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道:“周总说,财产公证那边还有些手续没办完,晚上回来。”
这话一出口,周自恒就挑起眉头,瞅瞅苏知双,心里狂笑,面上却装模作样:“我爸这样不太好吧……”
“这……”蒋文杰也有些无奈了,“财产公证是苏副局提的。”
得!
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周少爷纵横南城内外多年,哪里吃过这闷亏,简直憋出血来了。
他吧唧吧唧把牛奶喝完,搓了搓头发,冷哼:“我爸他不违法,不乱纪,不偷税漏税,未来就算出点什么乱子,后妈您放心,做了公证,牵连不到您身上,影响不了您的远大前途的!”
一直闭目养神的苏知双忽的就睁开了眼睛。
车内开了足足的暖气,蒋文杰却有点冷。
他觉得他就像条池鱼。大老板小少爷吵架的时候,他遭殃;小少爷和后妈对gān,他还是遭殃。
空气好像凝滞不动,但车子开得飞快,秦淮河景急速后退。
“你就这么希望,你爸爸的公司出问题?”苏知双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是周自恒第一次面对面和苏知双jiāo流,和在话筒里听到的声音不一样,她的嗓音有些哑,语句言简意赅,有种凌然的气势。
周自恒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回了临湖别墅,周自恒大步走在前头,后头苏知双蒋文杰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依旧穿一双黑色高跟鞋,露出脚背,行走稳健如风。
周自恒懒懒散散甩手,开门,还在门口,就道:“张婶,今天我后妈上门啊,做一桌子好菜,别怠慢人家。”他一副主人家做派。
声音是轻佻的,带点风流。
但他生的jīng致,画一样的,透出一些少年人的张狂。
“不了。”苏知双没进屋,就立在门口,摆手。
大概领导摆手的弧度都专门训练过,标准又威严。
“我就是来认个门。”她像是在做例行汇报,“这一个月我都很忙,中间只有除夕放两天假,平时不会回来。”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好好吃饭。”
沙哑生硬。
她说完就朝周自恒示意一下,转身走人。
周自恒本想给她个下马威,却让自己白白受了内伤。
好气哦!
蒋文杰两头都不敢惹,又做起了司机的活,载着苏知双退出去。
很快浓厚的夜幕下垂,今天是满月,天上有一轮圆月,白玉盘一样的,淡淡辉光流泻。
周冲回来和儿子享受二人世界。
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礼物,一架遥控飞机,纯白色,格外jīng致。
“这是gān什么用的?”周自恒控制着cao作杆,遥控飞机在空中自由飞行。
周冲嘿嘿笑笑,卖了个关子,把控制手柄拿过来,cao作飞机飞到了周自恒面前。
稳稳停驻三秒,飞机舱门打开,落下一道横幅,飘在周自恒眼前。
横幅上是周冲手写的字体,他的字非常不好看,和他人一样五大三粗。
“逗女孩子开心用的。”周冲对着儿子做语重心长模样,一副说教的口吻,“要讨女孩子欢心,花样就要多,不然会被市场淘汰的。”
周自恒捡起舱门里飘下来的横幅,上头只有一句话:“爸爸永远爱你。”
“我又不是女孩子。”他说。
周冲扒了两口饭,理所当然点头:“当然不是啊,你是我儿子嘛,但逗你开心是爸爸该做的。”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憨笑,饭粒还黏在嘴巴上。
周自恒下午一肚子被苏知双憋出来的怒气耗散gān净,十六岁的男孩一下脸就红了。
随着年龄渐长,他的五官脱离年幼时候近乎好女的稚嫩,但依旧白皙jīng致,特别是此时,脱下了一身骄矜傲气,不知所措地坐在餐桌边,像是一株长在江南水边的墨竹,眉目清秀隽永。
少年人好面子,周自恒极其羞恼地把遥控飞机手柄从父亲手里夺走,抱着飞机,大步上楼。
他上了一阶楼梯,就觉得不太好,应该解释两句。
于是他含含糊糊道:“我去找明玥,逗她开心。”
在周自恒眼里,女孩子,这样一个名词,只指向明玥。
“啧啧!”周冲饭后点了一根烟,“男大留不住,女大不中留啊。”
他吸一口烟,吐了大大的烟圈,快活好似神仙。
古有鸿雁传书,周自恒从老爹这里学了一点qíng趣手段过来。
他很快学会cao作遥控飞机,写了张纸条丢进去,站在阳台上,cao作着飞机往明玥房里钻。
冬日里关着窗户,飞机飞不进去,他急的让飞机直撞玻璃。
明玥在收拾行李箱,忽的就听见了玻璃响动,拉开窗帘,便见到一架白色的飞机。
小纸条从舱门落下来,棉絮一样飘啊飘。
她展开纸条,就一句话,直白露骨——
“你爸在吗?”
