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狠狠捶了他一拳,苏青弦一边假意呼痛,一边把对方的拳头握住放到自己的胸口,微笑:「塞班的事qíng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哦,你要好好准备一下东西了。 」
沈言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啊?你这个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啊?喂!说真的啊?我都没有泳裤啊。」
苏青弦「嘿嘿」笑,「我觉得你不需要泳裤的。」
沈言疑惑看着他,直到苏青弦的色láng笑意又加深了几分,他才面红耳赤地反应过来这家伙在打什么不洁主意:「呸!滚!」
本想挣脱苏青弦的手,最后却没有如愿,沈言甚至反倒被苏青弦搂住深吻了。
把沈言吻得天昏地暗后,苏青弦才终于变换了一下别扭的坐姿,在沈言耳边轻轻地说:「了不起到时我也不穿泳裤给你看好了。」
「……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沈言爆发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偶尔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也被最终消灭在某些更加暧昧的声响里。
总之,对于沈言而言,要翻身做主不被蒙,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完》
沈言的血泪史
沈言是个好青年。
充满希望和热qíng的好青年。
在这个时代,像沈言这样jīng明但偶尔又带些单纯,偏偏大部分时候正直又能gān的男人实在不多了。
沈言经常觉得,自己能成为现在的自己,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qíng。
十六岁之前,他一直以为香港那种古惑仔般的人生会是自己的归宿。在当时,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理由能说服自己以后将不会堕落。
可是,你看,世界就是那么奇妙。十年过去了,沈言居然向大好人生迈进,如果不考虑到苏青弦的存在,他甚至堪称H市大热的钻石王老五人选。
这世界就是这样,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自己终将被人生甩向何处。
就像沈言十六岁时认为自己最讨厌的职业就是商人,而十几年后自己的恋人却是不折不扣的jian商一样,实在是耐人寻味。
沈言的父亲是个商人,虽然几经波折大起大落,但是就沈言的记忆而言,只不过读到初二就辍学的父亲实在是个成功的商人。
沈言记得直到八岁左右,餐桌上有ròu这种事qíng都堪称奢侈。那时的沈家一家三口都只不过普通的平凡人,沈母总是锱铢必较,常常因为钱财原因而引起一场争吵。
等到八岁后,沈家的日子似乎一昔间平顺了起来。沈父离开了老单位自己跟人合伙开了企业,当然开始时被沈母大力反对,等到木以成舟时终于沉默,最后选择了支持丈夫的决定。
身为小孩子的沈言哪里知道成年人的困难,只记得桌上的饭菜一天比一天好了。
十四岁,上了初中,他的反叛期到了。汲汲营营于商场的父亲看来如此面目可憎。别人的父亲会参加家长会,观看运动会,只有自己家里的这个冠以父亲名义的陌生人,总是要到过长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见上一面。所谓的母亲从开始的哭闹,到深深的忧郁,到无所谓,到寄qíng于小姐妹的牌桌,也只不过用了短短几年。
反正他们都不要我了,那就挥霍青chūn吧。
因为无谓,所以那段时间的记忆就只剩下战之不绝的青chūn痘,还有能不能泡到别校校花的惆怅。十八岁时的沈言以为那段时间一定会让自己的一生都记念,毕竟每个人都只有那么一次青chūn。可是二十八岁的沈言才明白,原来那段青葱岁月之于现在的自己,都不过是些逗号或者句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等到十八岁末,突然之间,沈言的人生就迎来了一个惊叹号。
父亲因为投资不利生意失败,还因代所谓的「好友」作保借款却面临朋友出逃,被告诈骗锒铛入狱,据说尚有多年铁窗生涯等他慢慢煎熬。
那一夜沈言一夜未眠,即使那个叫父亲的人在自己以往的岁月里担任着微弱的角色,总也是血脉相连称作父亲。
他以为人生的悲剧不过如此而已,却不想第二天迎来了第二个高cháo。
第二天,他的母亲用了昂贵丝巾在洗手间上了吊。
站在白色洗手间里看着妇人尸体的男人冷冷微笑,那两人原来如此qíng深,他却从来也不知晓。
明明她前一夜未曾回来,他本以为母亲受不了富贵半生后的qiáng烈反差而出逃,却原来是寻找一个谋杀自己的方法了么?
