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饭不爱说话……当然,他什麽时候也不爱说话。
从小到大,他这毛病看来是改不了的了,我也懒得再纠正他。
这些年跟他吃饭我也吃成了自己的乐趣,那就是不管他,自己玩自己的,然後随便吃几口。
这其实也不能怪我,我懒得出门跟人接触,在家里的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玩,我总得把这三项结合起来才不致於日子过得太乏味。
结果,我边翻几页书,边在电脑上翻最近有什麽有意思的电影上演时,他在一旁有点越发沈默了。
本来就是个木头桩子,眼睛一沈,更是让人觉得像个……呃,还是个木头。
我挑眉,挑衅地问:「gān嘛?饿过头了,吃不下了?」他对我的讽刺无动於衷,又吃了几口饭,把碗里的给吃gān净了,伸出手,眼看就要动我的碗了……我伸手挡住,笑:「我知道吃,我这麽大个人了。」说完,我还故意吃了一口,塞满了嘴,朝他一笑,接著又看我的书去了。
他坐在那盯著我,不走也没其他动作。
等到他再次沈默地伸出手出来,我又挡住,又吃了一口,朝他一笑。
这男人……我就不信我玩不了他,我急死他我!
结果,等这样第三次时,他定定地看著我,不能再任我玩,而是站起来一把把碗拿走,面无表qíng地说:「饭菜凉了,我去热下。」我看著他去厨房的背景目瞪口呆,这木头,果然怎麽教还是一点qíng趣没有。
真让我绝望。
我带著我家务男、沈默男还有冷酷男集於一身的男人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在机上,我叮嘱他:「章女士要是调戏你,你不要理她,她是老女人,看见美男子见色起意那是女人的本xing,但你是我的,就不要陪她玩那套了。」他不为所动,还在调我座位的位置。
好吧,他话少,那麽我就当话多吧,反正我们左右都是伴侣,分工合作是件愉快的事,所以我依旧苦口婆心地说:「她要是说我坏话,你也不必老是不吭声。告诉她,其实我对你挺好的,就算老是不让你按时吃饭,但那也是你蠢得非要等我,不是我的错。」他调好椅子了,拿出一本书在看。
我好奇,居然看的不是文件而是书,伸过头去瞄了几眼,居然是一本医学书,看得我那个叫无趣……只好接著说我的话,「如果她要哄你让我多住几天,你不要答应她;她要是又拿我小时候的什麽趣事来勾引你,你也不要心动。我都是牛奶喂大的,我十二个月大她就抛夫弃子投奔美国了,她能知道我小时候的什麽事?你非要知道,我回家再说给你听,别听她哄骗。」我唠叨一阵,很是辛苦,喝了口水,看著他。
他也回头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满意地点了下头,伸出手拍拍他的头,笑咪咪地说:「真乖。」我果然教得好,这样,章女士再怎麽算计我,我也是不会陪她多住几天的。
一下飞机,章女士就派了豪华的加长车来接我,唯恐她的社jiāo圈不知道她的儿子来看她似的。
我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自她几年前带我和聂闻涛出席了一个她的慈善派对让她长了脸面之後,她就恨不得每次都想跟遛狗一样带我跟聂闻涛出场给她争风光。
有这麽当妈的吗?唉,还好,我没要她的事业,把它们推给了林简和王双守,这真是当初伟大得不能再伟大,先见得不能再先见的举动。
我一上车就见到依旧豔光四she的章女士,微亲吻一下她的脸算是礼貌後正打算说话,却见她抱上了刚上车的聂闻涛,连连在他脸上吻了好几下,看得我满脸的黑线。
这老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我男人?
