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少会预先订好房显然就是给他创造机会叫他上,虽然他也的确是很想上,可是这样乘人之危真的好吗?自己都已经忍过十年了,如果一朝破功,在段晓渝心中的形象必然轰然倒塌,说不定……两人就真的决裂连胶着都没机会胶着了。
武惟扬神色不定地想着,一咬牙,终于还是决定继续扮演他知心大哥的角色。不过眼前机会难得,叫他什么都不做也是绝不可能的,武惟扬咽了口口水自我催眠:我只亲他一下,只亲一下就好,亲他他不会知道的。
微微低了下头又顿住,武惟扬在寻找这个吻的落脚点。
嘴唇,他不敢亲,怕亲了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而不可收;脸颊,蜻蜓点水又止不了渴;额头,太孩子气,他已不是纯qíng少年。最后他决定了,鼓起勇气轻轻地把这个吻印上段晓渝的眼睛,而嘴唇刚一贴上去他就猛然僵住——
段晓渝的睫毛受惊地颤了一下!
……
顿了那么两秒钟,武惟扬象是忽然一下想通了一些事,一瞬间绮梦顿消。
拉开距离,他声音听来有些冷硬:“段晓渝,睁开眼睛。”
这些年他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叫过他的名字,所以段晓渝心中一跳,即使再怎么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长长的睫毛迟疑了两秒钟终于还是慢慢睁了开来,藏在眼帘后的眼神谈不上多清亮,但个中qíng绪复杂、歉意,还带着些许脆弱。这显然不是属于酒醉者的眼神,所以武惟扬盯着这双眼心中百味杂呈,万语千言最后只化为肯定的三个字:
“……你装醉。”
段晓渝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他想辩解说自己不是在装醉,毕竟他也实打实地喝了那么多。他只不过是……酒醉心明白,醉的程度没有武惟扬认为的那么深罢了。
但他的静默无异于承认,武惟扬心中顿生冰凉,缓缓道:“十年前,那晚你也是装的吧。”
这个问题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象这样面对面的直接说破,一瞬间段晓渝的眼神不禁游移了一下,心虚地飘向旁边。
武惟扬点点头,神qíng不辨喜怒。“果然。”
他想起嘉少曾说‘不信这十几年他对你的心思全不知qíng’,如今还真证实了,原来段晓渝非但知qíng,还早就知qíng,他竟然这样沉得住气,竟能不动声色地跟他虚以委蛇一装就装这么多年!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掩饰、隐忍、爱慕、讨好,或许在段晓渝看来就是个笑话,任武惟扬涵养再好也不禁深深吸了口气,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控制住心头那把无名之火。
段晓渝也从这一声长长的吸气中听出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火气,眼神便心虚地闪烁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得有点不地道,武惟扬一旦发起火来他还真没把握能让他轻易消气,此时此刻显然自己示弱比较好,当下便慢慢坐起来,弱弱地道:“哥,我不是……存心要骗你。”
因为喝了酒,他声音微微有点沙哑,语气里又带了种怯怯的讨饶意味,武惟扬便慢慢侧过头来盯住他,看他怎么解释。
段晓渝咽了口口水,断断续续斟酌词句:“第一次……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那年我也还年轻,突然遇到那样的事……,那我除了装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
这话倒也是实话,再加上他语调诚恳伤感委婉,武惟扬不吭声,脸上肌ròu却渐渐有了些松动。
段晓渝长长的眼睫毛微闪了下,半垂下头:“这些年,哥你对我好,我当然都记得……可我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实在不能……回应你什么……嘉少……这次提出条件……”
武惟扬眉尖微微一跳,脱口反问:“嘉少跟你提条件了?”
段晓渝默默地点了下头,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男儿竟然落到要象古时女子一样卖身救父的地步,不禁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露出几分羞耻之色。
“我,我本来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遂了你的愿,就当回报你这些年对我的qíng也不是不可……但我只怕……只怕没得到才是最好的,你……事后觉得不过如此,连自己都讪笑在我身上làng费了那么多年时间……”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闭了闭眼睛,轻声道:
“哥,我这种心态……你懂吗?”
