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因为考试的到来而紧张的心,忽然就放松下来,觉得天空甚至都要比往些时候要蓝。
她趴在车窗上,下巴抵在窗沿,嫩白的小手探出来,朝周自恒挥舞。明岱川把她抱回座位坐好,又替她系上安全带。这样的五月对于家长来说,也是一次战役,明岱川也非常忙,但他每天都会来接明玥,带她放松心qíng。
明玥被捉回去,对着周自恒腼腆地嘟起一个歉意的微笑
明岱川的车很快驶过去,车窗被关上,白色的车身混入来来往往的车队,璀璨的火烧云映衬城市的日渐繁华。
周自恒打开车门,他并不希望蒋文杰来接他,如果可以,他希望和小月亮一起回去,又或者,周冲能够亲自来。但这很少发生,抱有一丝侥幸,周自恒还是问了一句:“我爸呢?”
他侧着脸,降下车窗,蒋文杰只看见他一片眉眼被侬丽的云朵衬得愈发jīng致。蒋文杰组织了一下言语,道:“周总他近来有些忙,有些文件需要处理。”
中心购物广场事件在最后收尾阶段,周冲几乎腾不出手来,蒋文杰说的都是彻彻底底的大实话。
周自恒又看了一眼窗外,他的小弟们都被父母笑着接回家,他点点头,似乎毫不在意一般,关上了车窗:“那回去吧。”
蒋文杰张了张嘴,又闭上,许多话藏在心间。
◇视镜里周自恒的脸很沉静,绮丽的眉眼别有一派澄澈gān净,这是周自恒少有的模样,他大多时候是骄傲又得意洋洋的,身上蓬勃的是少年人的活力。
蒋文杰觉得周自恒有些变化,但具体如何,他也说不上来。他想想同样变了模样的周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五月的最后一天,学校请了学生家长,开了一个简短的动员会,大意是希望父母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明玥的妈妈来开家长会,周自恒则没有对周冲提起。
“你爸爸呢?”江双鲤从南大赶来,她替女儿重新梳了梳辫子,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妈妈的小公主真可爱。”
明玥心形脸羞红,捂着额头跑出教室。
周自恒笑了笑道:“我爸他忙,没空来。”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之后似乎在转移话题,“江阿姨,小月亮她说可以把你分我一半,你替我开,可以吗?”他说到这里,有些雀跃。
江双鲤自然是答应的。她又看了周自恒几眼,觉得他在故作轻松,掩饰太平,没等她思量完,老师已经上台了。
两小时后,家长会结束,江双鲤带着明玥回南大上课。
周自恒一个人,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学校。
立夏已过,太阳光逐渐南移,白日变长,黑夜变短,银杏开始长叶,南城被绿树红花染上鲜亮的色彩,暑气开始蒸腾,路面被晒得极燥热,空气的折she率都在变化。
周自恒眯着眼睛看了看刺目的日光,在门口站立一会,等他回神,手已经被人拉住。
是个女人。
穿白色连衣裙,头发半梳起,露出一片细白的脖颈和小巧的耳朵,再向下,裙摆下沿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周自恒下意识地向抽出被拉住的手,女人却没有放开,手上力气没有变小,但声音却极温柔:“秀,啊,是你啊。”她一边说,一边整理了裙摆,周自恒注意到,她脸上画了浅浅的妆,不比江双鲤清丽,却更柔美。
女人弯下腰,替他整理了一下书包,但又因为书包的重量而皱眉,不着痕迹地收手:“秀啊,噢,看我,不好意思,都没和你说阿姨是谁。”她亲切地说着,“我们见过一面的,但那时候,没来得及介绍。”
那截白生生的腿在裙子底下招摇,依依的声音让周自恒后退一步。
他记起来这个女人,清明那日,伴着周冲的女人。
女人又说了些什么,边说边往周自恒后头看,似乎是在找寻什么。
“周冲没有来。”周自恒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针见血挑破女人的意图。
女人的脸色有些僵硬,笑容也勉qiáng。
周自恒近乎愉悦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笑起来十分好看,像是霞光万丈,琉璃一般的眼珠如同宝石。
“我没有叫周冲来开家长会。”周自恒再说了一句。
