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áng牙此时应该再次抬手直接击毙对方,可是他却做不到。事实上,现在已经没人能保持站立的姿势了,更别说she击。脚下的大地仿佛起伏咆哮的shòu的背脊!横向的摇晃纵向的起伏扭曲漩涡般的旋转!不论是怎样的高手也无法在这样混乱的波动跌宕中保持平衡,人们纷纷摔倒在地!整栋德州监狱的主楼都在发出咔咔的悲鸣!头顶上不断落下尘土和大块的装饰!穹顶的水晶吊灯早就轰然坠落!来不及躲闪的囚犯狱警被活活压在下面血ròu模糊惨叫不止......
李笑白在一片簌簌掉落的灰尘杂物中láng狈的匍匐在地,只感到一阵阵的头晕和恶心--一个晕车的人你不能指望他在这种状态下有什么优秀的反应。láng牙则倒在不远处,屡次尝试也无法在这样的摇晃中站起来。两人震惊疑惑的眼神在不规则的巨大震动中偶尔对接,都从对方的表qíng里读出了同一句话"这不是普通的爆炸!"
大楼里不知是钢筋还是骨架的撕拉扯裂声愈加嘹亮!随着轰隆的悲鸣屋顶粗壮的脊木翻滚着跌落!李笑白几乎是全靠求生本能的借着震动的地板向旁堪堪滚出一点地方,那巨木就如恐怖片般狰狞的狠狠砸在他刚刚匍匐的地方!láng牙的大吼还没来得及传过来,李笑白惊魂还没来得及甫定,便有人在一片房屋倒塌的撕裂声中惊恐万分的哭喊:"是地震!!是地震!!"
地震!
李笑白的心中一凛!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向上看!心脏不禁猛的剧跳起来!
这样剧烈的地震是催楼毁房的,而地震中倒塌的房屋会一层层的压在最底层!
舞会大厅位于大楼一层,而此时作为支撑的四根主柱六根辅柱已经全部被压得弯曲变形,有的已经断裂!天花板岌岌可危,主梁刚刚已经掉了下来!头顶上连绵不断的咔嚓轰鸣重物坠落声必定是顶上各层倒塌砸落在这层天花板上的声音!这一层之所以能够久撑全靠大厅四面的金属闸门硬挺着,而天花板塌陷只是早晚的事。如果顶棚坍塌,就意味着七层大楼的重量全部砸在大厅密密麻麻的囚犯身上......
所以这发现真相的声嘶力竭的喊声没有起到任何良xing的作用,反而引爆了全部人的恐慌!囚犯们开始嘶吼着朝金属闸门移动,大喊着要求打开大门!然而拥有铁门钥匙的狱警在一片混乱中却不知所踪......无论是已死还是被压在坍塌物下面都是令人绝望的结果......即便是找到钥匙,已然扭曲变形的铁门也很难打开,更别提如何组织这么多bào乱恐慌的囚犯在有限的时间里全部离开了......面对死亡赤luǒluǒ的威胁,大厅里一片惨状!甚至有人开始用利器疯狂的刨挖墙壁,殊不知一旦掏空支撑墙,所有人必死无疑!
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大厅囚笼如今反而成了谁也逃不出去的地狱......
连续三次qiáng烈震动后,李笑白在余震的间歇挣扎着爬起来,首先听到的却是一声枪响!
什么样的疯子在这种状态下还忙着杀人?
前方不远处却是láng狈躲闪的láng牙和靠着倒塌的巨木站稳身形冷酷瞄准的无仁。李笑白简直要为这几个黑帮继承人的敬业jīng神击节称赞了!
震动还在继续,无论是狙击者还是被狙击者都很不灵活。亏得如此,连续几枪都如枪战电影一般光听声不见血。不过这样的qíng况也没持续多久,很快无仁明智的放弃了一枪爆头改为she击目标更大的身躯,于是战况立刻扭转!第一枪就令láng牙的左肩见了血!láng牙闷哼一声倒地,一时挣扎不起来。无仁微微一笑,枪口稍微下压,在倒地不起的目标身上一枪击中心脏太简单!
李笑白被震动跌得远,眼看着无仁要取láng牙xing命却无论如何也赶不过来!无仁手指在扳机上微曲的同时李笑白瞳孔猛缩!手里的匕首瞬间抛出!却失了准头,只划破无仁的耳朵然后撞在墙上!无仁却惨叫一声跌了下去!
李笑白一愣,他并不觉得耳朵上那点小伤能疼得让人站不稳。不过无仁倒下后身后不远处露出的身影很快让他明白了怎么回事。
"Blade......"无仁的声音充满着难以置信和咬牙切齿,捂着腹部的指fèng间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来......
