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终于拉开硝烟弥漫的幕布。
乔氏开始正式对外宣布恶意收购决定,跨越董事会直接跟股东层接触,溢价30%吸引要约股东大笔抛售手中的石家股份。唐远不甘示弱,注入大笔资金入股市,一下子提高石氏股价,唐学谦正式正面回应这一场战争,所投入的资金硬生生地把股价太高到了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石氏股东谁也不肯再向乔震霆抛售股份。
这本就是一场血腥杀戮。
股东、客户、供应商、政府。各方利益者,一夜之间都成了两方争抢的对象,谁有手段谁就能赢得先机。
唐远的钟铭轩特助看顶头上司的目光简直可以用敬畏来形容,不能怪他,实在是唐学谦的行为太诡异。
白天,这个男人不动声色游走在各种手段中,在资本市场与乔家兵戎相见狭路相逢;晚上,他却每天驱车去乔家,每一次被拒绝之后都会等在乔家门外,在跑车里独自等到凌晨。
钟铭轩有时会满头大汗地问他:“你到底在gān什么?你的立场到底在哪里?”
他只是沉默,半响之后答一句:“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铭轩无奈了。
他遥遥头,“我不是要和谁作对,我只是……”
只是放不下的太多。
对石家的敬重。
还有,对她的感qíng。
他一直想,如果,如果这件事一直拖下去,说不定就会这样不了了之,乔家不会对一件超越成本的事有太多的执着,他想,到时候,她就会回来了。
他每天等在乔家门外,望着有她在的卧室方向,幻想她可能也在厚重窗帘的那一头看着他。她从那天起不再回家,他想,没关系,她不回家,那他就来这里每天让她看见他。
他多少这才明白,她深qíng,却也薄qíng。这不能叫做遗憾,这是必然。
遇到必然的人是很孤独的,没得选择,只能接受。
谁让他一旦动心就血本无归。
他想得很美好,总认为时间会带来生机,却没料到,因果循环总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某一天的新闻里,传出一条轰动的新闻——
“……乔氏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今晨突发心脏病被紧急送进医院,目前qíng势尚未名了,据悉乔氏公司一切事务很可能由其独生女接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近日乔氏和唐远相互争夺的一起并购案,据业内人士透露,唐乔两家婚姻正面临破裂……”
兵戎相见(2)
“乔小姐,令尊是典型的过度劳累引发的心力衰竭,慢xing心衰一般是不会突然发生的,而且病qíng发展得较为缓慢,再加上心衰病人表现出来的症状没有特异xing,所以心衰很容易被患者忽视。令尊劳动qiáng大过重,心理压力大,积重难返,所以才突发了昏厥症状。”
穿着白袍的医生语重心长:“乔小姐,我不得不建议令尊放下工作进行调养,否则一旦到了药物不能控制的地步,可能会引起极其凶险的心脏xing猝死。”
……
犹言在耳,字字刺痛她的心尖。
乔语晨靠在病chuáng边沿,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诺大的病房,只有输液管一点一滴液体滴下的声音,寂静得让人胆战心惊。
每个女儿心里的父亲都是神圣且qiáng大的存在,伟岸不可动摇,仿佛任何力量也不能将之摧毁。她从小目睹这么多年来乔家经历的风雨,尽管凶险却依旧气势恢宏,这是她的爸爸一手撑起来的一片天下。无坚不摧,气势bī人,就像父亲这么多年给她的记忆一样。
而现在,一个从不认输的qiáng者忽然倒地不起,乔语晨在目睹父亲倒下的那一刹那,刻骨铭心地记住了一种名为触目惊心的滋味。
父母曾经是她可以依赖的全部世界,而现在,她只剩下爸爸还在身边。父亲在她眼前硬生生倒在花园里的那一刻,全世界轰然倒塌的绝望和空dòng,让她失声叫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父亲倒下了,她怎么办,由他撑起来的天下怎么办。
这一年,她二十六岁。在她二十六岁的这一天,她被汹涌的现实推向了残酷战争的第一线。
一声敲门声过后,四个穿着深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小心推开了专属病房的门,安慰xing地唤了声:“语晨。”
乔语晨缓缓抬头,眼睛有点肿,看着眼前的几位熟悉的人,点点头示了意。
在场的四位,正是乔氏的最高管理层核心。首席财务总监、首席运营官、首席风险总监,以及董事会秘书。共同组成了qiáng大有力的指挥层,乔氏首席执行总裁的心腹重臣,就是他们四个。
乔语晨很有觉悟,终于开口:“我需要做什么,请尽管说。”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我们本来以为……以你和唐远的关系,要你答应不容易。”
“不会有那种事出现,”她淡定道:“我是唐家人没错,但在这之前,我首先是乔家人。”
众人信心大振。她的立场,简直xing命攸关。
“语晨,你应该大致了解我们现在手上正和唐远争夺一宗并购案,”财务总监开口,语重心长:“说实话,我们输不起。”
乔语晨心里一紧:“……什么叫输不起?”
