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理解我那一瞬间的恐惧,手凉了,腿也软了,我赶紧给老桑打电话,老桑支支吾吾的,最后说:“你不要急啊,学生打架,这事儿学校肯定要处理的。”
我一脚油门追着救护车,恨不能直接跳进去,救护车闯红灯我也跟着闯,生怕一个没跟紧,它就拉着我的小海,从我眼前消失。
救护车开上急诊坡道,我找了个角落甩下车,踉踉跄跄往急诊跑,我看到老桑,也看到领导千金,她拉着移动车上的小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冲过去,看到小海的一瞬间,胸口仿若被人砸了块巨石,他闭着眼,满头鲜红,苍白的唇吐着血丝。
旺盛的火焰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火星。
老桑生怕我失控,他对我知根知底儿,知道我着实是个刺儿头,敢有人这样动我的人,我不说废他整个天堂也要废他半拉人生。
“你冷静啊,老乔!你他妈可不能冲动啊!”
我气得静下心,对他笑了笑,“我很冷静,先救人!□□的事儿稍后说。”
小海从急诊转入手术室,他脏器受损,内出血,失血过多,我举着胳膊,让医生抽我的血,“我是O型!万能血!”
医生看了我一眼,“血够用,你们耐心等等。”
我坐在手术室外,问领导千金事qíng的来龙去脉,她一说,停下的泪又涌出来。
“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小海都是为了保护我......”
竟然是追求她的男生叫人闹的事,对方也是不知哪个官儿家的崽子,见她天天和小海同进同出,对自己不理不睬,心生怨恨。我抱着胳膊,审犯人似得审她,她抹着泪,不住道歉。
老桑看不下去,推着我,“行了,又不是刘娜同学的错!这事儿我处理,你顾好小海就行。”
所幸小海转危为安,我和詹森打了招呼,有事没事溜来看他,刘娜——我第一次记住她叫啥——请了长假,天天小媳妇似得守着小海伺候。
小海心思纯净,看不出这姑娘心机,我却能看出来,她喜欢上这个挺身而出保护她的小伙子。
我站在病房外,听刘娜和小海在病房里录歌儿,录一阵,笑一阵,唱得还是分手名曲,《广岛之恋》。
满手心冷汗让手机打滑,微信里那个在江东院出差时约过的□□正在道歉。
我问了他一句:真的吗?
他回道:真的,你查一下吧。应该已经过了窗口期。对不起。
我再发,已经被删了。
我听着小海gān净清澈的声音,低低唱着:
你早就该拒绝我
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给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
越过道德的边境
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享受幸福的错觉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愿被你抛弃
就算了解而分离
......
“唉!你唱错了~‘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是女的唱得!应该我唱!”
“啊?是吗?我觉得风流的游戏应该都是男的么。”
他们嘻嘻哈哈笑起来,我按着慌乱的心口,扶着医院的墙,慢慢蹲下。
“再来再来,重唱,这首我要冲第一呢!”
“好吧好吧,你开始。”
小海的语气里满是宠溺,溺得我头晕,喘不上气。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爱恨消失前
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
我曾真心爱过你
爱过你
爱过你
爱过你
爱过你
我害怕极了,从没有一刻这么害怕,我不敢去见小海,他那么gān净,我脏得不如一滩屎。
我专门找了另外一家医院抽血,我说我查HIV,抽血的护士一脸恶心的表qíng,恨不得套上八层手套。
抽完血出来,我的棉球也不能随便扔,要扔到专门的huáng□□疗垃圾袋里。
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将我割裂了,我开着车,满世界乱晃,开到河边,在滨河公园乱走,我想跳下去,想给小海打电话,想告诉他我爱他。
可是我没脸这么gān了,我怎样无耻,也不能再对他纠缠下去。
我以前没怎么关注过AIDS,一直觉得只要戴套就没事,我在百度搜,在谷歌搜,用尽了所有的搜索引擎,它们都告诉我,口也是会感染的。
小海泛着红cháo的脸映在脑海,他仰着头,吞咽下去,qíng境□□,眼神天真。
我坐在河边糙坪,天烧成灰紫色,烟星被风chuī到眼里,疼得我泪如雨下。
我买通护士,抽了小海一管血,带着它悄悄去化验,小海给我来电,我好久不敢接他的电话,我控制不住想要爱他。
我把血样jiāo给护士,走到楼梯间,接通点话。
小海气鼓鼓道:“老流氓!有本事你再不接啊!”
