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琪坐在炕沿上,扭头望向窗外,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我真后悔,不该管你这些烂事。”
余下半句话没说出来:“这要是让家里那帮人知道了,非得一起上来埋怨我不可。”
戴黎民也在他对面坐下了:“那我要是让人给宰了呢?”
唐安琪垂下头:“宰就宰呗!”
“嘿嘿,那以后谁陪你啊?”
唐安琪抬头看他:“现在是你陪我了?咱们一年能见几次?再说我是身边没人,非用你陪?”
此言一出,戴黎民也是哑然。
屋中安静了三五分钟,唐安琪把手伸进袍子口袋里,摸出个小玩意儿往戴黎民怀里一掷:“给你的!”
戴黎民接住了一瞧,是个打火机,外壳上还雕着个鹿脑袋。“啪”的一声按下去,小火苗立刻就弹出来了。
他笑了,把打火机往军装胸前的小口袋里放:“谢啦!”
唐安琪爱答不理的站起来:“我走了。趁着事qíng没有闹开,我赶紧回家过两天好日子。一旦侯司令找上门来,我就完蛋了。”
说完这话,他垂头丧气的就向外走。戴黎民一路跟出去,恋恋不舍的想要宽慰他两句,然而他越想越烦,无心多听。一路走到何宅院外,他不理戴黎民,只对着那群守在前院的卫士说道:“何旅长病了,在里面发汗呢,家里没有闲人,你们把那猪ròu卸下来放到院里就行!”
卫士们一听,自然照办。而唐安琪心事重重的上了汽车,一路长吁短叹的回家去了。
第36章 残酷的复仇
唐安琪在下午回到了长安县,也没心思回家了,索xing直奔旅部。
孙宝山住在旅部后方一排三间大瓦房里,唐安琪一进门,见他又在守着个火锅涮羊ròu,桌上摆了五六种蘸料,羊ròu片半冻半化,在大盘子里叠起多高。
“哟!”唐安琪看他无忧无虑,几乎有些嫉妒,酸溜溜的解纽扣脱褂子:“吃的挺美啊!”
孙宝山抬头看他,一边咀嚼一边问道:“从万福县回来了?”
唐安琪哼了一声:“灌一肚子冷风回来了!”
唐安琪让勤务兵拿来碗碟筷子,要向孙宝山分一杯羹。两人对坐下来,孙宝山忽然起了疑心:“你有家不回,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要放平常,唐安琪有一万句俏皮话来回敬他,不过此刻没有心qíng,他低声答道:“路过,顺便看你一眼、吃你两口,不行吗?”
孙宝山还是疑惑,不过没有追问下去,只把芝麻酱碗推到了他的面前,又问:“喝不喝酒?”
唐安琪伸筷子捞ròu,没理他。
两人默默的吃了一场。唐安琪在外奔波一天,从里到外一起冻透,如今终于彻底的暖和过来,便是很觉舒适。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麻烦,他那心里就像长糙了似的,恨不能一头冲到墙上撞晕,换个无知无觉。
孙宝山这地方不是个正经住家的样子,倒是隔壁卧室能躺能坐。唐安琪懒得回家敷衍虞师爷,所以主动走去卧室,脱鞋上chuáng伸直了双腿。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他翻着眼睛看天花板,一颗心太沉重了,不由自主的往下坠。
这时,孙宝山跟了过来。
孙宝山站在chuáng边,居高临下的看他:“安琪——”
“叫旅座!”
孙宝山无可奈何的一笑:“旅座,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俯身弯腰,压低声音问道:“你……你是不是想和我睡觉?”
唐安琪转过脸来瞪了他,瞪着瞪着,忽然一撩袍子解开腰带,把内裤外裤一起退了下去,连鸟带蛋的全露出来,口中赌气问道:“你说我是个爷们儿,还是个娘们儿?”
孙宝山扭头向他下身扫了一眼,就见他大腿小腹全都绵软白皙,那套东西软缩在淡淡的毛里,看着没什么威慑xing,似乎也只是稚嫩的一副小玩意儿。
转向唐安琪眨巴眨巴眼睛,他最后问道:“你要勾引我啊?”
唐安琪十分诧异,立刻把裤子又提起来了:“你想什么呢?勾引你?我疯了?我这是要让你知道,我也是个爷们儿,所以往后收起你那些畜生心思,当心哪天老子生了气,把你扒光了绑起来让驴骑!”
孙宝山一怔,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唐安琪生气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两条腿伸下去就要找鞋:“你笑吧,我走了!”
