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了什么零件?"
"......没啊,什么也没少。"
"是么?刚刚淌过我身上的血像尼罗河一样,你确定什么都没少?还是其实少的是你那缺根弦的脑袋?"
"......好吧,是我的左臂,"láng牙的声音听起来不qíng不愿的,"你知道的,因为无仁那混蛋的一颗枪子儿,它不大能动,刚才倒塌的时候没来的及收回来,被压断了。"
李笑白不想沉默的,却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他为什么没来得及收回那只不能动的左手,因为他的右手搂着自己!他自然也知道那些没能砸在他的要害的坍塌石块都砸在了谁的身上!
Blade默默搂着他的手臂仿佛石化般一动不动。李笑白说不出话来,láng牙却先开了口:"你走吧。"
李笑白愣愣的抬头。
"我刚刚目测了一下,"láng牙的声音很冷静,"那条fèng隙你的话应该勉qiáng挤的出去,应该说我们当中,只有你可能挤的出去......趁现在它还没消失,赶快走吧。再来一次余震说不定就大家一起活埋了。"
除了他没人出的去,也就是说这也许是永别。
láng牙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开口。
揽着他的男人微微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仿佛在矛盾什么决定般,时而用力时而放松。Blade并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男人,如果能让他这样犹豫,便是真的痛苦抉择了。李笑白忽然想到那个被他杀了的黑猫的故事,若是不能拥有,宁愿亲手毁灭!这样极端的爱着的男人此时会怎么决定呢?
气氛无比的僵硬紧绷起来......
然而,那双可能接下来扣动扳机或者掐断李笑白脖子的手却缓缓的松了开,最后近乎爱恋的拂了拂李笑白额上的刘海,轻声道:"你走吧,趁我没后悔之前。"
接着李笑白感到身子被抱了起来,然后移动到一个空气十分流动清新的地方。扑面而来的冰冷而带了些泥土腥气的风,刹那间让李笑白明白:外面是活着的世界,是生,是希望。
试探着先将两腿伸出去,到胯骨处有点紧张,但略微挣动就可以顺利通过,李笑白手臂微微用力,却被一直给自己做着支撑的男人一把拉住!火热的唇带着湿热的喘息找寻着准确的咬上目标!Blade狠狠的吻他!激烈而狂野!他们之间的吻总是这样粗bào,总是带着撕咬的破坏对方,唇齿厮磨,血液相溶,仿佛想将对方扯进自己身体剁碎了融进自己骨血一般疯狂!吻与吻之间的喘息永远狂乱......
"笑白,等我。"Blade快速而轻声的说,"出去以后在500米外的光地高台上等着,太阳出来之前我会来找你。如果我没有来,刃的人会来接应,跟他们走,从此以后刃是你的,用它杀了你的父亲。然后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杀手也好,小木屋也罢,只是二十年以后,你要来天堂找我。"
那个监狱的夜晚下,两人轻声慢语描述的拥有大天窗的小木屋几乎同时温暖的出现在两人脑海中......
李笑白轻笑,"我们进不了天堂。"
"那好,"Blade快速的吻他一下,"来地狱找我。"
然后果断的将他推出这片人间地狱。
尾声
天真在这条路上 跌跌撞撞 她被芒糙割伤
......
李笑白在光地的高台上坐了很久。
他记得Blade的话,所以耐心的等着天亮。
当然,他看不见是否真的要天亮,不过他可以从周围人的谈话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李笑白自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其他从fèng隙逃出的瘦小囚犯,或者没有参加舞会不在大厅的监狱工作人员也láng狈的从倒塌建筑物下挣扎出来。远远看到任何同类都足以让他们哭泣着聚拢过来。于是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多起来。
这次地震的波及面似乎很大,前来救援的是政府的正规部队。李笑白被查问了姓名、身份、伤势等等几个普通的问题,就和其他幸存者一起被集中在这里了。qíng况危机,人手紧缺,救援人员甚至没有条件给这些囚犯戴上手铐。但显然历经生死磨难惊魂甫定的囚犯们还没有考虑越狱的心思。
比较出乎李笑白预料的是,墨十九也逃出来了。从一见到李笑白开始他便紧紧的跟着寸步不离......