我眼里酸涩,口气生硬:“gān什么?忙着呢!”
他吸了口气,委委屈屈道:“对不起......”
“有什么事?”我捏着鼻子,妈的,怎么这么多稀鼻涕。
“......没有.......”
“没事就挂了。”
“不是,有事!”
“怎么?”
“......我想你了。”
我不敢再听,把电话挂断,抱着头蹲在楼梯间,稀鼻涕没完没了,有人从楼上下来,我没敢抬头,那人下去,又返回来,递给我纸巾。
他们又走了,楼道里低低回dàngjiāo谈。
“唉,医院里,天天见这样的。”
我受不了,真的,他让我贪生怕死。
小海的报告出来,我几乎不敢看,我让护士帮我先看,她一脸冷漠,翻了几下。
“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
“真的没事?你不是骗我的吧?”
护士皱着眉,“你想有事也行。”
我如释重负,这辈子没有这么高兴过。这才敢去看自己的报告,老天保佑,也是安全。
我轻快得像只小鸟,小雨天也变的清慡可爱。
我买了花,买了好多水果和零食,飞到医院,花被小雨打湿,更显得楚楚可怜。
然而到了病房,我茫然看着小海的chuáng位躺着别的人,护士告诉我,小海已经出院。
我暗骂自己傻bī,气得要死,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考虑小海的感受。
我给他打电话,两遍他才接起来。
他已经回家了,学校给他放了一个月假。
我驱车去见他,他在电话里一直说不用去,我心怀愧疚,当然不肯听他的,我要当面向他道歉。
他家我去了一次就记住了,顺顺利利敲开他家的门,小海妈妈看到我,一脸惊喜,对屋里喊:“海子,你领导来看你了!”
我笑嘻嘻走进去,喜气凝结在脸上,刘娜坐在我曾经坐着的椅子上,翻着我曾经翻过的小画册。
她怯生生看了我一眼,合上画册,站起身问好。
小海妈跟过来,笑着说:“海子,你看你们领导多好啊,买的都是你爱吃的小零食。”
小海躺在chuáng上,看都没看我,“妈,我都多大了,早不爱吃零食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啊,领导,这是海子学校的同学,送海子回来的,唉,我家海子也真不让人省心,上个体育课能摔成这样,真是......”
“刘娜,你出去和阿姨坐坐,我和小海说点工作上的事。”
刘娜点点头,小海妈愣了愣,“你们都认识啊......”
刘娜抱着小海妈妈胳膊,我把门关了上锁。
“乔总什么事?我应该把工作都跟詹总jiāo接了。”
他生气,我理解,我摆出老流氓的风范,腆着脸和他求饶,“好了小海大人,我错了,我前几天真的有事儿,一屁股烂账,烦得要死,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
他乜了我一眼,非常冷静道:“你有人了吧?”
我一时无措,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红了眼眶,想开了似得,“没事,谁谈恋爱都会经历这种事,你不再犯就好。”
我跪在他chuáng边,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他掉泪,拉住我的手,我他妈的简直是个大垃圾!
我掏心掏肺对他好,加倍补偿,拼尽全力,不顾老桑劝阻,搞了一波渣滓,好好收拾了对小海动手的公子哥儿一顿儿。
老子不惧他报复,不说朋友,就我家那群堂表兄弟也够他喝一壶。
我们家根深蒂固的地头蛇,家族大了就这好处,家族成员上到高官下至地痞,报上我老乔家的名字,一个个都得卖个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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