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楼上看看,没窗户,我在楼下看看,没后门,我朝四周看看,没有一个人。
“平少,出来吧,我带你去吃炸酱面。”简易等了等,轻笑两声又说。
我走到窗前,小心的拨开窗帘,从fèng隙中向外看了看,还是那一堆黑西服堵在了门口,只有简易一身白西服,单手cha着裤兜看着地面轻笑,身后是光头马五。我心中发沉,跳着脚在屋中找了找,正见脏乱的茶几上放着一盒方糖,走过去倒出几块揣进口袋,拿出老戴那张卡塞给小鸭子,在他耳边小声说:“跟着我,只要听见我说‘我爱你’,别管周围什么状况,你只管玩命跑,找个地方藏好了,三天以后跟我大哥联系,这是联系我大哥的电话,你记好了。”我在小鸭子耳边说了一串号码,扬声对外面的简易笑道,“易哥真是好记xing,还记着我爱吃炸酱面呢,呵呵,可惜这几年崇洋媚外了,改吃pasta了!”
“好啊。”简易又笑,“正巧这附近有一家做得不错。来,平少,我现在就带你去。”
“哈哈,这还不到七点呢,人家还没开门儿呢吧,易哥说的是早点铺?”我冷笑。
“没关系,平少喜欢,我可以让他马上营业!”简易拍拍手,语气越发轻柔,“平少,我为你订了九点的机票,不能在此耽搁太久,你再不出来就只能吃子弹了。当然,你还是可以选择自杀,我不会gān涉你的决定。”
我握住小鸭子的手,温柔的亲亲他的额头:“别怕。”
深吸一口气拉开门,黑西服一拥而上把我们围死在门口。我慢慢举起双手,犹不放开小鸭子的手,那帮人才敢靠近,仔细的搜了一遍,抽出我后腰的枪递给了简易。
简易把枪随手扔给马五,看看我和小鸭子握在一起的双手,摇摇头似笑非笑:“恭喜平少得偿所愿。”
我哼了一声,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握住那几块糖:“易哥不是要带我吃pasta嘛,这就走吧?”
简易挥挥手,有人推搡着我和小鸭子走向一辆车。我一瘸一拐的往前蹭,接近车屁股的时候突然向前栽倒,与小鸭子相握的那只手中弹出把小刀儿,借着身体的掩护迅速撬开油箱盖,另一只手把方糖全数塞进油箱中,弄好油箱盖儿,自己都佩服自己这临危不乱的速度。
简易只是朝我这边淡淡的望了一眼,后面的人架着我往车里塞,我死也不放开小鸭子,简易没说什么,让人把我和小鸭子一起塞进车里,左右两边有各安排一个大汉,四个人挤在一辆车的后排座上,一对车鱼贯而行。
开到市中心,我们这辆车的车头终于冒起了白烟,我心中一喜,攥紧手中的小刀。副驾驶上的人开始打电话报告异况,车头的白烟已变成了黑烟,车停在路上不再动弹。我看准时机,一刀扎进身边人的脖子,拔出他身上的枪she向车中另外三人,在枪声中我对小鸭子大喊:“我爱你!”
小鸭子双唇动了动,转身拉开了车门。
街上的人听见枪声顿时大乱,我抱着伤腿挪了挪,扒着车窗看着小鸭子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跑去,心中一松,突然眼前一片白,简易抓着我的伤腿把我拖出车外。我惨叫一声,却听简易在我耳边轻笑:“四年不见,平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呐,呵呵,不过还是痴心不改啊,无论如何都要救你那小鸭子,是吗?”说完让人把我抬到另一辆车上,冷声命道,“清理一下,还有……找到那小孩儿。”
我闭上眼,咧嘴苦笑:“小鸭子啊小鸭子,你能飞多远就飞多远吧,要真是被抓回来可就只能跟我作亡命鸳鸯了。”
第44章
简易取消了原定行程,押着我住进一家酒店,果真给我要了pasta,红白各式五份,十大盘子外国面条依次堆到我跟前,摆明了是宴无好宴。
简易笑着一翻手,变出一瓶tabaco,拿在手中摇晃几下,打开盖子就往面条上浇,倒光整整一瓶辣椒水儿,优雅的推过一盘红面,说了个“踹”。
我从小到大就没挨过饿,可从昨晚上到现在十几个小时没吃一粒儿米,空着肚子吞药片儿更是烧得胃里发酸,此时又饿又疼也管不了太多了,憋着气开始吃辣面,吃得我舌根麻脑仁儿酸,满头大汗眼发gān。
简易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吃完两大盘,拍拍手笑道:“平少还是如此嗜辣啊。”
我吐着舌头擦把汗:“给点儿水喝。”
简易摇头:“吃饭喝水不利于健康。”
“成,那我不喝了。”我拿起餐巾擦擦嘴,扔回桌上,“我想睡觉。”
“妈的,当自己还是少爷呢,还他妈摆谱!”马五摸着脑袋大步走过来,伸手就扇我。我腿脚不方便,手可灵活的很,一偏头躲开ròu掌,跟着一个小擒拿捏住马五的手腕子,一退一搡把人扔出几米,懒洋洋摸摸肚子:“那是,少爷就是少爷,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出身决定xing格,xing格决定命运,你他妈懂个屁!”
