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愿意……”舒子歆笑出声来,“你知道,我本来还以为,我得等到你六十岁退休才能……那就说好了,等到2000年,我会造一座最美的房子,迎接你的到来,你以前说过的,你以前在厦门住过,喜欢听海làng的声音是不是?我会为你寻找世界上最美丽的海岸……”
“……”魏夜檀的脸更烫,他只庆幸现在房间里的幽暗,遮盖了他此刻必定已经红得无可救药的脸色。
“真的,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你是决不肯放弃这里的,你能够为我提前十五年离开,我已经很感动。”
“但终究还是要你等……而且是等那么久……”魏夜檀低声道,他完全明白,相对于舒子歆的体贴,自己并不是一个好qíng人,“我太自私了,是不是?”
“不是,你只是在做你应该做的事,那样对你最好,我虽然自认比鹤顶山市的老百姓更需要你……但是……他们的人数比我多太多了。”含笑安慰着魏夜檀,舒子歆感到胸膛里翻腾着混合着感动和骄傲的làngcháo,他所爱着的人,即使是在爱qíng里,都那么的体贴那么的善良,“如果你不是好qíng人的话,那我也不是,因为我也不能为了你把兆恒集团的总部从新加坡搬到鹤顶山市来,虽然我很想那么做。”但即使是兆恒集团在中国大陆的地区总部,也只能设在上海而非鹤顶山市。
“要你等那么久……你一定会很寂寞的……”魏夜檀依然觉得愧疚,他是真的喜欢舒子歆,所以在他吻上他的唇时才能那么自然地回应,和一个男人接吻……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出奇地安心和甜蜜,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不可能做到吧?
“那不叫等那么久,那是我们在远距离恋爱……而且如果非要说寂寞的话,那你不是和我一样寂寞吗?”不愿见心爱的人的愧疚持续,舒子歆轻轻地再次吻上爱人的唇,这一次,吻得轻柔,充满了珍惜和呵护的味道,“别想那么多,也别想你是不是对得起我之类的傻问题,幸福是每个人的切身感觉,跟旁人的想法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觉得我很幸福就可以了,你只需要知道,你能够接受我的爱,你能够给我这样守候你的权利,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真的感到幸福?”
“真的,和你一样的幸福,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象现在这么幸福……”
“谢谢!”
“我爱你。”
“……我也是……”
第二十三章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躺在硬邦邦毫不舒适的病chuáng上,舒子歆却觉得浑身都轻飘飘地仿佛躺在云堆之上,窗外的chūn风轻轻chuī拂在脸上,中人yù醉,侧过头去望邻chuáng躺着的心上人,想到自己心里徘徊着的疑惑,本来微笑着的脸忍不住绷紧了,“你又不是什么大官,鹤顶山市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刺杀你呢?”
“我不是什么大官不假,但鹤顶山市却今非昔比……所以,我这个官就比过去来得重要,得罪的人也就多了,但鹤顶山市能够有今天毕竟是好事,”魏夜檀轻轻叹息道,“说起来这还得该感谢你。”
“感谢我?”舒子歆拧起眉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兆恒集团在鹤顶山市的投资已经让鹤顶山市在整个地区的县市的财政收入排名中跃居第一,我们终于能够有足够的财政收入来改善市政公共设施,例如公路、例如水电设施也例如学校的建设和教师的招聘,鹤顶山市目前有全地区最好的公路,最好的水电设施,最好的学校……再加上我们本来就有着水路运输的优势,所以,想要到鹤顶山市投资的企业也就越来越多了……”
“想来投资的企业多那是好事啊,说起来,我是发现这里的面貌改变了不少呢,大王村那里家家户户都住上瓦房了,不再象以前那样破破烂烂的,但这又怎么会让你得罪人呢?”
