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奇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亚鱼眼神突变,一时不敢再开口,好在玉梨并没有发觉,一路眉飞色舞着讲述起自己出国的见闻,气氛渐渐回温。亚鱼时不时的给予不屑的嘲弄,一如寻常。
两人正当争得脸红脖子粗,却听到侧巷里隐隐约约传来几下呻吟与哀叫,伴着沉重的打斗声,听来十分凄惨。游亚鱼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在自己面前发生,更不要说还有一个自命女侠的蓝玉梨在。
只一个照面,尔奇已经看出对方身手不凡,只可惜拉住了一个,漏了另一个……“哎!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要不要脸啊!”蓝玉梨的声音十分尖锐,语调也十分尖刻,要让人家当做听不到,想来也不可能。
原本在旁边观战的一个人忽然转头利目向这边she过来,眼神yīn郁冷硬,嘴角一抹嘲弄带着十足的挑衅。
亚鱼一向习惯先发制人从不扭扭捏捏,这场架眼看已是不可避免,当下便把玉梨往尔奇怀里一推:“保护灭绝师太……”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对方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随即便是冷笑,黝黑的皮肤,森冷的白牙。
不过一拳下去亚鱼就已经感觉到不对,那个人,很瘦,十分的瘦,jīng瘦!瘦到他的手指像是打到钢筋上一般的疼,而对方,很明显的没有一点痛苦的表qíng。
出招极快,极猛,亚鱼无法躲避,只得与他硬碰硬,不过挡了几下,已经震得手指发麻,骨头都像是要断裂开。
怎么会这样!?
亚鱼来不及想,尔奇却已经看出来,这个人用的是泰拳,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种程度的攻击亚鱼根本承受不了多久,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而且从来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
“你有没有手机?”
“你有没有带手机!”
蓝玉梨已经看傻了,尔奇伏在她耳边连问两声才惊醒过来,马上大呼小叫:“你还站在这里gān嘛,还不去帮忙……你……”
尔奇只看到她在手在自己眼前乱晃,懒得同她解释什么,只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机拿过来,藏在手心里悄悄按110报警……可惜……已经来不及说完地址,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亚鱼那边明显的已经支撑不住,一个势大力沉的膝击攻过来,亚鱼虽然准确的挡到了,却还是被震伤,脚步一错摔倒在地,头眼发花。那人冷冷一笑,又是一脚飞踢过来,亚鱼眼前一黑,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但,那意料之中的一击却挡空,亚鱼醒过神来,只看到尔奇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被夕阳照成剪影。
“你还好吧!”尔奇伸手将亚鱼拉起来。
“还可以!”擦掉唇边的血迹,亚鱼忽然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下去。
两个人出手总是要比一个人好得多,也好在另外几个人都只观战没有上来帮忙,大约都知道他们家老大可以轻松料理搞定。
实力摆在那里,下风永远是下风,而且时间一长亚鱼脚步愈加凌乱起来。
他在死撑,尔奇忧心忡忡,眼中有了牵挂,手脚就更加难发挥,只有尽量的能挡便帮他挡掉点,很痛,但很快就麻木了。
“你先走!”尔奇低吼,亚鱼却似听不到,目光如鹰一般犀利与深刻。
“你先走啊!”这死小子到底想gān吗?尔奇急得冒火,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素无仇怨,想必那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拿他们当活沙包练拳,可是以亚鱼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万一被人打到要害上……泰拳,本就是一种可以杀人的技术。
“叫你先走,听到没有啊!”尔奇大怒,一把抓住亚鱼的衣领将他扔到身后。
“走什么走!”亚鱼恶狠狠的瞪回去:“难怪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吗?”