武惟扬沉默了一会儿,抬起他的脸目不转睛看他,忽然间他笑了一下,说:“懂。我当然懂。”
他一只手慢慢滑向段晓渝脑后,状似抚摸,忽然却一用力迫他仰起脸来:“晓渝,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耍心眼儿。”
段晓渝睁大眼,一半是吃痛一半是吃惊:“我没——”
武惟扬摇摇头示意他别再作无用的辩解。“你呀,老是觉得自己演技很好,但你也别真把我当傻子啊。之前你那些小把戏我不是看不透,我只是不想——把我喜欢的人想得太腹黑。”
这话说得段晓渝一阵哑口无言,只能仰着脸,怔怔看他。
“刚刚你那番话,是说来给我听的罢?你当然不敢得罪嘉少,所以你只能指望我心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心软呢?”
段晓渝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也许是因为灯光,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武惟扬有些陌生,陌生得他都有些认不出了。那个一直温和地笑对他,从来也不会跟他唱反调的武惟扬呢?
“如果之前你老老实实跟我说,说不定我真的会再当一次傻瓜。但现在——”武惟扬松开手,有些惋惜地笑着摇摇头,“我是个商人,投资了十几年,总要把本儿捞回来吧。”
段晓渝的脸色这下可真的变了,语无伦次地道:“不是,哥,我,我错了——”他撑着双手往后退,但武惟扬把衣领左右一扯,单膝bī上来。露出大片胸膛的他看上去侵略意味十足简直无法直视,段晓渝张口结舌心跳如擂鼓,什么急智聪明小心机都一下子飞得光光。他再退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chuáng头顶住,而眼前的武惟扬已经双臂一撑把他禁锢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中。
如此近距离,段晓渝可以清楚地看到武惟扬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那倒影显得那样的小那样的弱,除此之外便是深不可知的暗黑……段晓渝不禁微微颤栗起来,只听武惟扬淡淡地道:“想了你十几年,我也很想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觉得……你不过如此。”
第 10 章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对很多人来说。
而不管是多么漫长,这夜,也总是要过去的。
东方破晓,天色渐亮。
早上九点,某国际航班的头等舱内,武惟扬有些心事重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旁边的嘉少好心qíng地斜了他一眼,慢悠悠调侃:“夙愿得偿还这副样子,难道是因为那条鱼的味道没有想象中好?”
武惟扬愣了下,回过味儿来老脸不由得一红。“咳,不是……”
“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比之前没得手时还苦bī。”
武惟扬尴尬地抹一把脸,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坦白道:“我……我昨天对他用qiáng了。”
想到昨晚那狂làng的过程,武惟扬的感觉颇为复杂。
他知道自己昨晚qíng绪行为都有些失控了,明明是爱护了十几年的人,明明之前也不止一次想如果有一天能跟他鱼水欢那一定会好好待他让他领略到其中销魂的滋味,可是为什么真正事到临头却会变成那样,他竟然……会那样发狠地作践他,对他的哀求告饶不管不顾……
也许段晓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带给他的痛了吧,以及他带给他的屈rǔ。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自己却令得他哭泣求饶,甚至哭泣求饶还全无效果……他肯定会记恨他一辈子,或许这样也好,反正他们永远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了,让他恨着他,也未尝不是让他永远记住他的一种方式……
武惟扬看着窗外的白云,一颗心跟喝了huáng莲水似的一阵阵发苦,旁边嘉少看了,便啧一声,很有些看不过眼。
“武哥,我看你平时做事杀伐决断倒也是一把好手,怎么就惟独在段晓渝身上这么不合我胃口了呢?!”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武惟扬不禁苦笑,看了他一眼道:“你呀,等你有了喜欢的人——”
“打住!”嘉少有些着恼。“你们这些过来人,老喜欢说什么‘等你有了你就知道了’这种话,好象我饱汉不知饿汉饥一样。我今天还真就把这话说这儿,我以后要喜欢了谁,我管他男的女的直的弯的,能让小爷我动心了,那他就别想跑!”
52书库推荐浏览: 凉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