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赵支言好似有意识,眉心的褶皱慢慢散开,脸上的神qíng也好似带着笑,兴许是做了个好梦。
祁斌枕着手看他,借着微弱的月色,看到眼睛发酸,蓄起了眼泪。
迷糊间,赵支言忽然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腰上,随后身体拱了拱,将脑袋搁在祁斌的怀中,扯了个欢快的呼噜,不动了。
祁斌吓地立马清醒,高高抬起左手,他屏住呼吸低头看向赵支言,赵支言埋头睡的好似很香,毫无知觉的模样。
祁斌却起了生理反应,他飞快地推了一把赵支言,翻身背着他,好像身后睡着的是一个火炉,烤着他全身发烫发热,要炸开一样。
之后几天,祁斌一直睡的很不好。
赵支言也一直在心里挣扎,后悔自己的不利落,他居然把祁斌的问题又给踢了回去。
赵支言叹口气,祁斌jiāo给他的稿子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不是没想过要跟祁斌好,但是他怕,怕把祁斌拉进泥潭,陈旭与顾良义的例子还热乎着呢,如果不是这种事见不得人,他们何以需要跑到后山去,又怎么会遭到侮rǔ。
赵支言是将祁斌放在心尖上的,就因为在那个位置,他反而不敢碰。
校刊第一期发行的很顺利,就连jī蛋里挑骨头的huáng主任,也给了赵支言好脸色。赵支言松了口气,打算找个机会好好跟祁斌聊聊——他自认为把感qíng隐藏的很好,但好似祁斌还是发现了什么,这几天一直别别扭扭,很不自在。
不过赵支言的聊聊没能进行——校刊一发行成功,祁斌就趁着周末回家去了。
祁连蹲在村口的石墩子上,在跟村家长耍赖,“要我去可以,秋收时你拨俩人给我帮忙!”
村家长是个头发发白的老头,岁数够给祁连当爷爷了,听了祁连的赖皮话,老头倒是不生气,用烟杆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祁连的胳膊,“狗崽子,你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讲条件!”
祁连搔头挠脸,不为所动,正打算再纠缠几句,抬眼看见祁斌骑着单车,神游似的往这边来,他奔出几步,挥着手大叫:“哥!你咋回来啦!”
祁斌木着脸,踩着单车从他身边呼呼而过,祁连张着嘴,追上去拉住后座,稳稳停住了祁斌的车。
祁斌魂魄归位,回头看着祁连,“二娃,你怎么在这儿?”
祁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把人从车上扯下来,主动握住把手,推着车往家走,“想什么呢?喊你几声都没听见。”拨了拨车上的铃铛,声音清脆地飘出去老远,祁连chuī了个口哨,“回来几天?田里有田jī捉了,我明天从城里回来,给你和祁林捉田jī去!”
祁斌哦了声,“去城里做什么?”
“嗨,村家长吩咐的活,让我去城里给大伙领什么什么棉票!”
第二天大早,祁连赶去城里,临走前叫祁林帮祁斌把早饭热着。
祁林哧溜着鼻涕,把粥放在锅里,去天井里洗衣服。
“三娃子,快,村口集合去!”
衣服还没洗完,祁林被人拉着,小跑着往村口去。他也不爱说话,静跟着人走,耳朵倒是竖起老高,听见人说:“这又是哪家藏了地下党,日本人查来了?”
祁林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都是被赶着过来的村民,祁连去了城里,大哥还在睡觉,祁林吸了吸鼻涕,跟着人站到了村口。
好多日本人堵在村口,祁林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面膏药旗,旗下站着一片咸菜绿,绿人们身上个个都带着刀和枪,风一起,祁林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祁林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人撑住,“别瞎跑,现在可不是好玩的时候!”
祁林身体猛地瑟缩,乖乖不敢再动。
一个矮胖的中国人走向前几步,对弓着腰的村家长耳语几句,村家长的脸色顿时跟地一个色了,活像是被鬼盯上。
村家长点着头扫了眼村民们,烟杆在他手中打着摆子,又在他嘴边打了阵摆子后,村家长才说:“乡亲们,陆家桥的陆有钱,几天前打死了几个皇军。昨夜被皇军发现了。”刚才与他说话的中国人踢了他一脚,“咳咳,陆有钱跑了!皇军来我们这,就是想问问乡亲们,谁见过那个天杀的陆有钱!”
踢他的人笑呵呵地补充道:“皇军有赏!”
