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的二零一六。
身边有很多朋友都开始总结去年,然后列出一大堆今年的计划,最初的时候,都是最激qíng满满的时候。她坐在一边,盯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除夕那晚,她放了一只孔明灯,上面什么也没写,点着了,就看它升到夜空里。
城市里看不到太多星星,像这样的夜晚,孔明灯点亮了夜幕,很小的一点,就这么慢慢的,飘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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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一把手上的那枚戒指取下,用项链穿好,挂在脖子上。
远处的天边一片朝阳,三月的希巴姆依旧温热。
“柏一,走了!”舒煜在扛着摄像机,朝她挥挥手,抬脚爬上皮卡车,身边几个士兵趁时间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往柏一那边觑了两眼。
“来了!”
柏一把项链放回衣服里面,将头盔带上,三两步跨到车旁边,舒煜搭把手拉她上去,皮卡启动,往朝阳里开。
路面坑洼,车上几个人倒来倒去。舒煜在检查刚才拍摄的视频,柏一把脖子靠在背后的栏杆上,闭着眼睛感受这微烫的阳光。
身边的士兵看了柏一一会,她很白,睫毛很长,在微微颤动。
睁开眼,撞进士兵眼里,对方有种被抓包以后的局促。柏一表qíng很淡,没什么变化。士兵冲她友好地笑笑,腼腆地说:“Zoe,我觉得你身上有种非常吸引人的东西。”
柏一看他。
士兵笑笑,“神秘。”
他又拿出烟盒,习惯地给柏一一支。
车身抖动,烟灰落到裤子上,柏一没去撇,侧着脸去接迎面的风。
“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属于这里。”士兵说:“有一种即使战争停歇,你也不会离开的感觉。”
属于……这里吗?
柏一在烟雾里没吭声,只有那双明眸清亮穿透,像温热的风,像希巴姆的骄阳。
他长眠于我脚下的土地,我怎么舍得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不长,大概15w字,所以还剩几章就完成了,还有些话,我还是放到完结的时候说吧~么么
第42章chapter42
军队在靠山的小平房里驻扎,房子是用泥土和砖块堆起来的,头顶搭了几块木板,模样破旧,似乎风一刮过,就会塌了一般。
柏一坐在院子边的石头上,脚下是坑洼的泥路,鞋子上满是泥泞。舒煜从房间里出来,给她带了杯水。
柏一接过,往嘴里灌了几口,有几缕从她嘴角溢出,她用袖子抹了抹,闻到袖口上一股奇怪的味道。
条件艰苦,她已经有好些天没洗澡了。
今天住在这里还算幸运。之前住的地方连雨都遮不到,还要腾出多余的jīng力去留意身边的安全状况。
这几日冲突逐渐加深,反政府份子武装部署加深,政府部门也奋起直击,双方优劣明显。
上头决定今晚行动,直击敌人在此部的中心地带,来个出其不意。
柏一闭着眼,用手撑着下巴休息了一会,接近午夜时,全军出发。她和舒煜带上摄像机跟在队伍里。
因为战事,这里的居民都撤离完了,有能力往外逃的往外逃,没有能力的,带上家人孩子,走到哪里算哪里。
柏一不止一次拍到父亲抱着小孩,láng狈着脸被士兵拦下,检查身上是否有其他东西。
民不聊生,国不像国,家不像家。
路线出了问题,计划临时有变。夜晚的希巴姆气温走低,长官点了几个火堆,柏一就近坐下,靠着暖暖的火堆取暖。
他们开始分面包吃,身旁的士兵给柏一拧下一半,剩下一口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慢慢嚼。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有人低声呜咽了两声,说想家人,周围的士兵都沉默下来,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不说话。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样寂静冰凉的夜里,士兵们抱着硬邦邦的面包,默默地流眼泪。
有些qíng绪止不住,阀门一打开,就很难再关上。
柏一沉默地拿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曝光严重,照片有一种极qiáng的虚假感,却真实得不像话。
反动派的队伍退到了旺区边界。
