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制保镖_无射【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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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朗抿紧嘴角,对安致克的话全然无法反驳。他从未真正保护过谁,也不习惯保证什么,但这次却不同以往,仿佛刀锋穿胸而过,他在一种真切的痛楚中豁然省悟。

  “这种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他沉声说,像对自身灵魂发誓。

  安致克冷笑:“倘若下回你的女友又进了医院呢?”

  苍朗身躯瞬间绷紧,墨镜挡住他的眼神,却挡不出一触即发的气势。

  安致克脚步微退,语气依旧qiáng硬,“你不适合做致远的保镖。”

  苍朗的双拳紧了又松,最终倔qiáng地吐出一句话:“让他自己来决定。”

  安致克目光沉沉,“好,你在这等。”

  刚沐浴完毕的男人裹了浴袍,在朝阳斜照的窗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安致克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chuáng沿,没好声气地问:“昨夜旅行如何?”

  “惊险刺激,如好莱坞大片。”安致远回味似的吁了口气。

  安致克跳起来,怒目而视:“我要在你身上安追踪器,再雇一个加qiáng连的保镖!”

  安致远失笑,“别威胁我,致克,你知道我最烦人多。有苍朗保护我就足够了。”

  安致克慢慢坐回chuáng上,轻笑:“确实,他很出色,所以我给他发了笔奖金。另外,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放他两天假,让他回去陪陪女朋友。”

  仿佛全部血液从身体抽离,安致远脸色煞白。他神qíng恍惚地重复了一遍:“……女朋友?”

  “是啊,他昨天不是请假,我顺手查了一下,他女朋友阑尾炎进了医院。”安致克没注意他的神色,尤自说笑,“我叫人送了束花过去,据说是个美女,这小子还挺有艳福。”

  安致远手指扣紧桌角——他必须抓住什么东西,才不至于失态地摇摇yù坠。

  苍朗,他声音颤抖,心急如焚,甚至不惜违背原则,将自己孤立无援地留在海滩上,是因为他的……女朋友,得了……阑尾炎?

  苍朗已经有女朋友了。

  理所应当。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健康,qiáng壮,有魅力。他当然应该有个女朋友。

  男人,和女人,这再正常不过。

  不正常的人是你自己。

  变态的人是你自己。

  无qíng嘲笑的声音响彻脑海,安致远发出了个轻微的、古怪的喉音。

  一个个音节像是脱离了他的声带,漂浮在空气中,自动拼成话语:“我……要换衣服……你能不能……”

  “哦,我去叫佣人进来,顺便放他两天假。”安致克起身走出房间。

  安致远一动不动,惨白、虚飘,像抹抽空了生气的幽魂,任由佣人们把他翻来覆去,穿好衣裤。

  片刻后房门推开,安致克走进来,带着调笑的神色。“你的保镖,”他qiáng调了前两个字,“说要得到老板的批准——真是尽职,居然忘了掏钱的人是我。”

  安致远似乎没听清楚。

  他的弟弟耸耸肩,“我叫他进来,你自己跟他说。”

  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安致远视线聚焦,忽然清醒。

  苍朗,他爱的人正在医院……他满心担忧,qiáng忍着陪伴抚慰她的渴望,留在自己身边工作,为了完成……任务……

  安致远翕动了一下嘴唇,尝试发出正常的声音。

  他可以做到。

  他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回去吧……回医院陪她。”

  苍朗稳如磐石的身躯一震。

  “你……同意了?”

  “是。”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

  “对。”安致远吞回含在舌尖的苦涩,“不用在意任务,那不重要……你的任务,结束了。”

  没人能看清苍朗脸上的神qíng,他直挺挺地站立,像绷得太紧,即将超出极限,随时都会砰一声断裂的弓弦。

  但那根坚韧的弦终究没有断。

  “是,老板。”他的回答简练如常,然后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出房间。

  安致远闭上眼,“我累了。”

  佣人们把他安置到chuáng上,动作利落地退去。

  “好好休息。”安致克微笑,轻轻关上房门。

  安致远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伸出手臂,压在冰冷的前额,神思模糊。

  很累。全身脱力、胸口抽痛的累,却睡不着。

  怎么也睡不着。

  他挣扎着起身,从chuáng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两粒安定,和着半杯凉水灌进去。

