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出书版)作者:彻夜流香
文案:
身为宫中御医,又是四大才子之首,陆展亭却向往自由。圣武皇帝的驾崩,将当晚出现在养心殿的陆展亭卷入了宫廷斗争。
身为太子亦裕的阶下囚,陆展亭意外获得贵人相助得以逃出宫闼,却误打误撞又入了十皇子妃的娘家。避免再次卷进政治纷争,陆展亭随时伺机逃离,不巧遇上十皇子亦仁与王妃回府探亲,亦裕的铁甲骑兵更随后而至。
为保陆展亭之命,亦仁等人搏命杀敌。陆展亭未曾料到,两个皇子钩心斗角,为的不只江山,更是为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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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国初chūn,杏花楼的护院将一年轻男子拖出,狠狠地丢在门口,接着一身着翻领石青银鼠褂,大红洋绉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的妆原本化得很jīng致,只是经过了一宿的不眠夜,便淡淡地化了开去,跟她朦胧的睡眼一配,远远看去,生似一幅漾开的水墨画。
男子躺在地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麻纱内衣,胡渣满面,即便五官长得还算周正,也已经看不出丝毫俊朗之色,只是左边眉头有一粒黑痣,淡色的嘴唇一弯,却又有说不出来的诱人。
「真难为你,大嫂,这里你也能找到。」
那女子模样微怒,但却似在竭力压制怒气,道:「公公与你大哥昨儿个被召宫里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不知道关心,却在这边风花雪月,昏天黑地。」
被她这么一提,那男子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宿酒未醒,他勉qiáng坐了起来,抱住头,嗯了一声,然后懒洋洋地说:「他们原本是御医,彻夜不归,自然是宫中有人患了大病,你又何须急成这样,托小福子进宫打探一下便是了。」
「问题是小福子去了,也没有回来。」那女子声音微微颤抖地道:「我又派了小祥子去,他又没有回来。」
男子见女子露出惶惑之qíng,不禁温言道:「子青,不要着急,我去替你看一下。」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隔了半晌,苏子青才道:「你还不起来,天寒地冻的,你看你穿的……」
陆展亭在神武门领了牌,便直奔养心殿,当今皇上身体违和,父亲与大哥多半是为此逗留。陆展亭虽然也是御医,但是恶名在外,宫里除了哪个贵人养的小猫小狗病了,谁也不会真的让他去把脉问诊。
陆展亭一路赶到养心殿,那儿竟无人当值,养心殿门虚掩着,陆展亭忍不住轻轻推开,他一直走到内室,里面不要说侍卫,连内侍太监也不见一位。陆展亭诧异到了万分,有心想要离开,但内室里却传出了隐隐的呻吟声。
那是濒死之人的喘息之声,陆展亭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他一咬牙进了内室,见一huáng衣老者正半躺在榻上,听到脚步声,便嘶声叫渴。
陆展亭慌忙半跪作了个揖道:「臣内医院陆展亭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老者颤抖着指着茶壶,仍旧叫着水。陆展亭也顾不上他没叫起,连忙倒了杯茶端到老者面前,老者一把抓过他的手,将那杯茶喝了个底朝天。
他见陆展亭皱眉看着他,便喘息着问:「朕是不是不行了?」
「回皇上,恕臣冒犯,能让我仔细看看吗?」
陆展亭得到了老者的肯定,伸出手搭了一把脉,查看了一他的脖项,他见老者嘴边有一处huáng色物体,于是便用手沾了沾,伸进嘴里,立刻脸色大变,失声道:「硫磺。」
他转头问老者,道:「是谁给皇上您服用了硫磺?」
老者还没有答,就听身后有人细声细语道:「正是陆大人您啊。」一位身着蓝色金丝蟒袍的太监笑咪咪地站在门口。
陆展亭吃惊地站在那里,问:「我?」
他们一问一答之间,那老者突然眼泛赤光,呼吸急促,陆展亭顾不得同太监争论,一翻衣袖露出整排的银针,坐到chuáng边,提手想要扎针,却被那太监抓住尖叫道:「来人哪,有人要行刺皇上。」
立时侍卫们蜂拥而而入,将陆展亭双手反扭在身后,陆展亭大叫道:「我能救他,快放开我!」
那老者一阵剧烈的喘息,然后一口鲜血喷到了陆展亭的脸上。
陆展亭呆愣在了那里,任由侍卫将他拖了出去。
「陆展亭,皇上面红目赤,颈脖有细密水痘,疹色紫暗,口渴yù饮,这分明是热症,你居然还让皇上服食硫磺这种大热的药物,你根本是想弑君!」