尔奇猛的一愣,眼前的一切都淡去,只留下亚鱼灿黑的双眸,内有火光奕奕生辉。
“你小心哪……”亚鱼惊叫出声,尔奇只感到左肩上一记沉重的钝痛,整条手臂便像折断了一般麻木。打到这个份上,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随手转身砍出去,五指并拢成刀……那人躲避不及削到脸颊,被尔奇手套上的金属环扣划出一条细长的伤口;登时bào怒起来,化拳为爪挥出,一下子撕下尔奇一片衣袖,留下三道血痕,顺带,连他右手的手套都一并扯下。
“噫!”尔奇听到一声轻喟,眼前的人已经退开一步,正在迷惑不解中,却听到对方转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尔奇的泰语能力有限,只听懂:他,你们,香港,台湾……再然后一行几人拖了地上已经几乎化为烂泥的一个家伙转眼间消失无踪影。
亚鱼看得一头雾水,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追上去,却看到身边一直傲然挺立的某人,身体晃过几晃开始摇摇yù坠,只得赶紧上前扶好,随即却听到远方隐隐的有警笛声传来。
XXX!来得真是时候!亚鱼心中默念三字经,他一向讨厌条子,当下只留了蓝玉梨一个人去应付,自己则架着尔奇回去擦药。
第10章
衣服脱去才知道伤得有多重,几乎所有的重手都由尔奇吃下,一身的青绿淤痕,尤其是肩膀上碗口大的一块乌青,隐隐的渗出血丝,看来触目惊心。
亚鱼把冰格里所有的冰都倒出来,还是不够敷,尔奇却低低闷笑:“你索xing把我扔到冰箱里去算了!”
亚鱼无奈的撇嘴:“你倒还有心qíng笑!没打过架啊,连躲都不会!”
“我不笑,难道哭吗?”
呜呜呜……尔奇假哭:“我这都是被谁连累的啊!”
亚鱼狂汗一把,转身去找药箱,尔奇看那忙忙碌碌的身影,不自觉嘴角向上弯,受了伤还有人为你料理,已经是很幸福的时光了,不笑,难道还要哭吗?
好在亚鱼平日里打架像吃饭喝水,家中装备十全,久病成良医。只不过这一次尔奇全身都是伤,简直无从下手,索xing就整瓶的跌打酒都倒了出来,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浓烈的酒气与苦涩的药味。
“诶?”手指触到尔奇胸前一条纠结的深长伤痕,亚鱼惊叹了一声:“怎么弄的?”
“是刀伤。”这里的光线有些暗,空气有些闷,拌和着跌打酒的药味,尔奇不自觉有些恍惚,思绪回到记忆的某一个瞬间,声音开始变得幽暗而低哑,像是从岁月的洪荒中远远而来。
应该是在东南亚吧!被一个朋友出卖,华仔带了一帮人找上门来,虽然侥幸逃脱了却被一刀砍中胸口……再后来独自躲在海边的一个废弃的木屋里养伤,南亚的空气cháo湿而闷热,伤口时时被汗水浸渍,不断感染,反反复复,最终化为丑陋的疤痕。
本以为要活不下去了,是真的以为这一次要活不下去了,炎症带来持续不断的高温,整个人神志恍惚,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曾经经历过的人和事,一帧帧从眼前滑过:爸爸,琛哥,永华……熟悉却又陌生。
尔奇用偶尔的清醒在想:如果在下一秒,他的生命在人间蒸发,可会有人为他哭泣?而时常来不及思索完这个问题,便已扑入下一个深渊。
死亡是真相,突破虚假的繁荣,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时间如指fèng之间的雨水滑落无法停止,而生命并不如人们想像的那般珍贵而重要,它非常真实并且脆弱,可以轻易的死去,了无痕迹!
正是在这一刻,尔奇发现,人们其实并不拥有控制生命的权利,这是无知的狂妄。
每多人在死里逃生之后都会将奇迹归功于意志力,尔奇虽然活下来了,然而在当时他却并不在乎。他的人生路走过23年,回头望,竟没有太多的留恋,也就不会恐惧。死了便死了,活着便活着,生亦何欢,生亦何惧,他随意的游走于生与死的边缘,摇摆不定。
或者是伤得还不够重,或者是一贯的好体格,又或者是上帝感觉还不必结束……总之他毫无理由的活下来,靠着几块饼gān,很少的一点淡水,以及,几片阿司匹林。
当高烧退去,神志一点一点清明,他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微咸而粘滞,一如那些死亡的动物。挣扎着爬到门边,伸手推去,阳光扑面而来,尔奇在一瞬间被感动,泪流满面。
如果你曾经死过一次!
如果你曾经死过一次,便会发现过去执着的很多事,其实并不重要。
临近赤道线的烈日似一种洗礼,尔奇看到自己身体里有些东西被蒸发掉,变得洁净而透明,宛如新生。
前一世,全部抛弃,都无所谓,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早点死去。
而这一世,想要自由,并且,寻找爱!
后来,一个住在海边鱼村的小女孩发现了他,尔奇以为这会是另一个结束,却想不到成为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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