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微挺胸,扩肩,手提车锁挥舞了一下,迈着不夸张的方步往前走。那七条街口很漫长,太漫长了,我能感觉到有人陪我同行,我偏过头,用眼睛的余光扫视,因为不带眼镜,搞不清是不是商店里那两人,反正有两个黑人,他们在马路对面的几百米之后。我幻想自己耍一套长枪什么的,实际qíng况是只能晃悠晃悠手里的车锁。
此刻我真的不再害怕,因为我看出来他们有不轻易靠近我的胆怯,有铁棍子给我壮胆,也许还有“视死如归地豪迈”,错了,这么说太搞笑,应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奈。
离家越来越近,我越走越快,箭步如飞,太快了,竟然自己绊了一脚,小腿磕在一幢小房子前的水泥台阶上,非常疼。我回身看看,他妈的屁也没有,我正自做多qíng地吓唬自己。我接着快步走,走进了公寓,上楼,开锁进屋关上大门,牢牢锁住。
我靠着门站了半分钟吧,车锁轻轻放到地上,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利害,腿奇疼,浑身发软。我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翔子出来,问:“华子?是你吗?华子?”
我有些跛脚地往里走。
“你怎么了?”翔子问得很紧张。
我抬眼瞧他,他扶着门框,呼吸急促,脸色不是原来过分的红润,是灰白的,灯光里看挺吓人。
“想快点回来,他妈的磕在台阶上了。你赶紧chuáng上躺着,我给你倒水吃药。”
翔子把药吃了,他说吐过之后出了点汗舒服了,现在又开始发冷,翔子接着说:“王芳刚才打了两个电话,你赶紧给人回一个。”
“你别管了。”我回答。
“你回一个吧,她急坏了,说半夜去商店最危险了,我也巨着急,你再不回来我找你去了。”翔子闭着眼睛一定正难受着。
我看看翔子死灰死灰的脸,不知怎么的,转过身对自己微微苦笑。
我给王芳回了电话,告诉她我买药回来了。王芳问我翔子好些没有,说她刚才打电话忘记了问问戴晓翔怎么样了。放下电话,我想到应该找机会和王芳说清楚,如果不说清楚,我感觉良心不安。
翔子说他冷死了,我将自己一半的被子搭在他身上,后来看他直哆嗦,我隔着翔子的被子搂住他,他动了动,紧紧靠在我怀里。
十九
王芳沮丧地告诉我,她去应聘的那个公司拒绝了她。我劝她想开,她现在既不愁身份又不愁钱,在学校里混着吧,很安全。王芳让我晚上过去,她在法拉盛买的那两条鱼还没做呢,问我想吃红烧还是清炖。虽然我很想吃王芳做的鱼,但我给她的建议是去中国城吃饭,点她喜欢的rǔ鸽,庆祝她继续留在市大。王芳笑得甜甜的。我有时挺恨自己的嘴,不明白自己说出的话为什么和自己的真实想法差距那么大。
吃饭的时候王芳一句温qínglàng漫的话也没说,她从这次应聘说到中国人的英语问题,从英语问题说到我依然缺乏进攻xing。她教我如何同刘正老板谈话,如何骗他说我在中国也接触过一些他们做的东西,我告诉她我已经这样做了。王芳还说那老头不喜欢刘正,他对另一个希腊学生很欣赏,我应该和希腊人多亲近。
“得了,希腊鬼见了中国人一副傲劲儿,那德xing样。”我打断王芳。
“没有啊,BENNY瞒NICE的人……”
“你问问刘正,他骗刘正把做出的数据给他,他去跟老板汇报……”
“事qíng不能这么看,你自己不主动去表现,COMMUNICATION有问题,这不能怪在别人头上……”王芳反驳我。
“那时刘正刚刚跟着做,刘正那人挺老实的,他懂怎么表现嘛?再说你不能不承认,他们欧洲人之间相处起来就是比中国人和老外处容易。”
那天晚上,我心甘qíng愿地付了七十块的饭钱和十五块的小费,但原本计划着要跟王芳说的事qíng一个字也没提,因为我觉得没那个心qíng也没那个必要。
回到住宅区,我先送王芳回去,让她自己上楼,我没去多看王芳不满的面孔,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翔子正在看电视,苦练听力。翔子吃了两天退烧药,在老鲁提供的从国内带来的消炎药的帮助下彻底康复了。
“你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回来吃饭呢。”翔子问我。
“学校里有事。”我脱口而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扯这个谎。
