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室友_筱禾【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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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T CHANGE,MAN?”他这话我听的一清二楚,内容类似我刚到哈林区听的那句具有时尚节拍的浑厚声音:给点零钱怎么样,哥们儿?

  大概因为我满脸恐惧和仇恨的模样,所以他又说:“COME ON,MAN,I’M YOUR NEIGHBOR……”他说话的时候一裂嘴,那牙白得直晃眼。

  “……”此时别说是英文了,我连中文都忘光了。我什么也没说,很深刻地看了他一眼,乖乖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块钱,还有几个两毛五分硬币递给他。我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不会太酷,心里还一直自我安慰: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接过钱,对我说谢谢、谢谢,我闻到他浑身的酒气。他又说他原来就住在这附近,他叫麦克,问我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哈林区的居民通常认为长着平脸小鼻子的人都来自这两个国家。我回答他说很高兴认识你,麦克,但是我得走了,他很礼帽地说:一会儿见。

  到了王芳住的公寓,我推门进去,还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然后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楼上走,我发现此时自己的腿有点软,怎么当时一点不觉得害怕呢。王芳拿着电话听筒给我开了门,我没对她说什么,直奔她的沙发。

  王芳好象正给国内的家人打电话,她没有因为我的突然到来而挂断电话,继续用方言侃侃而谈。我完全听不懂他们正在聊什么jīng彩的内容,对此也丝毫不感兴趣,躺在沙发上几乎昏昏yù睡。不知什么时候,王芳来到我身边,她问我怎么回来了,我回答说因为和翔子说话不痛快,王芳近一步追问,我对她讲了来龙去脉。

  “我早就跟你说过嘛,从国内新过来的人就是这样子,你帮助他他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不懂得APPRECIATE,他自己慢慢努力之后才会明白……”

  王芳这话也许有些道理,但我就是不爱听,于是反驳:“哪儿跟哪儿呀,他又不是从国内新来的。再说要按你这么讲,当初老鲁也不该帮我,那时徐勇跟我有多熟?上来就借我八百块钱……”

  “你去帮他喽,现在向我抱怨什么!” 王芳带着怒气打断我。

  我想说那是因为我把你当自己人当老婆。但我不做声。

  过了一阵,王芳又说:“你心里不满意又不好意思开口。既然他借给你的钱你全还给他了,那么房租你们该SHARE就SHARE,他打到中国的电话费你向他要嘛。你催他出去打工嘛,他这么住下去你养他多久?”

  我心想做人怎么能这么没有抻头儿,或者叫肚量,这么多年的jiāoqíng,又是在他不顺的时候,至于吗,待时过境迁,想我高肖华什么人呢!我不想与王芳争论,还是沉默。

  “有些老中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对他讲他很会装傻,白吃白用你的,象咱们系里原来那个李卫,有些中国男人啊,很差……”王芳跟她家里人没喷够,继续在我这里喷。

  “自从翔子过来,我烟钱酒钱就连饭钱都快省了,如果我们一起出去坐地铁都是刷他的磁卡,他嫌我买TOKEN麻烦……”我不无夸张地对王芳讲,看她不说话,我继续说:“听了这些话就替我平衡了舒畅了是吧?你多没劲啊!”

  其实针对刚才王芳说的最后那句话,我想问她全体美国男人都什么样,除了库克她还了解哪个美国男人的长短粗细,问过之后,如果她气愤,我不会去哄她,转身就回自己的家。

  然而现实的qíng况是我不想再次三更半夜穿行哈林区,更不愿意跟一个吃我的喝我的,特别是我帮他打电话出主意想办法,之后听他指责我陷害他的戴晓翔同住一室。

  十五

  大概王芳因为我说她没劲又生我的气了,所以早上起来她一句话没同我说,看那个架式,她要和我决裂。我问王芳:今天是礼拜六,她有什么计划,王芳冷冷地回答她要去学校做试验,我笑着说别做了,咱们去中城看场电影,她喜欢吃肯德基里的土豆泥和沙拉,看完电影去吃快餐。王芳似乎有些犹豫,但她最后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两字:不去。

  我看着王芳给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不问我是不是也去学校,还是有其他计划。我有心摔门而去,不再看她那张挺难看的丧气脸,但最终我没那么做,我陪她来到学校,告诉她我在机房,有什么事qíng找我。王芳极度轻微地点头,也许根本就没有点头。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忍受王芳,据某本手册上讲是因为深沉的爱qíng,我说那纯粹扯淡。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我又不是禽shòu,总有一星半点人类的感觉。

  快到中午了,我很饿,网上的“jīng神食粮”完全不能抵御肠胃的空dàng。学校餐厅关门,最近的一个营业的快餐店要走二十分钟,最后我决定回家。

  翔子在家,电视声音很大,他手里摆弄着照片。翔子看见我先是诧异,然后笑着问:“你和王芳没出去?今天天气多好啊。”

  我没对翔子笑,但也绝不是一张驴脸,我冲他微微摇头,打开冰箱,问:“你吃饭了嘛?”