“但是,想来办企业的,有很多,都是污染严重的小企业,还有很多是根本不可以批准的企业,例如,在河边采沙的企业,那会威胁河堤的安全,你知道,如果河堤被采沙厂挖空,一旦上游洪峰来临,襄江就必然危险,又例如,那些要占用良田烧砖的企业,他们是看中了鹤顶山市目前建设高cháo,需要大量建材砖块的机会,但鹤顶山市本来就没多少耕地……”
“所以你顶住不批?断了人家的财路?”听起来很象他会做的事。
“一个是不批,另一个是关了不少以前批下来的小企业,千丝万缕的,层层叠叠都有关系……光这一年我就得罪了不少人啊……”说着说着,魏夜檀突然轻笑,“身为公仆,经常要做的,就是得罪老百姓还是得罪gān部这样一道选择题,照道理说当然应该做符合人民利益的事,但不符合人民利益人民似乎不会立刻让你倒霉,但不符合某些gān部的利益,麻烦却是如影随形,报应得快。”
“你害怕?”
“我不是害怕,但得罪了某些人让我们开展工作时多了许多阻力,这其实才真的让人头疼。至于买凶刺杀我……这倒是肯定能查清楚的,我不担心,之前那个可能的指使者就曾经向我放过狠话,只是我没放在心上……公安局已经给我汇报过,说他们很重视,已经抓到了一个群众指认举报的疑犯。”
“这种事你以后自己一定要当心,如果有人威胁你你不能不当一回事,出事就来不及了,你以为我每次都能在那种紧要关头及时出现吗?”舒子歆霍地坐起身来,板着脸恶狠狠地瞪着躺在那里的身影,虽然明知对方在这么幽暗的房间里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qíng,“有什么东西比得上你自己的xing命重要?”
魏夜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也坐起身来,低声道,“生,亦我所yù也,义,亦我所yù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yù,所yù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你……”瞪大了眼睛,舒子歆再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背一段《孟子》作为回答,一时竟难以答话。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珍惜我的生命,以后我一定会小心,”魏夜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语气十分认真,“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我自己,这样,行了吧?”
“你要答应我,你会为我好好地珍惜你的生命……你答应过,要和我共度一段漫长而jīng彩的人生……”舒子歆叹息着,认真地道,“孟夫子说的话很对,但你能不能不要去做那些‘舍生取义’的事?就算是为了我?否则,你让我怎么能安心?我这次在这里也不过只能待上三天而已。”
“怎么又这么急?”魏夜檀脱口而出,然后,再一次在舒子歆看不到的幽暗里为自己的“qíng不自禁”悄悄红了脸。
“现在上海那边的房地产业炒得如火如荼,兆恒集团前年不是在上海批了不少地皮搞房地产吗?现在有几个楼盘都造得差不多了,我想亲自去看看,还有,听说今年中国有望复关,如果复关成功的话,对我们这种以出口为主的企业还是很有好处的,上海市政府已经邀请我去参加一个相关的会议,我答应了。另外,我们还要与一些大工程签订长期用货协议……”舒子歆扳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的行程,数着数着,忽然忍不住感慨,“说是我等你,你其实也是一样在等我呢……你瞧,我也不比你空到哪里,永远也有那么多事要做,就算你现在就答应和我一起去新加坡,我还是有那么多的工作,依然不能一直陪着你,倒还是你说得对,gān脆一起等,等上十一年,那时候我们一起退休,什么都不要管,一起去环球旅行,一起过我们想过的日子,没有遗憾没有牵挂,好好地享受我们的生命,那该有多好?”
“……”夜色沉沉,窗外的月亮已经移至中天,裹挟着糙木芬芳的清凉晚风中,传来比晚风更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魏夜檀的耳中心中,虽然是简简单单仿佛闲话家常般的聊天,却令人如饮醇醪,醺然yù醉,许久,他才开口,低声问道,“那……兆恒集团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舒子歆微微一楞,不明白魏夜檀的话具体是针对什么。
“你要是去旅行……那公司要jiāo给谁?”这和他退休不同,魏夜檀暗忖,他退休国家自然会另外派人接任,不愁后继无人,兆恒集团是家族企业,舒子歆又不打算结婚又没有孩子,那一旦他要离开,谁来接替他?那么大的公司,总不能没有掌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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