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吧,我不考了。”翔子说着把填好的表格迭起来收在兜里:“这本书回家慢慢看,下次我自己来。”
我看着翔子挺失落的表qíng,问:“你自己来行嘛?”
“有什么不行的?”翔子皱着眉头说。
后来我们一起排队,jiāo过表格之后,我对小蔡他们说我忘记带I20表,正好下次和翔子一起来。翔子看我一眼,大概两到三秒钟。那表qíng不是高兴,更没露出笑容,只是某种我和翔子之间心有灵犀的默契吧。
从jiāo管局出来,我们来到42街时代广场,我和大李去人事部取了工资,然后大家一起闲逛。小蔡建议去毛片店看看。这小子给憋得够呛,从中国城买来十几本huáng色杂志。他说亚洲的终究没有欧美的好,我心想了,就您那外型还欧美呢,闹个亚洲的就烧高香了。再说,什么类型的“毛著”不都是过gān瘾,还挑肥拣瘦的。
42街很繁华的一条街道上某个背风的街角,我们看见一排坐在路边的街头画家,全部是亚洲人或者说是中国人。我冲翔子示意,他说他认识那些人,聊过几次,今天就别过去了。但小蔡和大李来了qíng绪,他们嚷嚷着过去看看。
翔子又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跟在最后。那几个画家没什么生意,小菜和大李和他们闲聊。有一个个子不高但长得很壮,模样很端正甚至有些清秀的老哥们用非常浑厚磁xing的嗓音叫道:“嘿,帅哥,好久没来了?”
翔子冲他微微裂嘴,算是个笑容吧。
“帅哥?谁给他起的?”我说着,再看看翔子的倒霉的表qíng,忍不住发笑。
“那是公认的,看看我们这些人歪瓜裂枣,人家还不是帅哥?帅哥不用不好意思。”说话的人也是街头画家,介绍之后知道他姓方,人称老方,山东潍坊的,说话很“嘎”,就是很怪又逗人的意思。
“今天生意怎么样?”翔子不跟他逗贫,只问道。
“还没开张呢。”老方笑着摇头说:“你想好没有,准备下海跟我们拉客了?你行,小姑娘看见你肯定喜欢找你画。嘿,昨天晚上来了一个小妞,真--漂亮!赵海,吉米还有那个凯文也不拉客了,都凑过来,没出息噢……”
街头画画的这些人里可谓人才济济,曾经是中央美院的,工艺美院的,鲁美的,浙美的等等。他们说现在摆摊画画的人不算多,到了夏天,外州学美术的留学生都来抢这口饭吃。
这么聊着,有两个画家去吃饭。翔子还是话不多,他一旁摆弄着铅笔炭条彩色粉笔之类的绘画用具。
“老戴,你真的会画画?我从来没看你画过,你身上一点找不到艺术家的气质啊。” 小菜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突然对翔子乐着大呼小叫。
翔子抬眼看看他,轻蔑一笑。
“真人不露相,帅哥出来前是美院讲师,是吧?”老方一旁说。
“大李出来前是牛大校长……哈哈。”看来今天小蔡是有意要挤兑翔子。记得小蔡曾对我说过我那个画家哥们狂,真狂。我能想象得出来小蔡同学曾经是多牛B的人,混在这里的,谁没有一两段不被人知的辉煌历史。
“翔子画一张,让老蔡这没见过市面的开开眼。”我面带微笑把话接过去。
我看出翔子很生气,估计肺都气炸了,但这时候没有人的脸上不带笑容的。
“我农村出来的,一直等着在这里见市面呢。”小蔡没饶我。
“翔子,画。老方,借你这套东西用用。”我说着一拉翔子:“对了,画谁?”