我怒瞪,还好聂闻涛这时候倒不榆木了,推开了她,点了下头就坐到我旁边。
我没好气地抽出纸巾擦他脸上的口红,看著那为老不尊的章女士,「你是不是叫我来美国气我的?」章女士慢吞吞地,优雅地翘起她的玉腿,叫司机开车。等司机看不到後面时,她眼睛一瞪,「小兔崽子,有你这麽当儿子吗?想当年,你哪次忤逆我没依了你,现在叫你陪陪我都不qíng愿,你这是什麽儿子。」我「呵」了一声,「我不qíng愿?我不qíng愿我能在这吗?你每次都不顾意愿把我扔出去让那群老女人吃豆腐就算了,可这木头桩子是我的,你也想占便宜,你叫我怎麽愿意?你当你儿子是吃素的。」「那又怎麽了?」章女士仗著自己是女人就无理取闹,「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欺负他就天经地义了?分个五天十天的陪陪我就不成了?」我气得笑了,「谁说我欺负他了,我欺负你了吗,嗯?」我转头看向他。
这男人,我跟我母亲正为他争风吃醋,他倒好,老神在在地拿著药瓶在看说明。
我这一问他,他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摇头,说:「没欺负。」说完,他继续拿著章女士给我的一堆英文原产的处方药去看了。
我放任他,但朝章女士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章女士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还好你找了个这麽实在的人要你,要不,我看谁受得了你这麽嚣张的xing子。」我伸出手,在章女士的鼻子上一刮,朝她挤了挤眼,「老女人,现在越来越不可爱,你要是不把我们丢出去给你那群豺láng虎豹的朋友参观,我倒是可以考虑多陪你几天。」章女士听了qiáng装镇定,没几秒就破功,有点小欣喜地问:「真的?」随即神色一敛,硬是把脸板得很严肃地问:「多几天是几天?」我笑,我的母亲啊还是十年如一日地不吃亏,我笑得身体往後仰枕在了聂闻涛的肩膀上,微偏了下头问聂闻涛:「那我们多住一星期?」聂闻涛皱眉,我知道他这是为什麽……我明明说只住一、两天的。
可我的出尔反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早就习惯,不得不点了头。
「那就一星期。」我朝章女士肯定地说。
「那好,原本的三天,加上七天,就是十天。」女qiáng人章女士也用了肯定句。
我侧目,靠,谁说我原本有三天的?
可是看著母亲那副「我说了,就这麽定了」不容人反驳的神色,我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好吧,十天就十天。
唉,当人儿子也不容易,母亲需要你,就算她老是对你十句话有九句话都在讽刺,你也得认命,老老实实地让她老是说你总是占自家男人便宜吧。章女士的海边别墅比我们家大得厉害的仓库还大上一倍。
她的美国丈夫,在哈佛教经济的教授见到我跟聂闻涛也很高兴,他尤其喜欢聂闻涛,倒跟我说不太上话来。
章女士也曾拿这个来讽刺我,说我一看,就不像个正经的jīng英,而像个败家子之类的小开。
这次,一进门,她的洋人丈夫跟我礼貌xing地握手後就热烈地跟聂闻涛打招呼去了,然後章女士又抛给了我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我挺郁闷,很是困扰地在她耳边说:「你丈夫不太喜欢我,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解释我男人是混黑道的,我才是正正经经地做正当投资生意的商人?」章女士听了没好气地甩了我一白眼,掐我脸上的ròu,骂,「小王八蛋总让人不省心。」「我不小了。」被她捏著脸蛋我还不忘为自己辩白。
「那就是老王八蛋,」章女士口下丝毫不留qíng面,「难怪这麽不讨人喜欢。」「妈……我脸上ròu不多,别掐了,我只剩这层皮了。」我哀叫,求饶。
我妈愤怒,就是不撒手,还好我男人像救世主一样在这紧要关头来到了我身边,眼睛一沈,我妈就自动自发地放了下手。
我转身就抱住他,假哭:「你看你看,我家再有钱又怎样,我从小就爹娘不疼舅舅不爱的,呜呜,我现在还想当个孝顺子的,可我妈还掐我唯一能看的脸,我们下次不要来看她了……她骗我们来我们也不要再上当了。」气得我妈又要上来掐我的脸,还好聂闻涛挡住,半抱著我走了。
我越过他朝章女士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这次,依旧是我赢。
我敢打赌,下次聂闻涛绝不会乖乖答应我来美国的。
这样,我就有了藉口,不用再把我们送来让章女士荼毒了。
我果然很聪明,一如当年。
<四>
吴起然跟我去了后园。
后园是聂闻涛买的宅子,有一个巨大的自然胡,然后周围是明清的建筑,古香古色得很。
这是原本L市的书香世家的毫老爷的宅子跟原先的一处自然树林连结起来的,聂闻涛买了这两块地方,经过设计与修葺,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吴起然很喜欢这个地方,偶尔约我来这里写生,他重提画笔之后,每年都会出几部作品,只是他懒,老是画了几笔就躺在那睡觉,一年能出几幅画都是难得的。
这阵子聂闻涛有些忙,他又跟吴起然那野心家合作了一个案子,忙得半夜我起来他都是在仓库的另一头不出声的继续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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