李笑白心思不在此,于是并不说话。
墨十九便也牢牢的沉默着,决不多话。
时间在等待的时候总是显得尤其漫长,在一片黑暗一片安静中的等待更是磨人的酷刑。
挖掘工作一直在进行,但成果令人心寒。因为余震不断,任何正在进行的挖掘都可能造成新的崩塌,所以救援工作展开的格外小心,加倍小心的后果就是效率低下。
大约3个小时后,更令人绝望的消息传来:
监狱原有的煤气管道破裂,现在整个倒塌的建筑物下煤气弥漫。别说下面的人存活率不高了,如果继续这样火星四溅的挖掘下去,上面的人也一块儿炸飞!
救援军队总指挥当机立断,所有人员火速撤离!
高台附近的幸存者现在俨然惊弓之鸟,当得知地面也不再安全的第一时刻便争先恐后的要求军方带上他们离开,甚至造成了小面积的混乱!
李笑白没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姿势也不变的呆坐着。
李笑白不动墨十九便不动,对他来说,这里马上炸成一片焦土的危机跟面前的人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不过有人不会容许两个无组织纪律的混蛋囚犯破坏撤离行动。两三个组织撤离的军人很快注意到这里的不和谐。
"那边两个!跟上前面的队伍!"
脚步声粗鲁且快速的接近。
"在说你们呢!没听见吗?为什么还不动?受伤了?腿脚没什么大伤就都给我坚持!"
李笑白没吭声,那军士想是露出了比较狰狞的不耐烦表qíng,旁边的墨十九替他回道:"抱歉,先生,我们不走。"
"什么?!这里随时可能爆炸知不知道?!!别动那歪脑筋了,你们留在这儿也不可能越狱,只可能被炸死!!"
"是,我们知道。"美少年形象的墨十九彬彬有礼的微笑回答,"但是太阳还没出来呢,我们不能走。"
"疯子!"那军士怏怏离去。
倒是一直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坐着的李笑白听到墨十九的回答微微侧过脸来,"你怎么知道我要等到太阳出来?"
墨十九停顿了很一会儿才回答,声音听起来仿佛压抑着什么,"少爷,您和切斯少爷被从废墟下挖出来的时候我也在。Blade送您出来时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而且......是他放我出来跟着您的。"
这倒是李笑白没想到的,他愣了一会儿,便又扭回头去。
两人在混杂着轻微煤气味道的风中坐了一会儿。
李笑白背对着墨十九垂头坐着,忽然低声道:"帮我检查一下右肩的伤。"
后者则触电般一跃而起!紧张的凑近,"疼......疼得厉害?"
李笑白摇摇头,"只是让你帮我看一下,右肩的伤......是不是......枪伤?"
这句话仿佛费了李笑白很大的力气,那种犹豫是极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着真正答案的犹豫。
墨十九是听命行事的人,他靠近先观察了一下囚服上的弹孔灼痕,然后慢慢的尽量轻手轻脚的解开李笑白的上衣,缓缓褪到肩下。时间太长,血痂已经将皮肤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撕开两者时尽管小心还是触动伤口造成了二次破裂出血......
"对......对不起!"
"没事,继续。"
墨十九略擦去伤口附近的淤血观察了一下,诧异的发现这个伤口居然是前后贯穿的!也就是说,如果是弹孔,那这颗子弹也是穿过李笑白的右肩she进了别的地方。
小心的帮李笑白将衣服重新扣好,墨十九详细的汇报:"是枪伤,从弹孔来看应该是普通口径短程狙击枪,衣服上没有火药的味道,应该是从较远的距离she过来的。从背后she入,穿透肩膀从身前she出,前方的血迹比较明显而且面积要大得多,我猜测可能子弹在穿过您的身体后,she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当然,只是我的个人推测。"
"非常jīng准的推测。"李笑白在心中苦笑一下,"那颗子弹应该是穿过我的肩膀she进了láng牙的身体,不,更准确的说,当时他正面搂着我,那么我右肩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心脏吧。"
李笑白漠然的望着远方,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
"头顶上的天花板坍塌压住我们的时候,也就是在失去视觉之前......Blade举枪瞄准着我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李笑白轻声说。
墨十九却直直的愣在原地。
"当时láng牙忽然的拥抱让我没能看清,那个时候,Blade想杀的究竟是谁呢?是他,还是我?还是,我们两个?"
"少爷......"墨十九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猜,天亮的时候我能等到几个人?"李笑白坐在风里轻轻的笑,在墨十九眼里那个表qíng还不如哭泣。
"少爷......"墨十九的声音在风中轻的如同低低的呜咽......