  又昏沉了不知多久后,他好像睡着了。

  做了一个蓝色和白色的梦。

  蓝色的是海,白色的,是灯塔。

  小小的孤岛上,如梦境般美丽,又遥不可及的白色灯塔。

  只能用自己的手臂划开海水,游过去,才能抵达。

  有人说,他能做到。

  有人答应他,假如有天到了那里,为他带回,一点灯光。

  泪水从安致远的眼角流下。

  粗糙温热的触感抚上眼角,拭去他的泪。

  安致远朦胧睁眼,一个人影坐在chuáng边。风从他身后chuī来,他嗅到新鲜的、cháo湿的、腥咸的气息,仿佛来自那片熟悉的海。

  “苍朗……”他微不可闻地呢喃。

  人影俯身,像要听清他的低语。

  安致远知道他正在做梦。

  既然是梦,何必像清醒时那样,用苦苦支撑的自尊,压抑难以自持的qíng感?

  他耗尽气力地叹息,伸手搂住那人的脖子,奉献上自己颤抖的双唇。

  微凉,柔软,受到惊吓似的,一触即离。但第二个吻马上降临,它火热而缠绵,丝丝缕缕纠结在唇齿间的深qíng,海盐一样化开,蜂蜜一样胶着。

  一个只有做梦时,才能肆意享受的吻。

  那就让他沉沦于梦,永不要醒来。

  他急切索取着梦中人的气息,同时也被急切地索取。肌肤在贴合与摩擦的热意中战栗,像被一团温热的火焰包裹,满足而又想要求更多。

  当那热源在胸口的皮肤上燃烧起来时,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般的呻吟。

  ——温度骤然抽离,空dàng的冷风随即扑入怀中。

  梦,终究还是醒了。

  一片雪白在安致远眼前迷离地晃动,他慢慢看清,那是天花板的颜色。

  安眠药最后还是没能起到效果,他被卡在清醒与昏睡之间,不小心打开心底魔盒,然后做了个恍如真实、戛然而止的绮梦。

  安致远茫然坐起,夜风拂动窗纱,月光凉薄。

  他蓦然发觉,chuáng头柜上,多了个陌生的小东西。

  那个是白玉般的柱状珊瑚,用小刀细细将中间镂空,放进一截白色蜡烛。

  一点光,伸展着亮起来。

  不摇不曳。

  像个小小的、纯白的灯塔。

  安致远惊异地望着它,几秒的思维空白后,一切霍然明了。

  他来过了!就在他睡着的时候——或许就是刚才,苍朗,曾经来过!

  安致远猛地掀开被子,这一刻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腿疾,追逐着想要抓住一道残影似的扑下了chuáng。

  他在地板上拼力拖动身体,肘行向前,终于用十指勾住窗台,撑起上半身。

  窗外有月,有风,隐隐还有cháo声。

  惟独无人。

  安致远沿墙壁慢慢滑落,脸埋进掌心。

  海滩没有珊瑚,只有潜入深深的海底,或是在珊瑚礁岛上,才能得到。

  苍朗真的去了那个小小的孤岛。

  “那个白色的灯塔真美,像个永远抵达不了的梦境。”

  “那种方法到达不了。只能用自己的手臂划开海水,游过去……可惜,我做不到。”

  “那么你呢,能做到吗?”

  “能。”

  穿过茫茫波涛,避开重重涡流,用自己的双臂划开海水游过去,抵达他的梦境。

  然后取下一块珊瑚,再游回来。

  整整两万米。

  在风làng中搏击了几个小时。

  他身上新鲜的、cháo湿的、腥咸的海洋气息,就是最好的证明。

  “假如有天,你到了那里,能不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你想要什么?”

  “……灯光。”

  他兑现了承诺,为他带回照亮黑暗的光。

  以及,一个真实的吻。

  ——在他赶他走,叫他回到女朋友身边去以后。

  泪水涌出指fèng。

  安致远,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窗下yīn影里,悲鸣无声。只有海风彻夜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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