不尽……

  苏陌本来承诺给他那个他应有的宿舍,後来忘了,他也没说过什麽,像没有这事一样。苏陌本来有很多能给他的东西,他都没有开口要,久而久之,苏陌也忘了。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苏陌再怎麽自视甚高,也觉得何授的态度太谦卑了,除了第一次後,被他上过很多次,只要自己做些前戏,何授就会露出一副很感激的表qíng,他什麽都写在脸上,那些何授以为憋在肚子里的话,他以为他不说,苏陌就不知道吗,傻子都看得出来。苏陌第一次在何授眼里看到迷恋的时候,觉得有些恶心,但更多的是好奇,他也许从潜意识里,就想知道这个像木头一样木讷良善的人,会不会有勇敢告白的那一天。

  苏陌从那天开始,就开始尝试著对他用些心思,其实只是一些小事,走的时候说“我出门了”,回来的时候说:“我回来了”,然後洗洗碗筷,买买菜,提提东西,接送几次,然後不意外看到那点迷恋在何授眼里愈演愈烈,眼睛渐渐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会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都有了血色,整个人像是用了什麽化妆品一样,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可笑的是在看到何授对自己的爱慕的时候,苏陌居然会有一种可耻的满足感。这也许和爱不爱没有关系,而是像发现暗恋自己的小女生一样,虽然不一定喜欢,却会骄傲和满足,甚至在对方面前有意无意地卖弄,注意自己的形象。何授就是这种人,看到他的眼里慢慢的都是自己,看到自己,脸会红,说话会低著头,做的时候哭个不停,脸却是红通通的,让自己很有满足感。

  这样的日子,苏陌原来以为,坚持两天,何授就会说了,结果却一拖再拖,自己的笑容一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结果对著何授笑得脸都快抽筋了,那个人除了心跳如鼓,口风却还是死死的。

  久到自己都差点养成了习惯。

  那天,何授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苏陌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偏偏回来的时候,开始几天还是会对空屋子大声喊:“我回来了。”屋子空空dàngdàng,没有人响应,回音一遍一遍地响──回来了,回来了。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

  到了中午的时候,估摸著何授快到家了,苏陌又打了一个电话,那边有人接了,答话的声音居然有些颤颤的。苏陌对著手机说:“是我。”

  他心里居然有些得意,只存了一个号码的手机,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号码。

  何授在那边有些颤抖著回话:“有什麽事qíng吗?”

  苏陌微闭了眼睛说:“有点想你。”

  那边顿了好久,何授回话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苏陌想著他呼吸困难的模样,听何授回著:“哦。”

  苏陌轻轻笑著说:“我去找你,好不好?”

  那边停了更久,回话的声音微微透著喜色,却偏偏压著压著不说,只是轻轻地应:“哦。”

  於是苏陌就去了,苏陌到的时候,那间小房子被清得很乱,苏陌心知肚明:何授怕已经知道被炒的消息了,过不久就得搬出去,现在正收拾行李。

  何授瘦了一些,下巴都变得尖尖的,整个身子像是一chuī就倒,苏陌一边觉得有些心痛,一边觉得有些自得,这个男人,果然离不开自己。苏陌顿了顿,才问:“我知道你公司里的事了,可惜──这事我也不能帮你。”

  第十二章

  就算只是小丑,也请允许我有一个体面的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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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授似乎见到苏陌後,根本忘了这事,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只是笑了一下,然後说:“我懂的,这些你也管不了的,做得不好就被炒……公司里背景多大的人都是这样过的。”

  苏陌心里跳了一下,明白何授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被炒,只是以为自己工作做得不好。他笑了笑,然後说:“这房子要是不能住,就搬到我那里去好了。”

  苏陌生怕何授乱想些什麽,於是把他那句半真半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苏陌本来还想再说些什麽,可是何授的脸已经红得不行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般,jīng神的,鲜活的。

  何授脸红了好一阵,才小声说:“我……我想把我的书也带过去。”

  苏陌想了想那一大堆武侠,点了点头说好,然後说:“这些小事,你不用和我打招呼的,等你搬过去後,我把钥匙给你,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苏陌说完,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公司里面,你还有什麽事qíng没了吗?”

  何授听到苏陌前面那句,脸上几乎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qíng。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苏陌後来问的问题,有些犹豫著说:“没了……没了吧,就是明天,还要去结算一下工资,拿一下东西……哦,主任跟我打了声招呼,说每一个走的员工,都要给办公室里的同事表演一个节目,他叫我准备一下。主任说这是惯例……有,有这回事吗?”