孙宝山伸手攥住了他的一边脚踝:“别走,再坐一会儿。”
“松开!”
孙宝山手上用力,猛然一合五指,差点捏碎了唐安琪的骨头。趁着唐安琪痛叫出声,他起身把手一抬,将对方掀回了chuáng上。单腿跪到chuáng边,他兴致勃勃的就要扑向唐安琪。
可是,唐安琪忽然从袍子下面摸出一把手枪,抵上了他的眉心。
“再闹?”唐安琪怒道:“信不信我崩了你?”
孙宝山果然不动了,可还在笑,因为一边嘴角翘着,是个歪嘴。
唐安琪凭着那把小枪逃出旅部,一路边走边生气,觉得自己这旅长当的窝囊,又恨孙宝山不尊重自己。及至到了虞宅,已经天黑,他那心思左一转右一转的,倒是想出了整治孙宝山的法子。
院里挺热闹,厨房还亮着灯。虞太太正带着彩霞包饺子,包好了一批,就送出去冻上。唐安琪推门进去看了一圈,又问:“嫂子,家里有辣椒吗?我不爱吃蒜,腊八蒜也不吃,只想吃辣椒。”
虞太太甚是惊讶:“饺子就辣椒?没这个吃法呀。辣椒油倒是有,给你倒进醋里去?”
唐安琪又道:“明天再说吧!”
唐安琪见过虞师爷,只说自己冷而疲惫,心怀鬼胎的要溜回房内睡觉。虞师爷不疑有他,也没多问。
如此过了一夜,唐安琪早早醒来,自己找出军装穿上。他对于正经军队的事qíng,一直是有些糊涂,望着肩章上的三朵金梅花,他忽然忘记了自己的军衔是上校还是少将。自从政府从北平迁去了南京,许多规矩似乎都变了,也不知道侯司令发下来的委任状够不够正规。侯司令倒的确是个人物,前些年报章上提起他,写的可是“恒威上将军”。
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结果,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心想甭管自己是个什么,反正只要侯司令一不高兴,自己是什么都没用。
穿上军服马靴,他推门伸头向外瞧了瞧,见上房亮着电灯,肯定是虞太太正在里面打扫。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去,他悄没声息的推门进了厨房,把昨晚看好的一小碗辣椒油端了出来。
偷偷把辣椒油藏到自己房里,他擦了擦手,这才大模大样的走出去嚷道:“嫂子,我那件黑大氅呢?”
对面房里传出了虞师爷的声音,显然还带着困意:“安琪,怎么起的这么早?”
唐安琪管住了自己的双腿,没有奔去虞师爷的chuáng前:“大年三十,我得赶早去营里瞧瞧。”
虞太太也从上房开门出来了:“那件大氅是在——哟,安琪今天真威风。”
唐安琪摇头晃脑的笑着,同时就见东厢房窗前人影一闪,那是虞师爷下了chuáng,特地隔窗看他一眼。
唐安琪没吃早饭,系上黑大氅就要出门。小毛子早到了,一直躲在小门房里取暖,这时提前出去发动汽车。唐安琪弯腰低头快步走出院门,手里一碗辣椒油就藏在了黑大氅里面。
待到坐上汽车,唐安琪亮出手中小碗。小毛子从后视镜看到了,好奇的问道:“旅座,您拿辣椒油gān什么啊?”
唐安琪探身向前,对着他的耳朵嘁嘁喳喳说了几句。小毛子噗嗤一笑,连连答应:“是,旅座!”
汽车开进旅部大院,直奔后方而去。这时天色还早,又是寒冷无比,院内一个人都没有。小毛子静静把车停下,唐安琪脱了大氅,端着辣椒油下了汽车。
前方便是孙宝山的居所,两名卫兵在门口大概是守了许久,人都冻麻木了,对着唐安琪一敬军礼,他们gān张嘴说不出话来。唐安琪低声问道:“孙团长醒了吗?”
一名卫兵像拨làng鼓一样拼命摇头,嘴唇僵硬,说话直打结巴:“没、没呢。”
唐安琪点了点头,带着小毛子推门进去了。
进门之后,小毛子就站在当地,而唐安琪转身一推墙上侧门,进入隔壁卧室。卧室里面光线暗淡,火炉很热,空气甚是郁闷。孙宝山伸胳膊伸腿的骑着棉被,侧身睡的正酣。唐安琪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先是小心把碗放到chuáng边,然后仔细审视了孙宝山的睡相——孙宝山背对门口,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裤衩,内外衣裤都堆在chuáng边一把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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