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来了,袁总。”若白小幅度的晃他的手臂。
袁纵却还是不敢回头,“他自己一个人么?”
“嗯,就他一个。”“不,后面还有一个人。”
袁纵觉得自己面前要么是天堂要么是地狱,他曾经多次私下里找过楚白,每次的结果都是前一秒还以为找到了天堂,下一秒就觉得下到地狱。一次次的失望没有打掉他找下去的心,可是一次次承受失望却让他的心像是再一次看到五年前楚白从他面前被带走一样被活剐。
他直视若白,允诺道,“如果这一次真的是,我就放你走。”
若白却笑了,“我姓袁,到哪里都是姓袁啊。”
袁纵攥着若白的手,慢慢的侧过头去,只一瞬,就疼的再也不敢看。
楚白已经瘦的只剩下骨架了,袁纵看到的,就是楚白躬身坐到椅子上,因为弯曲而凸显出的瘦骨嶙峋的背。
“袁总,你怎么啦?是白少么?”若白拽着他的手轻轻问。
“没事儿,吃吧。”
陆白的导师凯尔斯在学术研究上成就斐然,然后唯一的可以与他学术成就相配的,就是他卓尔不凡的酒量,然而今天,即使是酒鬼如他也烂醉了。楚白的脸上从来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活物勿进,没人敢劝这个东方高个儿喝酒,因此楚白一贯的任务就是把他从各种趴的女人和香槟堆里拉出来。
学术会议最后的宴席豪气冲天的摆在了香格里拉大酒店,楚白一身正装跟在凯尔斯后面谨防他醉酒失态,凯尔斯耍起酒疯来会让他们两个人丢尽了脸。
凯尔斯拿着杯子摇摇晃晃的穿梭在三五成群的小圈子里,然后遇上前天在会议上刚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鸠山就和他三纸无驴的吧啦起来,鸠山问你这后边的傲娇小美人是啥时候收进门的的小萌宠,凯尔斯说五年前在马路边上捡的,香港人,最近带我去见了不少漂亮姑娘。鸠山说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小萌宠叫什么?凯尔斯骄傲的拿自己荒腔走板的中文说叫“露白”,“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鸠山和凯尔斯都是一脸哈哈哈哈。
鸠山一个不稳差点倒过去恰好有个人扶了他一把,条件反she就要“三克油”出口,来人礼貌xing的冲他点了一下头。那是个非常有气度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那种前朝遗老似的从容和优雅,在一群醉鬼里显得格外鹤立jī群。
鸠山刚准备迷瞪一下眼问一下这是哪位?凯尔斯那个没节cao的早就扑上来了,他不是扑的人,扑的是来人手里那杯山崎水割,嘴里不停的叨叨bī,哦,老兄你做的那个质谱分析实验真的不错,改天我一定带上最烈的龙舌兰去和你深入探讨一下,不过老兄你这杯可先让我喝了吧。
男人非常绅士的递给他,凯尔斯全然不顾脸面这事撒着欢儿就先饮为快了,喝完一口的满足表qíng简直可以直接拍下来去做营养快线的广告,都不用P的,然后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腆着那张chūn心泛滥的粉红色脸蛋问,“Dude,iloveyousomuch,butwhoareyou。”
凯尔斯被一句“fatherofwhitelu”雷的有点愣,
“ohijustthinkyouareanorphan.”他小声嘟囔着。
袁纵盯着楚白那双死水般的眼睛,嗓音像浸透了水的海绵,深沉的温柔能掐出水来,“我仅仅是想看看我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耽误您的时间。”
凯尔斯仿佛也被这父子qíng深撩动了心弦,一把拽出了一直站在后面的陆白,“white,backtoyourfathers,soweakyouare,youneedalongvocation.”
