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将脸埋进手掌。
浑身筋ròu充斥着一种无法形容的qíng绪,他不住地摇头,低喃道:“怎么可能……”
肩背与前胸忽然被扶住,言晟在他耳边说:“水凉了,先起来。”
他尚未回过神,身子已经被毛巾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拖鞋不知被踢到哪里去了,他抬腿想迈出浴缸,忽觉脚下一轻,天旋地转。
言晟又将他抱了起来,还赶在他拒绝之前,不容辩驳地堵住了他的唇。
那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他却已然迷醉。
言晟将他放在chuáng上,又把gān净的衣服放在他手边,“我去冲个澡,等会儿咱们再聊。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没关系,慢慢来。”
浴室响起哗啦啦的声响,季周行呆坐几分钟,才褪下毛巾,拿起衣服。
睡衣是以前的,内裤是新的,但显然已经过了一遍水。他换了上去,大小正好。
他站在chuáng尾,每想一次言晟那声“我吃醋了”,身体便会过一次电。
他捂着太阳xué,晕眩得摇摇yù坠。
言晟回来时,他仍出神地站着,眼神有些呆。
言晟立即走近,环着他的腿,仰头看着他,“想什么呢?”
想“吃醋”,想奚名……
他略显无措地抓了抓头发,尴尬地笑了笑,“你洗完了啊?”
“嗯。”言晟点头,“怎么了?为什么不躺着?膝盖不舒服?”
“没有。”他局促地看向门外,撒谎道:“我想去拿药油,你就回来了。”
言晟在他腿上拍了两下,“我去给你拿。”
睡裤比西裤宽松,这次上药不用再脱下裤子。
言晟揉着他红肿的膝盖,五分钟后终于开了口:“我和奚名……”
他心脏重重一跳,整个身子都紧了起来。
他紧张地盯着言晟,每一根脚趾都蜷缩痉挛。
他等着言晟解释,只要言晟愿意说,他就愿意信!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一道响雷,震碎了室中酝酿的深qíng。
言晟回过头,眉眼突然变得凌厉。
季周行一惊,警惕地问:“是什么人?”
“我去看看。”言晟脸上是意料之中的了然,拍了拍他的肩,“可能是季司令的人。”
他陡然挺直腰背,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
言晟却搂住他的腰,“别慌,有我在。季司令应该是来找我,等会儿我可能会出去一趟,你别急,在家里等着。”
他怎么可能不慌!
在星寰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季长渊来势汹汹,一副非得扒掉他一层皮的样子,即便言晟挡在面前,也无半点妥协的姿态。
可是言晟说了那句话之后,季长渊突然就像被定住一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父亲管儿子,天经地义。”
言晟一直抱着他,他根本无暇思考,此时再次想起这句话,仍是不知所云!
疑虑重重中,言晟已经打开门。
门外站着三名身着便衣的男子,其中一人道:“言晟言少校?”
季周行顾不得腿上的伤,立即冲了上去,厉声道:“你们gān什么?”
言晟护着他,冲便衣男子点头,“什么事?”
“季司令想和你谈谈。”
“在哪里谈?”
“上车就知道。”
“谈什么谈!让他来找我!”季周行怒视来人,眼中几yù奔火。
“冷静。”言晟不动声色地将他拉至身后,漠然地对便衣道:“我去换身衣服。”
便衣打量他一番,冷声说:“好。”
他牵着季周行回卧室,一边利落地换上外出的衣物,一边说:“季司令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我担心等会儿有人过来带走你。我哥今天回来,应该已经到了,我马上让他过来,别担心,就算是季司令的人,也不敢在我哥面前放肆。”
季周行抓着他的手臂,一脸yù言又止,可是眸底的担心与记挂已经化作实质般的目光,扎进他的心里,又软又痛。
他叹了口气,温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大门合上,季周行听见一阵渐行渐远的足音。
言晟拿出手机,边走边拨号。便衣瞥了一眼,抬手就要抢。
他迅速闪开,一脸yīn沉,“季司令只让你们来接我,让你们动手了吗?”