马五一听“泥腿子”三个字顿时爆了,带着几个大汉就来扑我,我他妈再厉害也不是令狐冲,没办法坐着不动只凭一双空手御敌,坚持了几分钟就被人按着头趴在桌子上。简易走到我身边,看看桌上剩下的八大盘子辣面,惋惜的摇摇头:“平少还是都吃了吧,吃饱了再睡,好吗?”
我看看那堆面条,叹口气:“易哥,动大刑也得对方死不招供,您到好,问都不问就直接给我上辣椒水儿。您还真不用这么费劲,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凉了味道就差了,平少还是赶紧吃吧。”简易根本不理会我,拍拍手让人往我嘴里硬塞。
我不想受无谓的折腾,赶紧叫道:“易哥,不管你为什么抓我,最终要见的是我大哥,何必折磨我?
“伺候平少吃面。”简易一挥手,一个人捏着我的嘴,一个人端着盘子就往我嘴里填。
我又被迫吃了一盘,被那堆辣面堵的憋气胃胀,咳嗽着摆手:“咳……咳……等等……等等,我……刚才那句话还没说完,说完了我自己吃。”
“说吧。”简易让人停下。
我拿起餐巾仔细擦净脸上的酱汁,潇洒的拽拽衣领,看着简易慢慢说:“我刚刚说少爷就是少爷,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还有一句,面首就他妈是面首!你他妈一脸娘们儿样,只会学娘们儿折腾人,妈的吃软饭的玩意儿!”
屋里的空气顿时凝滞,因为我揭了简易的伤疤。
我大哥和我闲谈时曾经提到过简易的经历。简易自小家境贫寒,老妈早逝,是他老爹一手把他拉扯长大。简易的老爹当年要饭进了城,字儿都认不全,gān过装卸,倒过垃圾,还拾过羊毛篮子,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作为临时工给市一中掏炉子修烟筒。
八辈子根红苗正的农民家庭却偏偏出了简易这么个大凤凰,长得俊,心思活,脑子灵光会做人,从小到大一路市重点大队委,再穷也要一身旧衣纤尘不染,再累也要门门功课名列前茅,再烦也要各级校花投怀送抱,可惜他如此要qiáng却偏偏没个好出身。有一次简易正在班里带领同学大声诵读“卖炭翁”,他那爹却拎着个火筷子推门而入,佝偻着身子蹲在炉子前掏灰扒煤球。
打那之后简易就受了刺激,把当初发奋图qiáng的理想全都扔到了天边,一门心思专找终南捷径,高中毕业就开始在社会上傍人,从有钱二奶傍到名人遗孀,从富家千金傍到政要太太,几年后终于存够了钱在一位黑道大哥他妈的帮助下开始了来钱最快的huáng赌事业。说起来简易真是面首里的传奇,那几年多少女人为了他抛头颅洒热血,当年人送外号“小于连”!我大哥提起简易也要冷笑着赞一声好手段,却可惜简易这人心思太重心眼太小,说起来和我正好相反。
果然我一句话就把简易惹得恼羞成怒,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眯着眼yīn冷冷吩咐:“去!要一碗Jalapano来!给我好好伺候平少!”
十分钟以后有人拿回一碗Jalapano,我已经被塞下了第五盘面条。简易走到我身前,伸手拍拍我的脸:“平少,你不是喜欢吃辣吗?今天让你吃个够!”
马五兴奋的捧着碗狞笑而来,夹起几片Jalapano就往我嗓子眼里捅,一刻不停的捅进半碗,我觉着食管儿里好像着了火,眼泪鼻涕横流,忍不住开始往外吐。
“堵着嘴,别làng费了。”简易坐到chuáng上指指我,“接着喂。”
我像只鸭子一样被人掐着脖子猛填,感觉肚子就要胀破了,舌头也要烧漏了。吃完那十大盘面和一大碗辣椒,恶人们才肯放开我,我一身láng藉的趴在桌子上大声呕吐,真怕自己就这样活活恶心死!我边吐边想小鸭子,不知道他被我下药那次是不是也吐得这么难受?如果是,难怪小鸭子恨我很成那样,我现在真他妈恨死简易这个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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