楚白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试图阻拦,他默默的立在凯尔斯边上,眼底却空dòng的像个死物,那样子,更像是行走在人间的一副空皮囊。
袁纵试探的拍了拍楚白的肩膀,用最后一点镇静轻声问,“阿白,跟爸爸回家好么。”
第12章第十二章
吴非做好了公司再次烂摊子的准备,没想到袁纵倒是出人意料,不但没有立刻消失,反而更加勤勉起来,问袁特助,袁特助说是袁纵每天都工作到深夜,然后晚回家去小少爷的屋子外隔着一道门板听一会儿,袁总不敢出现在小少爷身边可又想小少爷想的紧,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在一边看着都觉得心疼的慌。
那是一个相当晴朗的天,袁纵立在那片假山后边,离呆坐在另外一侧的楚白,只有一墙之隔,楚白连着三天午后在这里坐一会儿,袁纵只想试试运气,没想到就真撞上了,此刻楚白就躺着,在佣人搬过来的躺椅上,眯着眼,什么也不gān就像是要睡着了。
袁纵低着头站在假山后,隔着堆叠出的石隙看着近在咫尺一动不动的楚白,表qíng嘲讽又无奈,觉得自己前四十年中从未有这么怂的时刻。我想看见你,怕你看见我。
五年前发生的事绝对保密,那天晚上在袁纵那一栋房子的人全部封口,袁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彻底换了个遍,除了老婆妈卫周里里外外没一个熟脸。当年那件事像是被混凝土砌进了高墙,新佣人都不知道有个小少爷,唯一知晓的就是无坚不摧无视不管的大内总管吴非和若白。
凉风一起,楚白好像微微动了一下,袁纵知道他这是要醒了,连忙顺着假山的墙根准备不动声色地离开,没成想有个不长眼的佣人却突然叫了先生,那是打扫卫生的。
,卫周教导佣人见了家主要有礼貌,不能匆匆跑过去就算了,远的就不用了,近了撞上了就得有大家的涵养,以往也没什么。但今天袁纵要被这该死的涵养气的青筋bào跳。
楚白一定是醒了,他中午小睡,一动就差不多醒了,再有点声音就必定睡不着了,袁纵知道。
袁纵尴尬láng狈的嗯了一声慌忙逃窜了,楚白在微风里挣开眼,阳光露进眼底,还是毫无神采。
吴非以一支珍藏的路易十三贿赂了凯尔斯,凯尔斯在机场,恨不得现在就当场拆了瓶子豪饮一通再上飞机,然后非常慷慨大方善解人意的说,我的学生whitelu一直在实验室里不肯出来,这次难得回故乡还能碰上失传已久的爸爸,真是如此lucky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照顾他,他的学位我一直给他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就这么gān净慡利的把楚白卖了。
楚白被带回来了一个月,袁纵自从那次假山被抓包事件之后就更加不敢靠近楚白,问仆人楚白最近怎么样,仆人说吃的不多,也没发过脾气,就是一句话也没说。袁纵心里难受的慌,总惦记着想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这一个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能寻摸来的都给楚白拿来炖了,可前天晚上趁着半夜拉开门进去瞧了一下,一点起色都没有,还是瘦的硌人,全身上下都是被剃了ròu的排骨。
卫周这老东西就是神奇的存在,活了大半辈子按说作为封建余孽,对于袁纵和楚白间的事就是应该高举天刚伦常的大旗然后噼里啪啦的说一通最后在袁纵那里领死,没想到居然当机立断的帮忙处理了后事,这老头在大事上一次又一次的离奇做法让袁纵也不得不想知道卫周到底私下里供了个什么神。
袁纵只好问卫周这条老鲶鱼jīng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恐怕楚白是要心力衰竭而死了,卫周倒是说了一件别的事,说当年把楚白从外边带回来的时候,小少爷以为过去的人是收高利贷的,拼死拼活的去找养父母报信,按说那个时候懂点事的小孩儿都知道要赶快躲得远远的,要知道那时候帮派要钱这事不是闹着玩儿的,后来前几年宅子里乱不让小少爷出去,小少爷把账上的零花钱和红包都留着攒了好大一份托我送过去。如果实在是小少爷吃不下东西,那让养父母劝劝他兴许还能有点效果。
袁纵却皱紧了眉头,楚白的意识里养父母就是因为他袁纵被扔进了海里,当年看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这辈子都妄图解开他的心结,除非他袁纵去死。
早上八点四十五,袁纵准时出电梯门口,穿过走廊去往办公室,路过的高跟鞋女郎都是脚步生风,碰上袁纵之后礼貌的喊一声“袁总早上好。”
袁纵偶尔从吴非的日程表里抬起头来应一声。
老远就能听到女人嬉笑的声音,“不多呆一会儿嘛?还有十五分钟才上班啊。”
袁纵稍微顿了一下,抬了头。
袁纵虽然骨子里不着调也好,和袁鸿关起门来吵得天翻地覆也罢,但对下绝对是冷脸,不苟言笑,整个人冷酷又不近人qíng。
所以秉承他的一贯作风,公司里也是极端严肃和冷冽,连进门空调chuī送的冷气都是一股催着人玩命工作的味道。所以在这样严肃的氛围里,出现这种轻浮的声音,无疑会让决策人皱了眉头。
“中午再来吧,那时候你在吗?”有个声音笑着回答。声音活跃又带着一点撩人的轻佻。
那人从常务的办公室拐角那地方出来,还回身对着刚才说话的地方调笑,意犹未尽的挥了挥手,转身低头带着愉快的笑往这边走,正好和刚出电梯没走多少的袁纵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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