“狗汉jian!”有人低语骂了句,祁林便抬眼看向这个汉jian。
汉jian圆滚滚的腰上系着一条牛皮带,正反着灼灼日光,十分耀眼。
没人说话。
站在最前头的日本人,猛地抽出了刀,亮晃晃的刀朝着人群一指,哇啦哇啦一阵,身后两个人走进人群,随手提了一人,让人跪在他脚下。
举刀的日本人又哇啦哇啦一通,汉jian立马点头哈腰,对跪着的人说:“赤书长官问你!认不认识陆有钱!”
那人是个三四十的男人,闻言不屑别开脸哼了声,汉jian踹了他一脚,:“说话!”
男人被踹地往后一倒,随即迅速地直起腰,瞪着汉jian。
赤书怒骂一声,一刀就抹了男人的脖子,男子的眼珠瞪出眼眶,脑袋好似一颗山头滚下的石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人群躁动疾呼,低低的怒骂夹在里头,好似风中的飘絮。
祁林吓的腿肚子一软,有些站不稳,靠向了身后的人。
第三个人的头颅被赤书砍下后,有人突然开口,“陆有钱是祁元久的亲戚!”
这一声出来,现场立即安静了。静到祁林都不敢抽鼻子,他双手抓着身后那人的衣角,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糙。
“祁元久?”汉jian听赤书的jiāo代,高喝一声,“祁元久家的人来了没?”
村家长颤巍巍地走到他跟前,说:“祁元久早死了,他家没人。”
此话一说,祁林便被身后那人压低了脑袋,几乎要贴到地上——祁元久就是他爹。
赤书咕噜一通,刀尖上了村家长的脖子,村家长就将日本人带到了祁斌家。
第5章第5章
05
日本人踢开门时,祁斌枕着胳膊正想着赵支言,听见动静,他倾起上半身,“祁林?”
仔细听了,是皮靴踏在地上的声响。祁斌立马坐起身,胡乱穿了件衣裳,还没来得及下chuáng,就被冲进来的日本人提到了堂屋。
被扔在地上的祁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头看见十几号日本人将堂屋挤了个满档,边上站着汉jian和满脸皱纹的村家长。
“这….”祁斌刚一张口,赤书一脚踹上了他胸口。
祁斌痛的弯腰闷哼,胸腔里好似燃了一把火,辣辣地疼,他咽下口中的腥甜,莫名其妙又愤怒地望向赤书,赤书乌拉乌拉几句,汉jian哈腰点头,凑近祁斌问:“陆有钱在哪儿?”
祁斌额角青筋毕现,脸也疼的发红,听见姨父的名字,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梗直着脖子,他沙哑着说:“我不知道!”
赤书大骂一句,抄起靠墙的扁担就往祁斌身上招呼!扁担打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没几下,声音就变得僵硬起来,是打在骨头上了。
祁斌挨了这几下,就觉天地都在眼前旋转,眼睛被汗咬地生疼。赤书打了一通,喘着气瞪着祁斌,汉jian又问:“快说,陆有钱人在哪儿?”
祁斌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他双手抱在胸前,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轻轻晃了晃脑袋。
气急败坏的赤书继续打,直到扁担被打断,祁斌昏死过去才罢休。
祁家屋外围着看热闹的村民,祁林藏在其中,探出一双眼看着他大哥,身体随着落下的扁担一颤一颤,眼看着日本人将大哥拖走,扔到车里载走了。
祁林看着车开出去很远,才跑回家去,坐在门口等祁连。
祁连快中午了才回来,老远就看见祁林撒丫子朝自己跑来。祁连刹住单车,左脚撑地,“猴急什么呢?”
祁林上气不接下气,抹了把眼睛,指着村口方向,好半天才挤出句话:“大哥,被、鬼子带走了!”
祁连吓的从车上翻下来,单车哗啦倒在地上,筐里的水果滚出老远,“什么?怎么回事?”
“姨父,姨父打死了鬼子…..”
祁连眉头一皱,跺着脚说:“我就知道他要害死我们!你把单车推回家去,我去要人!”
祁林连忙拉住他,“去哪?”
祁连甩开他,径自而去,“你回家去!”
“二哥!”祁林追上前,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你打不过鬼子!”
祁连顿住脚步,回头瞪着祁林,祁林赶紧松手,后退了半步说:“找村家长。”
祁连低头看着祁林,祁林平时不爱说话,突然开口,祁连居然听进去了,“我知道,我去找他,你回家等着。”走出几步又回头,“别回家。去王婶家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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