  苏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授在说什麽。他心里明白,那些何授在办公室里的所谓同事,是眼看著何授要走了,从此各不相见,於是再无顾及,要放手整他一回,这个傻瓜没准还以为它是什麽挽留。

  何授又问了一遍:“是真的有这个规矩吗?”

  苏陌笑了一下,犹豫著说:“可能吧。对这些基层的规矩,我不是很清楚。”苏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不出言点破。也许他还并不习惯,在一个人受到欺压的时候,自己挺身而出。那些血xing的东西,在当年就已经磨灭成灰,只有模棱两可才能左右逢源,首尾两端才能游刃有余。冲动的下场不过是让一切迈向万劫不复,让qíng人之间相见陌路。

  何授听了这话,哦了一声,显然是信了,转身去东翻西找了一阵,找出一个长方形的绿绒匣子,拽在手里,苏陌看著想出声询问,终究先压下了,只是催促著何授拎上了他整理好的行李。

  何授出门的时候,一边被苏陌拉著,一边挣扎著往屋里看了一眼,住了六年的屋子,一砖一瓦,无不留念,可终究无话可说,该走就走,该留就留,想来新分到这个屋子的员工,也不会怎麽欣喜,或许还会抱怨,可这个鄙陋的屋子,却曾是何授遮风挡雨的港湾。

  门轰隆一声被苏陌合上,再看不见屋里的布置。何授觉得现在正在被什麽东西推著走,让他不得不走,却跌跌撞撞,被推拉得无法回头,平静在苏陌出现的那刻就被哗然打破,他分不请改变是坏是好,就得大步向前。

  何授觉得这样跟著有些累,苏陌总是走得太快,他总是跟不上,跟得太辛苦。所幸现在的苏陌总是回头,拉著他拽著他,拖著他扯著他,虽然有些凶,但让他不害怕走丢。

  他和苏陌就是这样的差别。苏陌可以轻松地跟上他,踹了也很容易找回来,他却要一路小跑,当身前的男人不再回头,他便cha翅难追,人与人之间,向来便是王侯将相,天差地别。

  何授跟著苏陌上了车,苏陌车开得风驰电掣,偏偏又谨守规则,遇到红灯绿灯,该停就停,该行就行。方向盘转得很快很熟练,在马路游刃有余,一如漫步闲庭。何授一方面有些害怕,一方面又很羡慕。他羡慕苏陌这种在放纵与克制之间的飙车行径,他羡慕这种收发得当,恰如其分的圆滑。他却总也学不会怎样在两条道路中恰如其分,并不偏向任何一条。何授有些笨拙,做任何事qíng都是一门心思,一条路走到黑。不是疏远,就是依赖。做事如此,jiāo友如此,感qíng亦是如此。或者是赢得金银满山,或者输得倾家dàng产。

  到了苏陌的房子。苏陌领著何授把他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放到衣柜里,因为只是几件衣服,虽然苏陌的衣柜一副琳琅满目、不堪重负的样子,倒也勉qiáng塞了进去。苏陌觉得何授拎的那个蓝红白三色的塑料旅行袋过於寒酸,於是在袋子被使用过後,直接把它送去了垃圾桶,何授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拽紧了手中的绿绒盒子。苏陌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小时侯似乎见过类似的东西,终於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手上拿的是什麽?”

  何授有些拘束地说:“口琴。他们说……要表演节目,我只会这个,只能表演这个……其它的,实在是,不会。”

  苏陌哦了一声,看著何授坐到沙发上,两腿并拢,小心地取出那钢制的口琴,摸索著chuī奏。一副很久没chuī的样子,瘦长的手指在琴身上试探著摸索,在唇下chuī奏出支离破碎的单音。

  那声音一个一个的chuī奏,忽高忽低,溃不成军,可何授chuī得很认真,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的僵硬、发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几乎是可怜的执著,似乎是一门心思的想回忆起怎样chuī奏,於是全心全意地chuī著,投入得几乎像是在生死对决。那单音一个一个钻进苏陌的耳朵,bī迫得他几乎要发疯了,最後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逃命一般冲了出门。

  苏陌在大街上气急败坏地快步走著,走了很远,才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胸中有一块地方哽咽得难受。他觉得自己快被那笨拙的声音bī疯了,眼前一幕一幕晃的都是何授刚才的影子,笨拙的,可笑的,专注的,投入的,辛苦的,可怜的模样,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高高鼓起,额角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汗珠,顺著消瘦的脸滑下来,手指笨拙而呆滞,却顽qiáng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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