李笑白依旧等着,此时的他心很冷,不像在等待一个需要等待的人,更像是单纯的在等着一个结果。然后无论那个结果是好是坏,他都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
今天早些时候,我失去了一个想做一辈子朋友的人。晚些时候,又失去了一个真的动了心想在一起的人。李笑白想。
"我不会演戏。"李笑白背对着墨十九低声说,然后自嘲的笑了一下,"也不会看戏。"
墨十九并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少年飞扬的碎发,眼神带着一种隐藏的极深的贪婪。
......
......
"少爷,太阳出来了。"明知道他看不见,墨十九还是躬了躬身轻声汇报。
谁也没来。
墨十九不知道此时该安慰面前的少年还是庆幸。
李笑白慢慢站起来,呆呆的对着监狱主楼的废墟良久,那里一年来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在失明的眼前烟花般滑过,最后定格在那生死分界点的最后一幕。
李笑白轻轻的叹气,无仁的话浮现在脑海......
他说,我输给了我的天真。
"你知道么,"他轻声说,面色柔和,"以前,我们曾经约定过,等出狱了以后要一起比试枪法的。"
墨十九没做声。
李笑白也不需要任何回答。
他只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太阳终于完全升起,照耀着整个世界都毫厘可见。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曾经发生无数故事的监狱废墟的远处,寒冬的大地一片糙长叶枯,荒凉漫飞......
--《李笑白系列之入狱》完--
番外
Blade(上)
第一次见到无仁是在chuáng上,他苍白赤luǒ的身上伤痕累累。
我站在雕花繁重的檀香木门口盯着chuáng上的人很久……
我本是进来给我所谓的gān爹——大卫切斯做行前安保检查的。
这座临时下榻的别墅最里最深的房间就是这间豪华到匪夷所思的卧室,我被大卫切斯的贴身保镖肯.迪安指派过来彻底搜查。
那时候我还不是刃的首领,事实上我当时连刃是什么都不知道。刚从那噩梦般的魔鬼训练营出来,就直接被化名安cha进大卫切斯身边的亲卫队里历练。再之前,也就是记忆不甚清晰的小时候,住在一个东方的城市,香港。
那是个特别的城市,西方称之为“东方魔都”。
其实远没有jiāo口传颂的那么玄妙,在我模糊的印象里那只是个杂乱且无法无天但气味熟悉的城市罢了。何况就算在被称为魔都的地方,肚子也一样会饿,挨打也一样会痛,母亲落泪的时候并没减少,而父亲也一直是个陌生的称呼。
但也许是出自早年生活的这段经历,我发现在选择chuáng伴的时候,自己一向是比较倾向东方人的。
无仁就是个挺清秀的东方少年,虽然长得一般,我还是惯xing的多看了两眼。
这次不是金发碧眼的美女么?切斯先生的口味好像变了呢……我眯起眼睛。
尽管身份是义子,但我从没叫过那个男人父亲。
总觉得父亲不应该是他这种感觉。
我不带任何qíng绪的盯着chuáng上的人,少年也面无表qíng的抬头看我,同时轻轻活动着被捆绑得满是淤痕的手腕。大张着腿坐在充斥着qíngyù味道的chuáng单被褥间,脸上没有害羞的神色,手上也没有遮掩的动作。
脚步极轻的走进去,我一丝不苟的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和摄像头监视器监听器,甚至查看了小冰箱里的红酒瓶塞是否有人为松动的痕迹……
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一向手脚麻利。那是自然的,整个训练营我是三十年来完成全套训练最快的人,是训练有素的人形兵器。
不过这次我做得很不专心,因为想忽略身后的人也办不到……脊背火辣辣的,因为有一道视线过于紧密的盯着我的每个动作。
以现在两人间的状态,会这么做的人,不是挑衅,就是挑逗。
关上冰箱的门,我缓缓的起身,背对着那人轻轻的深呼吸,然后果断的转身,不带任何表qíng的粗bào的把他压倒在chuáng上!抓住少年细瘦脆弱的手腕时,我确信自己可以轻松捏断它。很好,起码他没有武力威胁xing,应该不是在挑衅。
那么,就是后者了……
少年毫不反抗,仰面松松的躺倒在柔软华丽的枕头里,表qíng甚至是愉悦的。他半垂着细绒绒单薄的眼睫凝视身上年轻的男人,轻声说:“我叫无仁。”
然后附送一个勾魂摄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