他一直在笑着,女人却感受到了寒冷,明明是酷夏,她站在阳光底下,露出来的小腿被阳光炙烤,却在他的目光下,一寸寸,冰封冻结。
“我……不是……”女人开口想解释。
蒋文杰从车上下来接周自恒,他一眼就看见这个女人。
」没等他做出反应,就听见周自恒的话语传来:“周冲在陪别的女人,而且,你也没资格给我开家长会。”
周自恒看了一眼蒋文杰,兀自上了车。蒋文杰被他扫一眼,在酷热的夏日,打了个寒颤。
一直到家,周自恒也没有和蒋文杰说起这件事,仿佛无关紧要,心qíng也似乎没有受到打搅,他的冷脸和嘲讽,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蒋文杰却觉得,这像是一场bào风雨前,持久积蓄的宁静。
果不其然,周自恒压抑的怒气,在小升初的考试上彻底爆发出来。
他jiāo了白卷,一字未动,甚至是名字也没有填写。
南城也在这一天,下了一场急促的bào雨,全城都在一片雨声之中。
第23章两小无嫌猜(三)
雨水在下午时分停歇,天空露出珐琅瓷般地湛蓝,丝线般的棉絮四处飘散。
校外停了一排车,双车道已经变成单车道,家长在不停张望。
周冲在车中等着儿子从学校出来,咬着烟头,开着车窗,同明岱川炫耀:“我儿子考试,从来不用担心,以后啊,肯定是个状元,怎么样,还结不结儿女亲家?我儿子那可是个绩优股!”
他靠在车座上,脊背放松,懒散地解开领口,空气里还有未散去的水蒸气,同烟雾jiāo织在一起。
南城购物广场大事完毕,周冲难得如此清闲,英俊的眉目又有了洒脱的豪慡。
明岱川看他得意模样,忍不住道:“我女儿她不用当什么状元,她爸爸就是状元。”他挑眉望向周冲。这话没错,明岱川是当年的省状元。
周冲自认事业有成,但在学历上面始终是个硬伤,他接下明岱川的埋汰,又往门口看了看:“我读书不行,不是还有我儿子嘛,我们老周家,还是有这个基因的。”他一面等着周自恒,一面同明岱川絮叨:“等他考完了,我就带他出去旅游,好好玩玩,这段时间都挺忙的,感觉挺对不起他。”
周冲手伸出车窗,掸了掸烟灰,灰白的尘絮飘下。蒋文杰同他细细说了周自恒近来的qíng况,又建议他和周自恒好好谈谈心。
小助理是用相当恳切的语气同他说这些话的:“有很多事qíng,我们替您开口,小少爷是当不了真的,您说出来,他才会相信。”周自恒脾气大,坚定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也不太爱听劝解,他不想让周自恒知道公司事故,蒋文杰也不敢提。
“诶,你说,我是不是挺不会做爸爸的啊?”周冲晃神间,香烟已经燃尽,他顺势丢掉,重新点了一根。
他从蒋文杰那处知晓,有女人来找周自恒,也是那会,他才知道,周自恒要开家长会,他在办公室摔了一柜子的文件,又qiáng打起jīng神处理事务。
明岱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点头:“是。”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你们家周自恒,算懂事的了,遇到这样的事,只是和你吵一架,就完了。”
明岱川用“这样的事”四个字,简单概括了清明夜雨的qíng形。
他和周冲相jiāo多年,周冲也会常和他说起心事。
“有时候,你去上班,去出差,屋子里就周自恒一个人,他每天最开心的就是早上,可以和小月亮去上课,因为会有人陪着他;每天最期待的呢,是放学,他总想着你可能会去接他。我都觉得怪可怜的。”明岱川笑了笑,他有时候是真烦周自恒,但却还是喜欢这个男孩的,“你儿子啊,别看那么骄傲,其实特别敏感,也很脆弱。”
明岱川提点周冲一番。
周冲是个糙惯了的汉子,从东北大兴安岭到南方这么多年,也没学到一点细致心思,全部花花肠子,都用在生意场的勾心斗角里,而对儿子,却实实在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听闻明岱川的评价,周冲闷闷地抽着烟。
考试结束,学生从学校里涌出来,明玥显然很开心,小蜜蜂一样窜来窜去,很快就蹦哒到了明岱川面前,她喊了声“爸爸,周叔叔好”,又冲后头招手,“周周哥哥,你爸爸在这里。”
明岱川被她笑容甜到心里,摩挲着她的头发,把她抱进车里。
周自恒走过来,似乎有些愕然,发现周冲后,又立在原地,隔了许久,直接开门,坐到了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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