“画我呀。”小菜得意得还摆了个姿势。
“不会画。”翔子冷笑着回答。他真快急了。
“你丫有什么可画的?就跟照相憋镜头làng费胶卷似的。画大李,大李长得多有感觉呀。”我嘻嘻哈哈地说,把挺老实的大李也拉进来。
翔子笑了,小蔡当然也笑,大家都笑。
翔子真的开始画了,我们站在后面观看,老方还有另外几个画家也凑过来。我虽然知道翔子的水平,但也真怕他失手栽面儿,也就是丢脸,因为翔子今天一直不太高兴。
大概五六分钟,轮廓,神态抓得很准,素描关系都出来了,翔子把笔往旁边一扔,嘟哝一句:“这样了。”
开始谁都没说话,最后小蔡先开口:“象不象?头发好象不一样,脸上怎么还一道一道的……”
大李凑过来说:“有点不象,衣服领子这个地方和我的不一样……”
我陪小蔡大李在琢磨翔子的画,那边看见老方对翔子说:“你来这里画真行,能赚钱。”另外一个叫凯文的和翔子聊起美院,他对翔子打听一个90级油画戏的同行。叫赵海的画家问翔子怎么到美国的,在北京时认不认某某,他们几个聊了好一阵。
和画家们分手,小蔡和大李要去法拉盛,我和翔子回家。我们坐在地铁里什么话都没说,偶尔翔子看我一眼,我意识到之后去和他对眼,他就把目光避开了。出了地铁口,翔子突然问我:“你是回家吧?”
“那我去哪儿?”我不明白翔子什么意思。
翔子笑了,回答:“我以为你去王芳那边。”
我一笑:“我和王芳真没戏。”
“嗨,我早跟你说了。”
那天晚上翔子活跃极了,我们吃过饭躺在chuáng上犯了会儿懒。翔子毫不客气地仰躺在我怀里,让我给他抓头皮,他说这样的按摩非常舒服。我告诉翔子他该洗澡了,弄得我一手脑油。
“王芳要你一天洗两个澡,你让我一天洗一个澡,她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婆。”翔子对我说。
“你才是我老婆呢。”我对他严正声名。
“豁出去了,我当同xing恋做你老婆了,老公!抱抱我……”翔子带着一点嗲劲儿对我呼啸而来。我在想无论是王芳还是小蔡还是那些画画的,任哪个做梦也想象不到那么装酷、寡言、男人味足透了的戴晓翔会跟我这么嘻闹。
但我没有就坡下驴地和翔子抱在一起闹在一起,而是玩笑似得冷笑笑。因为有那天晚上的尴尬,我不愿意再尴尬一次。但没想到翔子来劲了,他伸出双手搂住我的脖子,他将我的头往下按。我挣脱开他,他又扑了上来,他呼出的气息喷到我脸上,他的下巴蹭到我的胸前锁骨。我再没有了思考的余地,胡乱抱住他立刻亲他的嘴,与此同时,我感到翔子的挣扎,他推开我,从chuáng上站起来嘿嘿地笑。
“咱们到你们学校打网球去吧?”翔子对我说这么一句。
我不自觉地往下拽上衣,要掩饰自己的尴尬:“马上天就黑了。”我冷淡地回答。
“玩儿一会儿,咱们刚买的拍子不用多可惜。”
“我不去,还准备考试呢,晚上去学校看书。”
“你丫那么聪明不用看书,走了走了……”翔子说着拉我。
“我他妈不去!”我一把甩开翔子,从chuáng上跳下来:“你他妈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我一天到晚不gān别的光陪你了!……”我似乎还要骂他,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骂。
翔子先傻看我,他没说话,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地图册,过了几秒钟狠狠地摔在桌子上。他又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开电视,将音量调到很大。
“你小点声,等着楼上楼下的找你是吧?”
翔子一眼没看我,他把音量放小了。
我收拾好东西,对翔子说了一句:我去学校,他还不理我,我离开房间。那天晚上我根本看不进去书,上网闲聊下棋。等我回到家,翔子已经躺在chuáng上睡觉,但所有的灯都开着,我上chuáng时,翔子背对着我动了几下。
“没睡呢?”我低声问。
他不回答。
“你再看看jiāo规手册,咱们下礼拜去DMV。”
翔子转过身,可能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我的身体也跟着他的动作起伏,听他说:“今天是你自己不考的,我没让你陪我去。”
我哭笑不得,只能面无表qíng地对翔子点头,说:“我吃撑了,我愿意。”
翔子这回高兴了,他说:“我想好了,明天先我去买些行头,然后去42街。”
“良家妇男终于下水接客了?”我逗他。
翔子的脸一下就沉了。
我立刻陪笑,很真诚地说:“我要有你那两下子,我也去画。”
翔子的脸色多云转晴,问:“你晚上去哪儿了?”
“学校里看书啊。”我回答。
“睡觉吧,我困了。”翔子转过身,背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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