当初造的洗浴用品真是牢固,居然一根钢管就支起了,那女人的肥硕身躯。
可是为什么,下一秒,他就扑去狂呕吐,本不该出现的眼泪流了他满眼满脸。
直到吐出了苦水,还不停歇。
中午,待到债主上门,沈言方才知道,那个幼稚的女人本想用一夜的时间在赌桌上翻本,据言是想给一夜入狱的丈夫凑个钱,却不知道,赌是杀人刀,只能锦上添花加点乐趣,又怎么会,雪中送炭解人危困?
一夜之间天崩地裂,叫做父母的两个人集体因着匪夷所思的理由在沈言的人生中突然地消失了。
他原本就被人称为「bào发户」的孩子,本就不招人待见,原在学校藉着父亲财产呼朋唤友,谁都知道身边围绕着的人真qíng假意。一昔之间鸟走雀飞,剩他孤零零一个,还有可怕的债务数字和他人的冷眼。
罢罢罢,这一生了了。就当前几年是一场泡影吧。
沈言第一次有了人生的觉悟,少年心xing,只有苦痛才会引出这番觉悟。
然而,人生却不曾这样了了。
三个月后,拥资外逃的那个父亲之「友」被抓,戏剧xing的,原以为铁钉板板要把牢底坐穿的沈言之父见到了自由的阳光。
那时候沈言早已经被赶出原来的家宅,靠着自己当年不经意留下来的私房钱租了个十平米的狗窝勉qiáng栖身。去接父亲时,发现四十多岁的男人早已经白了头发,当年也曾包下几个「红颜知己」的男人像是六十岁的老头子,走路甚至有些不稳。
男人沉默地看着面前同样长大了几岁的儿子,良久之后,才低沉说道:我想去看看老屋。
原来的房子正一切清空等待抵押手续的最后办理,以便再一次光鲜见人,可那些冷默的锁链又怎么能难得倒十八岁的少年?
沈言敲破玻璃的时候有几分快意,好像是打破了长久的桎梏。翻窗入门,接了父亲进门,男人却直奔了洗手间而去。
水电已经被截了,yīn暗的洗手间里,一截钢管冷冷地铮亮着。
沈言没有进去,他怕再吐。
依稀间听到有人在哭,声音幽幽,比那穿窗而过的冷风响不了多少。沈言默默站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男人走出来时,背脊挺拔,如果不是泪痕还有一点láng籍,谁也看不出他曾经伤心。
「走吧。」
走吧,这个曾经的家。
那一年沈言高三。他本有觉悟要辍学打工,父亲却是不肯:「你去读你的书。」他只是淡淡拋下这句话,然后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成天奔波在做些什么。
冷眼还是冷眼,只不过是从「入狱的bào发户的儿子」变成「破产bào发户的儿子」而已,地位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何况沈言除了皮相之外,实在一无是处。对于当时蒙眬一片少女心而言,沈言言语可憎,对于意气风发热血男孩而言,沈言霸道嚣张。总之无论同xing异xing之间,沈言都是个令人讨厌的异类。
于是,沈言就在冷眼中沉默地读完了高中。待到最后高考的几个月,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透明的风,来去都毫不起眼。
他的父亲亦是如此。每天清晨出门夜晚归家,沈言能确认这个家还有两个人的存在的证据就是早上的早饭。
沈父曾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下过厨房,其实严格说来,他有好几年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沈言依旧记得,从十三岁开始,他们家连年夜饭时都凑不起三口人整。那一年,晚上七点多饭菜刚全整好端上桌,父亲就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回来时已经是午夜两点,早过了守岁的时间。
那一天晚上,他和母亲两人,相对无言,一口口咽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气氛却如同冰窑一般。
随后的几年,从年关到除夕,沈父就完全在那张长型饭桌上缺席了。
现在,只不过是变成沈言一个人守着家而已。然而那一餐的早饭似乎有着别样的意义,再忙再累,只要不去外地,沈父总是会做早餐的。
沈言有时会想,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样的沉默人生中,沈言出入意料地考到了极好的学校。
分数出来时,沈言的老师和同学都一度傻眼。要不是高考实在是严肃又严格的一次试炼,他们少不得要以为沈言全卷抄袭了课本。
谁都不知道,那几个月,沈言唯一的想法是:我要出去!
是的,他要出去。
他要离开这段人生,只能透过这种途径离开这个沉默的家庭,离开这片他一点都不想回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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