Blade则微笑得十分得体,并不看无仁,只远远望着李笑白温和道:"记得上次我教你的么?一枪毙命的she击位置除了头和心脏,还有脾脏。"修长的手指在腹部比划了一下,轻声道:"大出血一样是100%的死亡率,尤其是在这座没有医疗条件的人间地狱。"
láng牙也舒了口气,放松的看向今天对峙了半天的Blade刚要咧嘴说点什么,空气里忽然传来刺耳的蜂鸣!所有人都难以忍受的捂住耳朵!就在此时,第一轮qiáng烈的不可思议的余震打响!立时天摇地动!本就被爆炸和之前的地震折磨的岌岌可危的天花板轰然倒塌!一片灰飞烟灭中láng牙李笑白与刚赶来的Blade顿时被粗bào的隔断!
两手抱头在人力显得无比渺小的大地怒吼中蜷缩良久,直到震动渐渐平息,李笑白才勉qiáng睁开眼睛,抖落一头的沙土,抹了好几把脸,才勉qiáng看清眼前的惨状。整个大厅简直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已经崩溃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格局样貌!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断手断脚和压在倒塌建筑物下惨叫的人类......
一片匍匐中只有láng牙那一头红发的健壮身影稳稳站在不远处。他的手里握着无仁刚刚狙击他的枪,枪口对准被巨木压在下面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的男人。
李笑白多看了几眼才相信那个下半身被压住的藏青风衣的男人真的是无仁。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好像无法相信无仁这样的男人会跟任何落魄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他那张脸让李笑白觉得只有微笑和面无表qíng两种表qíng适合呆在上面,而不是现在这样眉头微微抽搐的痛苦模样......
无仁想必很痛,唯一能活动的一只手所有的指甲都深深的扣进了地里!微张着嘴巴急促的喘息着,血汩汩的从他腰以下被压住的部分向四周蔓延......想必是伤到了内脏,唇齿间也不时冒出些血来,染得嘴唇一片殷红,配上断断续续的喘息和脸上忍耐的表qíng,竟有几分艳丽的妩媚!李笑白有点惊讶,这个男人在临死的时刻都能迸发出这种美感,若是在chuáng上想必无人能及!
无仁看到他们二人,并没露出什么惊恐或者哀求的表qíng,只是自嘲的苦笑了一下,那表qíng太过随和,颇像是面对突然造访的客人时为家里不够整洁而抱歉的主人一般!与阎罗地狱般的大背景实在不搭调。而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嘶哑,语调却也平静的很。
"这次是我笨了,竟相信了你们兄弟反目的戏码。"无仁稍微咳嗽了几声,"我本以为你对他的人出手,Blade定会对你的生死袖手旁观......竟然敢在对付你的时候用背对着他,是我考虑不周。"
láng牙冷笑:"愿赌服输。"
"这是自然,"无仁也冷笑,"我是输了,可不是输给你们。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可以把什么都拿来作为赌资,什么都可以是半真半假的做戏,什么都可以利用,甚至感qíng......也对,现在还相信人心相信感qíng的家伙本来就不可能赢......我不是输给你们,我是输给我的天真。"
李笑白浑身一震!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无仁的话太不适合在此时此地说出,却奇怪的真实着,奇怪的震撼着他!他不喜欢听到这些话,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却希望这个叫无仁的男人不要死。
láng牙显然也不喜欢听到这些话,不过他的做法是抹杀掉说话的对象。默不作声的把枪管顶上无仁的太阳xué,láng牙冷静的拉开保险。
无仁便笑起来,没有一点害怕,依旧美得让人心脏麻痹!
"láng牙,你一定会死在Blade手上。"那男人笑着说,眼睛温和的看着láng牙,"人如果演戏太久往往会假戏真做。只要你抱着李笑白的时候有一半激动是真的,只要Blade看你的眼神里有一半嫉恨是真的,你就必死无疑!"
"放屁!"láng牙的愤怒带动了顶在无仁额上的枪一起颤抖!"Blade是我兄弟!"
"可是你却抱了他的爱人。"无仁笑意更深。
láng牙抿紧嘴唇,半晌闷闷道:"那是做戏。"
无仁放声大笑!"我们都知道那到底是不是。"
láng牙浑身颤抖,李笑白觉得那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愤怒。
"Blade一定会杀了你,除非,你先杀了他。"无仁笑得近乎艳丽!仿佛一朵杀人花一般幽幽的吐着诅咒:"我在地狱等着你,或者他。"
扳机的扣动可能只不过是今天无数次中的一次,却代表着一个奇妙男人的人生终点,以及,一个勾心斗角自相残杀的时代的终结。
"他......只是在挑拨离间。"láng牙背对着李笑白,轻声说。
"我知道。"李笑白低声答应,默默看着láng牙依旧微微颤抖的宽阔背脊......我只是希望,你也是真的知道才好。
"你恨我么?"李笑白转过身的时候láng牙忽然的问道。
这个问题太突兀,李笑白停了一下才转过身来,微仰起头看着在一片尘土暗淡中依旧耀眼的红发男人,那双一向张狂的眸子中流动着深深浅浅的不安和期待,仿佛紧张等待主人决定的大型犬,害怕着下一个单词就是抛弃,却更害怕下一个单词就是原谅。
"我不恨你。"李笑白慢慢道,"可我们不再是朋友。"
láng牙的脸色并不好看,视线默默的穿透李笑白的身体仿佛看到更远的地方,表qíng奇怪的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释然的平静......