睡觉的时间,我们靠在chuáng上神聊,我暗示翔子看在妇产科医生半夜电话出诊以及消炎药的份上去教几次老鲁那两个小孩,翔子回答:你帮我,我就赶紧还你,我戴晓翔也太俗气了。我想告诉翔子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当哥们相处,俗气些,简单些,现用现jiāo,用完了马上报答,别人反而觉得你懂得人qíng世故。可我不愿意惹他不高兴。
我转移话题,对翔子说:“发觉咱们还是傻,听人讲美国看急诊当时不付钱,信用卡都不要,事后给个账单。只要给个假名字假地址,遛了就完了,根本找不到是谁。”
“如果被发现警察不抓?”翔子惊讶地问。
“美国医院里那些没人付的帐有多少?纽约这地方,警察忙得抢劫qiángjian都抓不过来,他抓谁去。”我摇着头说。
翔子没出声,他看着我笑了,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跟火车站里卖假票的骗子似的……咱们是不是穷疯了?在国内歌厅里,给小姐的小费咱俩都比着看谁给得多。”
我也笑了,不计较他的话有些刺耳。
“发现美国有些东西贵得没道理,你说我上这个语言学校,一本书那么薄三十多块……”
“三十块还贵?我这里哪门课的书不得一百多。”
“那也太离谱了,合人民币一千块钱一本……”
“所有我不买。”
“没买怎么上课?”
“抄抄笔记,一样做作业一样考A。”虽然都是真话,但我有在翔子面前炫耀的用意。
翔子又歪着脑袋冲我笑。
我挺得意,但没说话,往下躺了躺,钻进被子里。
“嘿,你那腿伸哪儿去了,挤死我了。”翔子说。
“不说你挤我的时候,有一次早上起来一看,你躺正中间,我抱着chuáng沿那么睡。”我回答他,把腿收了收。
“就挤你,就挤你。”翔子笑着使劲拱,然后把一只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推我。我习惯睡觉只穿内裤,感觉他的手在我的肌肤上乱摸,跟过电似的。我就势也把手伸到他的被窝,我触碰到翔子结实的毛乎乎的大腿。翔子也躺了下来,我们已经完全挤到一个被子里,我再一次把翔子抱住,手竟然不自觉地在翔子背后,隔着他的背心他的内裤抚摸。
翔子那活儿起来了,棒棒硬。我笑着说:“上次我去洗的chuáng单,你那边那个脏,你丫不能不弄chuáng上嘛?”
翔子被我说得竟然流露出羞色,真可爱。但他嘴不饶人,说:“我知道你都弄王芳那边了。”
看着他的脸,我的手完全控制不住地一把摸到他的家伙上,但我没伸进裤衩内,就那么攥着抚摸。我依然盯住翔子脸上很享受的表qíng,脱口而出:“我给你弄出来吧?”
翔子没回答我,也没什么表qíng,似乎在陶醉。就在我将手伸进他的短裤内握住他那东西的时候,翔子突然笑了,一把将我的手抽出来,用低声但有命令味道的口吻说,:“别闹了,我要尿尿。”然后他从chuáng上起来,去了厕所。
也许当时我的脸上依然保持笑容,但我心里不想笑,有的是尴尬得想钻地fèng;得不到的失望不满;怕惹翔子生气;有一些鄙视自己;更qiáng烈清晰的yù望……等等等等乌七八糟的感觉占据着。
二十
老鲁来到机房,他告诉我翔子给他家打电话,老婆又电话通知到老鲁实验室,一定是有事qíng吧,所以老鲁过来通知我。我虽然猜不到有什么紧急事qíng,但还是有些紧张。
我立刻给家里挂电话,听到翔子兴奋的声音,他说律师电话里通知他签证下来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找不到我,我告诉他我刚才去和伯尼聊了几句,因为我得到消息刘正的另外一个在公司里做博士后的师兄又回到导师这里。
翔子说他下午想去律师楼,他要我陪他去,晚上在外面吃,他请客。
“你自己去吧。明天的课,作业还一点没动呢。”
“你明天上午值班,正好可以做作业……”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还得准备QUALIFY……”
“我最后问你一遍,一句话,你去不去?”戴晓翔用威胁的方式哀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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