  “我早饭中饭一起吃了,你没吃?”

  我在冰箱里翻食物,看见一块奶酪,跟吃馒头似的先嚼了。

  “我炒的豆角你尝尝,还有原来你炖的那锅牛ròu,都放在炉子上呢。”翔子依然面带微笑对我说。

  我对翔子勉qiáng一笑,我们好象都有些尴尬,我连忙奔向炉子。

  我猛吃了几口后走到翔子身边,问:“你又新洗的照片?”

  “不是,原来从国内带的,乱七八糟地都散箱子里了。”

  我低头仔细看,都是一张张作品的照片。我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好,油画还是水粉?”那是一张北京四合院前的风景人物,整体构图感觉很舒服又别致,灰色的天空下,暗红的大门,破损的土灰墙壁,街道上隐约的行人。大门口一个正在跳皮筋的小孩,女孩服饰的颜色并不很跳,但肢体形态却引人注目。我个人喜好色彩偏暗淡的绘画,里面隐藏着朦胧的真实感,不象颜色亮丽的图画,让我怀疑是作者康奋后呈现给观众的假象。

  “水粉,后来改了张油画,我还带复印件了。”

  “给拿出来看看。”我要求翔子。

  翔子从皮箱里翻出一个硬纸筒,他打开,往chuáng上一倒,一卷画掉了下来。翔子翻着,然后他举到我面前一张与刚才同样构图的作品,只是小女孩改成一个蹲在地上聚jīng会神玩玻璃球的小男孩了。

  “真不错。”我由衷地赞美。尽管彩色复印的效果使很多细节难以看到,但灰暗的画面依然色彩丰富,层次清晰,特别是那个小男孩,虽然面部不很真切,但神态生动,不同于景物的细腻笔触,使人物有着qiáng烈的感染力。

  “这么着吧翔子,咱拿着这些画去DOWNTOWN,一家画廊一家画廊问过去,就像那个丁……丁什么来着,他现在可不得了,据说一副印刷品都买好几万吧。”

  “他呀,嗨,他不说了嘛,不能固守传统又不能一味模仿,说得直白了就是如何投其所好呗……”翔子换了刚才潇洒得意的表qíng,满脸的不屑。

  我们都没继续说什么,沉默了有很长时间,翔子收拾好那些画儿和照片,我收拾自己吃过的碗筷。我不喜欢这样的沉默,也不想再计较翔子的昨晚的恶劣表现,所以坐在chuáng上开口问:“转身份那件事你实在不放心……去问问律师,看能不能把你的材料撤下来。”

  “不管它了,顺其自然吧,不信我就这么点儿背。”翔子不信他的运气会很差。

  我心想这还差不多,但嘴上没对他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真生气了?”翔子说话的时候嘻皮笑脸的:“我的错儿!哥们儿对不住了……”

  “嘿嘿,别来这套。”我似笑非笑着骂他。

  “哎……我还是挺怕的,哎哟!”翔子说笑着躺在我身边仰视我:“做这种造假的事qíng……我就是别扭……我cao……我感冒了,你帮掐掐xué位……”翔子说着把一只手举给我。

  “谁给我掐呀,我才需要按摩放松呢。昨天晚上回王芳那里时被抢了,都是你丫害的。”

  “啊!?”翔子惊得张大嘴。

  我对翔子叙述完被“抢劫”的过程,翔子说我们两个gān脆找人“马杀jī”好了,看看中文报纸上那么多新到的小姐,还有年轻学生、良家少妇临时客串为您按摩,翔子笑着问我敢不敢打电话,我说不敢,咱们两个人不到一个小时三四百块钱出去了,会很心疼。再说了花钱也要找个新鲜的,我不能和你戴晓翔比,咱没试过大洋马的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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