对话没什么可继续的,李笑白yù转身离开,却被láng牙立刻拉住。
"能拥抱一下么?"对方提出的问题愈发的莫名下去......
李笑白皱眉,"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忙着逃命......"
láng牙却没耐xing等这句话的完结便狠狠的将李笑白搂进怀里!突然撞进滚烫qiáng壮的胸膛,李笑白的视线被全部遮挡!láng牙只用一只手臂的拥抱却比哪一次都紧,勒得李笑白几乎窒息!一阵刺痛突然穿过右肩!李笑白猛地抬头!身后同时响起Blade的吼声!"离开那里!!那里要......"
超出耳膜可以承受分贝范围的巨响淹没了Blade的后半个句子!接着便是bào雨般的砖石尘土!以及铺天盖地的黑暗......
李笑白感受到身体多处或沉重或尖锐的撞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没有一处在要害部位,可是每次都是令全身麻痹的重击!耳边偶有láng牙压抑的痛哼,更多是一片压人心肺的窒息,直到一片寂静......
李笑白默默的躺在黑暗里,脑中却一片清明,只有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画面一遍遍的在一片清明中无qíng的重放......
有咸腥的液体接连不断的淌到脸上,顺着面部的起伏缓缓流向四处......
身上沉甸甸的体重和心跳顺着两人贴近的肌肤亲密的传过来......
"我们大概会死在这里吧。"李笑白平淡地说。
láng牙却并没答话,只是轻轻的短促的笑了一下。
"今天的舞会,我们一支舞都没跳。"李笑白感叹,"圣诞节呢,我还从来没跟别人一起庆祝过......真可惜,连Merry
Christmas也没来得及说。"
"Merry Christmas!"láng牙轻声说,微湿的气息喷拂过李笑白的睫毛,这让他有种流泪的冲动......
"Merry Christmas......"李笑白也轻声的应他。
太多的话要问他,此时却觉得无所谓了,当死亡已来到面前,又何必纠缠那些,一句Merry Christmas也许就够了......
四周是无止境的安静......真空一般的安静,只有血液流淌的声音作为这个世界的音乐......
李笑白并不确定那是谁的血,太多的疼痛,他不知道彼此都少了哪些身体部位。
又过了很久,远远近近断断续续传来几次轰鸣......不知是哪里的最后支撑又倒塌了,每次轰鸣都伴随着不真切的惨叫,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离这里很远很远,分布在不同的两个世界......直到,直到那个世界闯进来把这个世界唤醒。
先是碎土和各种金属零碎滚落的声音,接着有吵杂的人声传来,然后有肌ròu撕裂骨骼断碎的可怕声响,身上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无法掩饰的粗重......再接着四周出现了一刹那的安静,然后身上的重量卸去,手臂被人抓住,接着整个人被搂进一个怀抱里!这个怀抱的味道很熟悉......
"笑白......"
Blade的声音带着难得的颤抖和激动,体现在行动上就是这个拥抱越收越紧......
劫后重生。
李笑白自然也是有些激动的,但因为之前已经认了命,所以现在的心qíng反而比较平静。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李笑白自然明白这不是因为没有开灯。
"我瞎了么?"自己的声音很镇定,"是眼睛被戳坏了还是眼球掉出来了?"
"都没有,"Blade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柔软的布料擦拭着自己脸上的血,"没有外伤,不过你的头在流血,可能是脑内有淤血压迫了神经或者软组织创伤造成的......应该可以治。"
"哦,"李笑白点点头,能不能治也得先活着才行,"我们已经出来了么?我不记得那大厅有出口。"
"没有,"Blade的声音听起来更闷,"不过刚刚那次把你们埋住的地震让金属闸门的一侧出现了一条裂fèng,很窄,但也许可以出去。"
是么,连Blade都不确定,看来是希望相当渺茫。
"láng牙呢?"
李笑白听到自己问。
紧揽着自己的怀抱僵了一僵,然后稍稍松开。
"怎么?想我了?"láng牙依旧大大咧咧却明显虚弱下去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来。
李笑白稍微转过脸,尽量对准声音发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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