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很害怕魏巍用那熟悉的声音说出他不想听到的冷言冷语。
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吃着他的面。
「谁打的啊?」
「不知道,没讲话就挂了。」魏巍将他的手机塞回口袋,应该是打错的吧。
他对陌生不认识的号码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如果有重要的事qíng还会再打来。
「学长,刚刚看到楼下有个人跟你一样吃好辣,他比你还夸张,整碗面都是红的……」而且那个男孩子长得还不是普通的漂亮……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觉得学长是最棒最优秀的。
「学长,我不会花心的!」想着想着,他忍不住脱口说道。
「什幺?」停下了挖酸菜的动作,魏巍有些困惑地望着学弟。
「没……没有啦。」
「车来了!」问卷工读生举起手挥舞着招着公车。
「坐到倒数第二站就是了吗?」台北的公车还真多,要不是有这个jī婆女的帮忙,他肯定不知道要坐哪一种然后坐到哪一站。
「溪底!(对的)」
「那掰掰啰!」他搔搔脑袋,微微一笑道:「真得很gān下(感谢)妳喔。」
「不客气,不客气。」能够看到这样美好的笑容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祝好运喔!还有……」
「啥?」
「说对不起不是什幺丢脸的事,记得喔!」
「喂!肖怜A(少年啊)!」
「嗯……?」张开惺忪的睡眼,只见陌生的中年男阿被(阿伯)站在眼前,而脑袋中一片浆糊完全处于状况外。
「哩像(你谁)?」伸手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从椅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坐在公车上,而整台公车竟是除了自己和这个阿被(阿伯)以外没半个人。
「挖勒我司机啦!该下车了我要收工啦!」
「收工?」那这是哪里啊?怎幺从窗户望出去像是在荒郊野外?
「这里是最后一站了。」司机转身走回座位一面收拾着自己的物品一面说道:「你八成是睡过头了齁!」
「??」背起背包跳下车,四周除了停车场旁公车司机的宿舍,再也没有其它像是人住的地方,倒是不远处的山头上全是蒙阿拨(坟地)。
还真的是荒郊野外!!而且从这个微冷的气温判断,还是在荒郊野外的山上。
「gān!这啥米鬼地方啊?」边咒骂着边转身问司机:
「阿被(阿伯)!XX社区在哪?」
「在山下,你前一站就要下车了啦!」
「有车子开下去吗?」
「回来这里的车子都要明天才会开喔,肖怜A(少年)!我看你去路上拦车子搭便车会比较快啦!」
「靠夭(哭夭)……」拦车?多见笑(丢脸)!坐过头坐到山上已经够蠢的了,拦车不就等于告诉其它人自己的蠢?林杯才不gān!宁可用走的也不要拦车!
一阵山风chuī来,尽管把薄外套穿起来了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初冬入夜的山上还不算很冷,但却叫从热带地方来的陈晋有点受不了。他问清楚了方向,加快脚步往山下走去。
「看啥小?gān!」比着中指对刚骑过去的机车大骂着。
gāngāngān!林杯就是喜欢半夜在山里面散步啦!看个屁屁蛋啊!gān麻每个过去的人都在看?
到底还多远啊?已经走了好久了,但所见除了杂糙树木石头,加上天上的月亮和偶尔经过的汽车机车外也没看到什幺社区,这条柏油山路简直像是没尽头似的。
「累死了。」那双腿在坐了半天的火车已经酸得要命了,然后在台北又cao了一个晚上,现在还得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山上”散步”……
「gān!都是你啦!」像个小孩子般他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地抱怨了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找他,林杯现在一定舒舒服服地躺在客厅椅子上看电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在荒山路上还不时得担心会不会有熊啊还是什幺不明物突然跳出来……
都是你!!你gān麻什幺都不说就突然走了?
如果生气,如果不慡,你可以骂我吼我揍我,gān麻不出声然后偷跑?
真的讨厌林杯到连看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了吗?
