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笔一划地抄着面前的经书,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平静了下来。
茶几上他忘了移开的手机却振动了下,他的笔一抖,一滴墨滴在纸上,看着刚抄好的那张,明雁暗暗叹气,又是一张废了。
他起身去看手机,安歌发来的微信:明雁?
仅仅这两个字与一个符号。
他知道,安歌是在担心他。
他笑了笑,其实他没什么好担心,他平静得很。
他将手机送到卧室,再走出来,端坐着继续抄经,他想,他的确平静得很,还能如此般抄着经书。
不知从哪一分哪一秒开始的,等明雁反应过来时,他突然发现纸上写满了“宁休”二字。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在“宁休”两字的左侧又写下了另两个字:明雁。
他怔怔地看着并排的那两个名字,很久之后他才回神,一把抓起那几张纸,揉成团扔到水杯里。然后立刻在纸上写宁休与辛蔓的名字,在一张张的纸上写满了这两个名字。
写了十来张,他突地站起来,满屋子地找安眠药。他想睡觉了,他不想再写了。上次家中所有安眠药都被明思带走了,他翻遍了每个抽屉,丝毫不见安眠药,他不知自己的脸上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qíng。他不想再写了,他不想再想到宁休了,他想睡觉,他想好好地睡一觉,他想什么都不要想起。
拉开最后一个抽屉时,他看到里面的笔记本微微凸起。他立刻伸手进去掏,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只有两颗,尽管不能维持太久,但是够了。
他却又再瞄了眼那本笔记本,里面似乎夹着什么。他却想不起来里面到底夹了什么,他将小瓶子放到桌面上,伸手将笔记本也拿出来,翻开一看,身子微微后仰,他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那是宁休曾经给他唱的哪首歌。那首宁休曾唯一唱过的歌。
他深呼吸,抬头,拼命地眨着眼睛。随后撑着地板跪坐起来,跪爬到chuáng头柜跟前,将CD放到电脑中,连上音响,瞬间宁休的声音流淌一室。
明雁知道他不该听的,既然已经听了,那就快点关了它,可他怎么都没办法伸手去摁住停止键。他看到桌上刚刚被他找到的瓶子,以及一边放着的两颗药,猛然回神,连水都没喝,立即直接把药吞了下去,翻身就躺到了chuáng上闭上眼睛。速度太快,他甚至忘了关掉音响与这一室的灯。
明明凌晨一点多,整座房子却明亮如白昼。卧室里久久地飘dàng着一首其实不算动听,却又莫名动听的歌,久到chuáng上的人渐渐睡着。
不知多久之后,自动定时的音响才缓慢停了下来,乐声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周五。
☆、九十五
明雁是早晨七点醒来的,常年服用安眠药。两颗的药量也就够他睡这么几个小时而已,他保持着睡前的姿势,看到了墙上的电子钟。新买了没多久的电子钟,准确地显示出时间,甚至下方竟然还有一行小字提醒今天这个日子是宜嫁、宜娶。他手中恰好抱着一个抱枕,也不知作何想,将抱枕砸了出去,却因刚醒来力气小,抱枕掉落得很轻巧。
他伸手去摸到枕头边的遥控器,打开了厚重的落地窗帘,他转身眯着眼感受着阳光的包围,觉得舒服多了。小陆临走前,怕他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替他定了卧室中电视的定时开关,想要让屋里热闹点。他却不知道,因此当电视开启,传来一个喜气洋洋的声音在说:“都知道今日是宁休的大婚之日哈!大家也可通过我身后的屏幕看到,才早上七点,酒店外就已被记者与粉丝围满……”时,他愣了愣,怔怔地与电视屏幕对视。
随后他便扑过去撑着地板拔了电源,清净了之后,他起身故作平静地去拿杯子喝水,顺手打开音响,熟悉的声音流淌出来,他手一松,杯子掉落,碎了一地。
他觉得最近他的脑子总是迷迷糊糊,明明昨晚听了那么多遍,他却又忘了,他下意识地伸手立刻关了它。他深呼吸,却还是有点心慌,无意识地抓起chuáng边的手机,再无意识地点开Home键,无数条各大网站与各式APP的推送信息——只因今日宁休大婚。
他觉得自己挺平静的,也以为自己真的很平静。可不知为何突然转身将手机往电视机的屏幕狠狠砸去,又是一阵“哗啦”声,手机屏幕、电视屏幕均碎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碎开,突然就双腿无力,靠着chuáng,他瘫坐在地上,身下就是那些碎了一地的杯子的渣子,身体不时有血渗出来,白色的羊毛地毯渐渐被染红。