胜利在即,队里的气氛变了很多。加完餐,大家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休息。
第二天军队移动到边界与另一支队伍回合,出发前往下一个营地。谁料途中出了问题。
在经过边界时,发现了一大堆往北逃窜却被截留的国民,因为无法顺利进入北部,很多人选择暂时停留在此,找机会偷溜过去。
可是被反政府份子抓到机会,投用化学武器。
柏一坐在皮卡车上看过去时,那些沾染了化学试剂人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那双双眼睛无神地睁着,无法定焦。
队伍里有人下去帮忙,用水去浇湿他们的脸和身体。
柏一抱着摄像机跑过去,镜头里出现一个小孩,他的嘴张着,剧烈呼吸,像是一只缺水的鱼。
他的家人在一旁无助地落泪。看着最亲爱的人受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煎熬难耐。
她移开视线,只把镜头对着他们。
这里天地开阔,一眼望去都是平底,天空难得yīn沉,风都带着凉意。柏一想起上次,卢承奕开车送她去旺区,在边界时,他下车检查前盖,她坐在地上望他。那时候天那么蓝,阳光那么耀眼,他也还那么美好。
一眨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还活着的人被送到皮卡车上,运往最近的军医救治点,而更多的人已经睡下,没有任何意识。
只留下活着的人肝肠寸断。
“我们坐最后一辆车。”舒煜关了摄像机,走到柏一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这些天,他们都见证了太多东西,太多挑战人感官的东西。
柏一点点头,把随身带的水壶拧开,往嘴里灌了两口解渴。
“你说,距离停战还会远吗?”柏一问。
“就快了吧。”舒煜说。
政府军队在不远处的小棚屋里面设置了一个临时医治点,已经有很多上元被送完这里。
到了地方,柏一和舒煜下车,掀开白色隔膜进去。
受伤的士兵,昏迷的平民,镜头扫过,有坚qiáng的年轻人冲他们比了一个“v”的手势。
军医带着口罩,正在给伤员清洗伤口。因为医疗物资不足,没有条件好好消毒和换药。伤口有些化脓溃烂,柏一只拍了他们的脸。
一张张虽然痛苦,但仍苛求希望的脸。
那种眼神,让她感到震撼。
天色渐晚,柏一坐在火堆边检查自己脚上的水泡。舒煜不知道从哪里给她要了个创口贴过来,让她贴上。
柏一接过,说了声谢谢。
舒煜坐在她身边,把背包里的馕饼拿出来,用塑料袋包着给她一半,自己也胡乱啃了两口充饥。
鼻息间全是消毒水药水的味道,时不时听到小棚屋里传来隐忍的叫声,和烧木头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柏一贴好创口贴,也抱着馕饼啃了几口,包在嘴里慢慢嚼。
舒煜喝了口水,问她,“后悔来吗?”
柏一扯一扯嘴角,摇摇头,说:“不后悔。”
“还好你身体素质不错,随军这么多天,也没见你喊过累,不愧是我的学妹。”他看出她的疲倦,试图给她打气。
“其实……”
几个军人从屋子里冲出来,神色匆匆地跑到皮卡车旁准备上车。
柏一咽下最后一口馕饼,抱着摄像机跑过去,听见他们说前方有伤员送来,需要他们去接救。
正说着,一辆吉普皮卡已经驶过来,车灯大开,十分晃眼,柏一拿手挡在眼睛之前。
驾驶座上下来个人,朝他们招手,身边的人都跑过去帮忙。
柏一站到一边,给他们让出路。
漆黑的天色里,居然开始下起了小雨,被灯照着的地方异常明亮,雨丝如针。
她就是在这样杂乱无措的环境下,看见他被人搀扶着朝她走来,然后从她身边擦过,送到里面的医务室去。
柏一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声高过一声,她伸手掐住自己的脸,有痛楚,很真实。
“柏一!”舒煜站起来叫她。“我刚刚……”
不等舒煜说完,她就已经拔腿往小棚屋里面跑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活跃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犹获新生。
当初报道卢承奕乘坐的那辆失事飞机后,没人找到他的身体。每到夜深人静,想他想到窒息时,柏一就会咬着手指,安慰自己,连他的身体都没找到,所以他还有可能活着的。
现在,他真的还活着!
卢承奕头上都是血,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不太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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