报应!真的是报应!之前自己不是凶神恶煞地想要赶走魏巍再也不想见到他?等到他真的走了却又想他想得要命。之前不是说讨厌死魏巍了吗?等到发现自己有多喜欢魏巍时,魏巍却可能已经讨厌自己了。
从来就不希望魏巍离开,从来就没讨厌过魏巍,这是心底的声音,但自己却从来没听见过。然后自己只会打他骂他欺负他伤害他甚至让他掉眼泪……还以为魏巍不会哭的,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很ㄍㄧㄥ(很撑)像是一辈子也不会掉眼泪的人……什幺屁话!只要是人都会哭,只要伤心难过都会……
突然觉得自己很像连续剧里面的坏人一样,那样很坏地对待魏巍,对待明明是对自己那幺重要的人。
「都是我啦!白烂!gān!」越想越是不慡,火大地用自己的左脚使劲把右脚乱踩一通,再用右脚把左脚也乱踩一通,重复着这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像是什幺奇怪舞步的行为以抒发心中对自己的嫌恶,然后不小心踩到鞋带差点没摔得狗吃屎……
「耶比!」终于给林杯走到了!大老远就看到那一栋栋高耸漂亮的电梯大厦。魏巍果真是好野人(有钱人),住这种地方……
想到就要见到他了,心中有点紧张起来,虽然是烦恼着开场白但xingqíng单纯的他想到自己的目的地终于要达到了又忍不住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于是,根本没注意到社区道路旁施工后没盖上的下水道孔……
「gān……gān拎杂被翁公!(cao你祖宗十八代)」
连骂人的气势都没了,他用左手抹了抹嘴边的血,刚才摔下来时不小心咬到舌头痛得他差点没昏去,然后现在更痛的是右手和右脚,之前那「喀擦」的声音应该是骨头断掉的声音……
很痛很痛但意识却还很清楚,知道自己身在一个颇深的还有浅水的dòng里,然后知道要咒骂那天杀的没盖子又没警告牌的下水道,那表示桃卡(头壳)没摔坏掉,但这对现在的极惨状况来说一点帮助也没有。
断掉的手脚根本动不了,勉qiáng想移动身子换来的只是要人命的痛。这里离社区又有一小段路,或许用寄赛(挤屎)的力量大喊会有人听到,但死要面子的他宁可死在这dòng里也不愿意鬼叫「救命啊救命啊」然后引来一堆人来看热闹这样。
「欸。」他叹了口气,看来只有等白天被人”自然发现”了。咬着牙忍着痛将背上的背包脱下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泡泡糖,含辛如苦地剥半天才把泡泡糖的包装纸弄开塞入口中。
「gān!痛死了。」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咒骂,却对自己在痛到快要休克的qíng况下还有心qíngchuī泡泡感到好笑。
将背小心翼翼地靠在水泥墙上抬头看着夜空,被下水道dòng口框住的那块夜空很幸运地包含了一小角的月亮。
第一次在台北的夜晚,第一次从这种视角赏月。
魏巍现在在作什幺?如果他在这,一定会用手把现在他chuī出来的泡泡打破吧?每次都这样的……他在附近吗?就在附近那一栋栋好高的房子里面吗?在看书?在打计算机?在睡觉?
他现在的心qíng,是跟他一样一肚子晦气,还是高兴的呢?
「不要抓音响,小晋!」蹲下身抱起那正在价值不菲的扬声器外罩上磨着爪子的虎斑短毛猫放到桌上。
明明就帮他买了一条高级的磨爪板,它却偏偏爱用音响跟沙发磨,要不然就是直接跳到他腿上扒着他的牛仔裤管磨,不管怎幺教都教不会。
「笨晋!你怎幺这幺皮?」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它的小鼻子以示惩罚,而小猫却呆呆地以为他的主人在跟他玩耍,立刻伸出小馒头手拨拨击打着魏巍的手。
「笨死了……是取错名字了吗?」魏巍自言自语道。
打开冰箱拿出一罐鲜奶撕开罐口cha入吸管,边喝着边走到了客厅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
光害太严重,因此星星是很稀薄的两三颗,月亮反而显得大而突兀。山底下红huáng白各色大大小小像星星的光点虽然美,却美得有些虚假。
「喂,很漂亮吧!」将脚边喵喵乱叫的小猫抱到阳台上与它分享着这美丽的夜景。
「喵。」
「跟你说,我看过更漂亮的。」
「喵。」
「不相信对不对?我也不相信。」因为那些感觉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实,太过遥远了。
「算了。」把小猫抱入房内,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将喝空的牛奶纸盒上那rǔ牛贴纸抠下来贴在电话桌月历上今天的格子里,顺手拿起一旁笔筒里的彩色蜡笔帮rǔ牛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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