吊在房间中央,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陆展亭缓缓抬起头,懒洋洋地笑了几声,道:「你不如告我弑猫弑狗更妥贴一点,整个内宫谁不知道我只给猫狗看病,皇上什么时候轮到我瞧了?」
「陆展亭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刑讯官声音压低了道:「你横竖过不去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也绝不会饶了你。」
「那谁会登基?」
「自然是太子亦裕,皇后的独子,人品、武艺都是皇子们里出类拔萃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那倒真是让他如愿了。」陆展亭嘴唇一弯。
「看来是不如你的愿了。」
一个身穿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子飞眉玉面生得极是标致,就连他冷笑也看上去让人赏心悦目得很。陆展亭却对那个笑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他识趣地低下头。
「太子!」
刑讯官连忙空出了位子,那年轻男子坐了上去,问:「他承认了吗?」
「他还没承认。」刑讯官擦了把汗,讪笑道:「不过快了,快了,他很快就会承认的。」
亦裕笑了笑,他挥了挥手,道:「拿进来。」
陆展亭偷偷瞄了一眼那个水漆墨色托盘,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亦裕微笑着伸出他那双白玉似的手,从托盘里拿出一根翠绿的藤条,笑道:「可能大理寺的刑官们技艺不jīng,殊不知刑讯这也是一门学问,你们原本应该好好跟陆大人学学。
「首先要懂得选鞭子,一不可以太轻,轻了没有分量,抽上去犯人不知道疼,但也不可以过重,没抽几百下你就累了。」
「这种藤条就最好,而且上面长满了尖刺,刺长得细,很长,又很坚韧,它可以最大面积地刺入你完好的肌肤,又不会在表面留下伤痕。」
「太子真是学问渊博,小的……」
亦裕微笑着打断了他,道:「你们错了,学问渊博的是陆大人。」
「我小的时候吃了十哥给的几块小点心,不知怎么得了点厌食症,就是这位陆大人发明了这种藤条,不过抽了我两鞭子,就打通了我堵塞的经脉,治好了我的厌食症,皇爸爸对他青睐有加。要不然就凭他只会治狗治猫的本领,哪能进得了内医院呢。」
陆展亭gān笑了两声。
亦裕微笑道:「陆大人还教了我一个至理,他说,哪怕是一匹再好的骏马,也是要抽的,要不然它很容易得骄狂症,到时就要害人害己。」他说着将藤条丢给了刑讯手。
果然他们见到了藤条的效果,一鞭子抽下去,陆展亭整个人都绷直了,他咬着自己的下唇,尽管不出声,头忍不住仰得很后面,露出了修长的颈脖,可见很痛苦。
亦裕放在台上的手突然握紧了,说不上来是兴奋还是紧张。这种藤条的效果很显着,陆展亭昏厥过去的次数明显增加了。
等第三次陆展亭昏过去,亦裕示意停止,他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出去。
陆展亭软瘫在地上,睁开被汗水打湿了的眼睛,他不解地看到亦裕正在优雅地脱衣服,当亦裕褪下他裤子,分开他的腿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亦裕要做什么。
他嘶哑地说道:「不,不……」
他从来放dàng不羁,没有体验过这一刻的恐惧。
但恐惧很快化成了耻rǔ与痛苦,那感觉就像坐在了刀刃上面,无论是ròu体还是尊严都在一下下地被凌迟。浑身的刺痛犹如火焰般烧灼着他的ròu体,从未有过的痛苦,他几乎在脑海里哀求让我死吧。
他听到有人冷笑,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展亭。而在陆展亭年轻的一生里,第一次体会到夜是那么地漫长。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亦裕穿好衣物,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陆展亭,眼里的神qíng似笑非笑。
然后,他的眼前又闪现了很多人的面孔,刑讯官的、刑讯手的、牢头的、杂七杂八的。陆展亭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他再也不是那个宝马轻裘换美酒,逍遥快活、笑傲人生的陆展亭了。
张牢头拿起陶钵盛了点水,走近屋内的铁笼子,对拴在里面的陆展亭说:「陆大人,喝口水吧。」
陆展亭勉力挣扎着凑近笼边,他的双手还是被反吊在身后,这让他行动分外吃力。喝了几口水之后,他像虚脱似地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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