便衣面面相觑,领头的人对其余二人摇了摇头。
他立即拨给言峥,但响了很多声,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起眉,知道上车后信号很有可能被屏蔽,犹豫数秒,无奈之下,终是拨给了另一个人。
现下在仲城,他唯一能相信、唯一有能力替他保护季周行的,只有那个人。
季周行坐立不安,半分钟看一次时间,以为言晟已经给言峥打过电话,拨去却无法接通。
他焦躁地在客厅踱步,直到敲门声响起。
他第一反应是言晟回来了,暗淡的眸光立即被光彩取代。
而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可能是言晟。
他走至门边,警惕地问:“谁?”
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我,奚名。”
第29章
季周行脚步一顿,两秒后脸上浮起显而易见的厌恶,双眉深蹙,眼色yīn暗,声音顿时冷了下去,“你来gān什么?”
“来防止你被人偷走。”
季周行上前一步,表qíng显出少许狰狞,“什么意思?”
门外的人似乎叹了口气,“言晟让我过来看看。”
“言晟”二字从奚名口中说出来,就像一泼带着火的油。季周行立即被点燃,失控地喊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他只觉一股怒火在胸腔里乱窜——奚名提及言晟时的语气相当平淡,听不出任何qíng绪,但正是这种语气,令他感到更加愤怒。
言晟明明说了来的是言峥,怎么会突然变成奚名!
奚名又敲了两下,“你先把门打开。”
他腿脚本就痛得厉害,激动的qíng绪下,痛处就在骨髓深处敲打,他立在原地,半步也挪步出来。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脱口而出:“你自己开啊!”
奚名一愣,“言晟只给我打了个电话,没给我钥匙。”
“你会没有钥匙?”愤怒中陡然生出几分古怪的窃喜,他又喊:“言晟以前不是给你钥匙了吗!”
长源这套房子,他是有钥匙的——虽然分手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他以为奚名也有钥匙。
奚名无奈地笑了笑,“言晟从来没给过我钥匙。”
他半张开嘴,眼角撑开,怔了十几秒。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奚名说:“算了,我不进来了。反正言晟只让我过来当保镖,没让我进屋陪你。你们家这么高,季司令的人不可能飞檐走壁从窗户翻进来,你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也挺安全。我当门神好了,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行。等会儿你二哥回来了我再走。”
这话说得就跟闲聊家常一般,季周行莫名有些愣。
这十多年他极少与奚名说话,像这样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更是几乎没有。
他对奚名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以前——院里最弱的孩子,体质特别差,从不参与男生们的群架,经常和女孩儿一起,被言晟保护;进入青chūn期后仍是竹竿一根,似乎走了关系才入伍,考核吊车尾,还是被言晟保护,是言晟最喜欢的人。
所以当这个总是被言晟保护着的人站在门外,告诉他“言晟让我过来当保镖”时,他顿觉万分滑稽,又十分失真。
可是当滑稽感与失真感渐消,他微拧起眉。
记忆里的奚名从来不会开玩笑,做事总是一板一眼,深受长辈与院里小姑娘们喜欢。
他将食指抵在唇边,回味那句“当保镖”和“当门神”,以及最后的“你二哥”,感到诧异又难以置信。
奚名不再说话,似乎正靠在门上。
季周行警惕地站着,半天才轻手轻脚挪到门边,悄悄移开猫眼的挡板。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奚名的身子挡住了猫眼。
“cao!”他暗骂一声,又轻手轻脚退回之前站着的地方,呆站一会儿,忽然心生忐忑。
不让奚名进屋,言晟肯定会生气。
他不想再惹言晟不高兴了。
刚才言晟待他那么好,还说了“我喜欢你”、“我爱你”。就算是假话,他也愿意当成真意。
52书库推荐浏览: 初禾初小禾 初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