董事会秘书把资料翻给她看:“每个公司都有软肋,我们也不例外,乔氏不是十全十美的,为什么我们非要石氏不可?因为以它的jīng巧实力正可以堵住我们软肋上的缺口,这就是我们输不起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是,”财务总监翻了下手里的数据资料,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这宗并购案付出的成本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如果最终仍然以失败告终,我们将付出很沉痛的沉没成本。”
“所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首席运营官把结果告诉她:“我们知道你和唐远现任总裁的关系,所以,你可以说服他放弃,只要唐学谦不再cha手,我们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第二,就是我们和他正面对抗,用各种手段攻击,包括商业间谍等等暗部活动。”
乔语晨没有犹豫。
“正面进攻吧,”她一锤定音:“我爸爸从来都不向对手屈膝退让,所以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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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际,火红色烧成一片,就像鲜红的血。
管家敲了敲门,走到她身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语晨小姐……”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乔语晨忍不住抬头看他,“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不是,是那个……”管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唐少爷一直在医院外,今天早晨就过来了,应该是看了新闻知道的,我们没有允许他进来,他就在外面等了一天……”
乔语晨一怔,刹那失了神。
他一直都在。
却没有可以进来的身份。
“叫他走吧,”她低下头:“这里没有他需要cao心的事。”
要她怎么见他?她没有他那样qiáng大的心理承受力。
维特根斯坦讲过,对于不能谈论的东西必须保持沉默。这是对的,因为我们有太多无力言说。在这样荒芜的境地里,感qíng不值一分。爱了又怎么样?爱qíng在这一切面前只成为了障碍,彼此无法听见彼此的心跳,即使听见了也无法懂得,懂得了也难以应答。
历代帝后的故事里,江山美人的权衡中,最终被抛弃的无一例外是女人。这样的故事虽然俗套,却生生不息,因为它现实。
她在心里对他说,既然你已做了决定,就请不要再引诱我背叛。
因为我爱你,而爱qíng不同于时间,它摧毁人,从内部摧毁。更莫测,更yīn沉。
管家这下急了。
唐学谦。硬生生的三个字,就像他的人,看似谦和,实则固执。
“语晨小姐,”数不清这是管家第几次敲门进来,管家擦了下脑门上的汗:“已经晚上十点了,唐少爷还在外面,他说不让他进来也没关系,他一定要陪着你。”
乔语晨抬起眼,外面已经一片暗色。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làng费时间的人,而这一次,他又何必呢。
一个声音告诉她:你看,感qíng这件事真的没有道理好讲。它无关理智,甚至违反本能,聪明如他也无法逃脱这一种宿命。
乔语晨忽然心软,终于站起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楼下那个孤寂的人影立刻映入她的眼睛。
他靠在跑车门前,在夜风中沉默站立着,任凭冰冷的夜风chuī动他风衣的衣角。这是一个很无奈很被动的姿势,曾经的他从不等人,现在的他却已习惯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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