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
母老虎叫周爱梅。我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毕业后机缘巧合进了一个公司。
我记得她曾经给自己起了个洋名,很不要脸的要同事称呼她Elizabeth。
哦,她还请大家喝了杯星巴克,当做改口费。
大家都很买账。
转眼就改了称呼,说谢谢伊丽莎白姐姐的咖啡。
第二天,大家和她打招呼,“嗨,早啊,爱梅。”
自此以后,周爱梅就一直叫周爱梅。
她不再试图为改变同事对自己的称呼抗争了。
骂人骂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不知她是哪一缕眼角余光瞥到了我。
朝我走过来了。
刚才挨骂的男同志冲我吐舌头,猩猩一样拍着胸脯,一副庆幸终于逃出生天的模样。
她走过来的时候,很雄伟的胸部一颤一颤。
周爱梅热衷穿裙子。
要是要说得更具体点,短,紧身。
她一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广告部之花。
高跟鞋踏在瓷砖地板上,哒哒哒,我悄悄数了一下。
她到我面前停下的时候,这声音响了三十六下。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就问我:“考虑怎么样了?”
什么?我认真想了一会儿。
想起来了。
五一放假前,她找我去看电影了。
我没答应,说我不热衷于看电影。
她很愤怒,目露凶光,问我:“张扬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你不知道我找你看电影的目的是什么?”
我很清楚,无非是觊觎我的ròu体。我的灵魂我至今都不知道寄放在谁身上。
见我没说话,
她咬着下嘴唇,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又走了。
我以为那天她露出那种qíng态,已经是对我失望了。
没想到她还没死心。
她站在离我不到一米远的距离,cha着腰,等着我的回答,一副“如果不是老娘想听到的答案,你就给我死吧”的样子。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看了一个香港鬼片然后偷了我妈的红内裤罩在头上,被发现时我妈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我说:“其实……我喜欢男人。”
她恶狠狠的瞪我,抬起手。
我以为她会甩我一巴掌,我还微微侧了侧脸。
但她没有。
她把手放下了,说:“我就知道!你个死基佬!”
声音很大,周遭安静了两秒。
我笑着走向了我的办公桌。
第3章3
5月5日多云转晴
易亦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刚好有事到附近来,约我一起吃饭,还说要到公司楼下接我。
我拒绝了。
我只是不想发生什么血案。
周爱梅接水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凶恶的瞪了我好几眼,我严重怀疑她想杀了我,用她鞋跟高达八厘米的高跟鞋,狠狠的把又细又尖的鞋跟敲进我脑袋,糊我一头一脸的血。
心惊胆战的度过了今天的上班时间。
人果然不能随便说谎,会遭报应的。
5月6日
易亦给我发微信,又说了要来找我吃饭。
我问他:“你事qíng还没办完?”
他就不回我了。
一天的工作时间依旧在周爱梅凶狠的白眼中度过。
她接水的时候还抽出功夫凑过来挤兑了我一句,说:“你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你找着男人了吗?”
我假装很认真的忙着手头上的事qíng,没有回嘴。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她东西南北风。
5月7日
今天什么都不想写。
上班就是很无聊的,但我为了人民币因此内心充满虔诚的忍受无聊。
还有,周爱梅真的是母老虎,一点不làng得虚名,比珍珠还真。
5月8日
周爱梅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qíng。
接水的时候不挤兑我了,但是总是莫名其妙的对我笑,一种透着“我看透你了”意味的很古怪的笑。
每次她这样对我笑的时候,我后背就会不自觉冒一层冷汗,我从前看过的鬼片在我脑子里轮番上演。
女鬼留着长头发,低着头,但突然就猛地一下把头抬起来,露出七窍流血的一张脸,森森的笑。
我受不了这种折磨,没忍住问她,“周爱梅,你想说什么话就说吧。”
我叹了口气:“别担心,我承受得住的。”
周爱梅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嘿嘿笑着走了。
鬼气森森。
5月9日
午饭的时候刷朋友圈,看见易亦发了个小视频。
是他在chuī口琴,垂着眼睛,偶尔睫毛小幅度的颤一下,两片薄嘴唇含着口琴的小孔。
先前从他的微信头像我就窥见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一定有文艺的火种在滋啦滋啦的燃烧,现在再结合一下这个小视频,以及视频上方配的装bī文字“选择你喜欢的,爱你所选择的”,我断定,他骨子里是一个有些闷骚的文艺青年。
正确率99%。
后来我来回看了那视频三次,十秒钟很短,但能听出他chuī的是熟悉的旋律,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歌。
于是我想了一下午加一晚上。
5月10日
qíng非得已。
易亦chuī的是qíng非得已,我今早开车的时候听到电台里放了。
这是我初中很常听到的一首歌,那时正是qíng窦初开的年纪,班上有几个很傻bī的男同学喜欢在女厕所门口的走廊站成一排,跟电线杆子上梗着脖子的麻雀似的,一见有女生从厕所里出来他们就开始唱。分工还很明确,一人唱前奏,一人唱□□,一个人收尾,还有俩人和声。
我每每从厕所出来听到他们整齐有序的歌声都会震惊,觉得他们只能对着女厕所唱实在是有些埋没人才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周爱梅又叫住我了。
今天她比往常更加艳丽,像一朵沾着雨露的百合。平日里凶恶的气质被她jīng致甜美的妆容和香水味掩盖了。
但我一向是有眼无珠的。
我这辈子做得最得心应手的事就是拒绝别人。我脸上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笑容,等着听周爱梅接下来要对我说什么。
“一起去看话剧吗?”
我心里一紧,她真难缠。这样好条件的一个女人,但我是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的。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周爱梅又问我:“你不喜欢看电影,也不喜欢话剧?”
我说:“我其实是个很低俗的人,没有什么高雅趣味的。”
周爱梅很坦然:“我知道啊。”
我也懒得问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想和我一起看话剧”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了。
我只能重申之前说过的话,郑重其事的再度表明我的立场:“爱梅,你特别好,但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喜欢男人的。”
周爱梅很不屑:“好,你喜欢男人,但我跟你高中三年加上大学四年同学,没见过你喜欢过哪个男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蒙我的。”
我陷入了两难境地,我想我确实犯了一个很大的错,我忽略了周爱梅和我做了七年的同学,我怀疑她可能安排了什么线人潜伏在我身边,jīng确的掌握了那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大事小事。
“我真的喜欢男人。”在周爱梅如炬的目光下,我这个身高比她高一大截的男人在气势上却矮了她一大截。
周爱梅无所谓的耸肩,“随便吧,反正你也没谈过恋爱,和我试试也行吧,说不定你发现自己也能和女人在一起。”
我顿时哑口无言了,在半分钟内我的脑子里进行了一次异常激烈的头脑风bào,我想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把主动权都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我告诉周爱梅:“我有男朋友的。”
周爱梅先是震惊,像被人点了xué一样定在原地。我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定身咒就解除了,她用力拍开我的手。
周爱梅咬牙切齿的说:“张扬,你可别骗我,否则……”后面的话她没说,就扭头走掉了,她很用力的踩着地板,高跟鞋和瓷砖地板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是来自地狱的哀鸣。
快出门的时候她又回头,丢下一句“我要看看你的男朋友!”后甩着头发走了。
我在后边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叹了口气。
一个谎言的开始,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结束。这话很有道理,我承认。
5月11日很热。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
公司窗台上的月季被晒死一株。
上班时间我摸鱼上了一下微信,用几分钟想好了开场白后,给易亦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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