可是明雁没有发现,他只是低着头,没有哭,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他怎么好端端地要用手机去砸电视机,他明明很平静不是吗。许久未曾理发,新长出的刘海挡住了那道试图温暖他双眸的阳光。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想现在宁休应该去新娘家接她了吧,又想宁休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他去接新娘的时候,是否受到女方亲戚的刁难了,再想宁休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一点儿都没感受到身下那些小伤口带来的伤痛,他现在对痛感的感受越来越低。
家中的门铃突然突兀地响起,他的手指动了动,抬眼往大门的方向看去。他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他还赤着脚,难免踩到了那些玻璃渣子,脚底连心,他疼得一抽,低下头,这才看到被染红了的白色地毯。他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摸身后的伤口,恍惚着站在原地。
门铃又响了一遍,他连脚底板的玻璃渣子都没取出来,推开卧室门出去开门。
李欢心笑着提着几袋吃食站在门口:“我给你送早餐啦。”她视线下移,看到明雁白色睡裤上的血迹,脸色立刻变了,大步走进来,关了门,袋子随手放到地上,拉起明雁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喝水的时候手滑,玻璃杯子就碎了。”明雁笑着说,满脸的不在意。
“胡说!”李欢心又不傻,着急地拿出手机就给明思打电话,说了让他过来后,手机扔到茶几上:“明雁乖,快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你哥哥带了医生马上就过来!”她低头看到地板上的血,眉头狠狠皱起来:“脚上呢?脚上呢?!”
明雁看到她担心的那样子,心里面十分愧疚。他真的不觉得疼,可他们每个人都是真心待他关心他,他小声道:“不小心踩到了碎渣子……”
李欢心深呼吸:“身后呢,你直接坐到了碎渣子上是不是?”
“是——欢心姐姐,我不疼,你别担心。”
“这样我怎么不担心?明雁,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爱惜你自己?”
“我,我很爱惜自己啊——欢心姐姐你别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上次我也不是想自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欢心却怎么也不信,她哭着推着明雁:“你快去冲一冲身子,换了衣服,看自己能不能先挑出些渣子,你哥哥很快就来了,快去,快去啊!——”
“我去我去!我求求你不要哭了,你这样我也要哭了。”明雁从没见过李欢心哭成这样,甚至他几乎都没见李欢心哭过,此刻见她这样,立即听话地转身去浴室冲澡,伸手试探着去摸身后的伤口,又挑出脚底板的玻璃碎渣子。
待他冲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时,明思带着医生已经到了。
明雁觉得自己又拖累了他们,他特别不想麻烦他们,可这次还是麻烦了他们。他暗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处理自己的qíng绪,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又让他们为自己伤心。
他站着任明思的同学给他上药时,低头暗暗叹气。
明思与李欢心在客厅里说话,卧室内只有他与明思的那位同学。
那位同学说来也巧,姓秦名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明雁处理伤口,以往从未多言过一句话,这次他处理好伤口后却突然开口道:“我与你哥哥同学十二年,直到他大学出国,这么多年,还真的只看到他为你哭过。”
明雁一愣,侧头看向他。
他是外科医生,手指十分好看,骨节分明,此刻在给他脚上的绷带打结,甚至还给他打了个蝴蝶结。即便明雁看向他,他的脸上也未有丝毫的表qíng变化,仿佛他刚刚只不过随意开口一样。
“秦医生,和我哥哥一样大吗?”他试探着问道。
“大三个月零三天。”
“秦医生一直在国内上学?”
“南安大学医学院本硕博连读。”
“秦医生结婚了吗?”
秦思捡起地面的东西,站起身,朝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走出了卧室。
明雁望着他的背影,随后低头也笑了笑。
几分钟后,明思走进来,坐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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