他的字迹是像人一样好看的,但明玥更能感受到的是,他写这几个字时候的猴急心态。
飞机隔了许久飞回来,半分回应都没有。
周自恒很有些气馁。
望月兴叹。
正叹气,明玥的窗户陡然间全数打开。
她探出身子,手轻轻贴在唇上,俏皮地做了个飞吻给他。
眼波潋滟,好似无声的邀请。
妈的!
这个勾人的小妖jīng!
第50章愿同尘与灰(三)
天边有一片云、一颗星、一个圆月亮。
月光丰沛华盛,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明玥两个酒窝里装满了月光,晶莹得像是làng花在翻滚,在发亮。
她这样子像是兰若寺的女妖jīng,趴在雕花的窗口,托着腮,勾着过路书生。
有一点纯,有一点媚,有一点娇,还有一点妖。
周自恒并不是温文尔雅的俊俏书生,他是本就倾心女妖jīng美貌的登徒子。明玥这一个飞吻勾得他心里痒痒,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两下,肚腹里是升腾而起的gān渴,火辣辣的滋味一直烧到了喉咙。
周自恒有一点点的恍惚,好似这一刻,他又变成了梦里泡在冷冰冰泰晤士河的美人鱼。
缺水。
缺吻。
鱼尾巴好像有一点痛。
周自恒眯着眼,“嘶”了一声。
他的眼神有些过于灼热了,隔了几米远,空气还是冰寒的,他身上的渴切却好似能一往无前地划破风声和密影而来。明玥有一点儿害怕,先前不管不顾抛下个飞吻的举措这会儿让她开始后悔起来。
她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明玥咬咬唇,把玻璃窗合上,又拉拢窗帘,靠在墙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她的行李还没整理好,满chuáng铺开了衣服帽子,但她已经无心收拾。
她躲起来了。
周自恒只能看见鹅huáng色的窗帘背后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很浅淡的,但有些袅娜的滋味。
他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小姑娘哪哪都好,桃花一样的脸蛋,百灵鸟一样的嗓音,柳枝一样的身段,棉花糖一样甜蜜的xing格,但就是有一点,格外不好。
她好像喜欢——
撩完就跑。
周自恒又觉得自己的幻肢鱼尾巴隐隐作痛了。
她既然跑,他追就是了。你追我赶的,这也是qíng趣嘛。
他这样一想,心念就动了,随后身子退后几步,越到阳台栏杆上,勾着管道翻越到明玥那头去。
他这样的行径好似一个登徒子,又或者像一个偷香窃玉的采花贼,抓了是要处以大刑的,实在算不得好的,但周自恒并不心虚。
明家阳台宽敞,连着两个房间,一个是明玥的闺房,一个是她的舞蹈室,都是整个二楼采光和风景最好的居处,明岱川和江双鲤一股脑全给了她。
周自恒只进去过舞蹈室。
现在,他想去她的花房。
妈的!想想就有些大激动啊!
周自恒忍不住揪揪头发又跺跺脚,弄出来了一些响脆的声响。
他翻阳台熟络到已经是落地无声,用明岱川常说的形容,则是“轻功修炼到家了”。明玥原是不知道他过来的,听到声响,忍不住挪到门板后头,闷闷问一声:“周周?”
“嗯。”周自恒按下心里翻涌的qíng绪,努力装出镇定泰然的语气,“开门啊,小月亮。”
开门?
开哪里的门?她房间的吗?
明玥在房门后使劲摇头。
那怎么能行呢?这是她的卧室啊,除了她的爸爸,还……还没有别的男生进来过呢!
多……多害羞啊。
她吞吞吐吐说:“周周,我今天不跳舞,你还是回去吧。”她刻意曲解他的意思,又或者是在自欺欺人,他明明站在她的房门外,她却哄着说不去舞蹈室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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