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_尼罗【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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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义也是急赤白脸的:“这怎么叫卖女儿?淑仪长大了,我这个当爹的替她谋划一下婚姻大事,这有什么错处?”

  淑仪虽然不是二嫂亲生,可也是她一手养大的,所以这时便忍不住锐叫道:“她才多大?刚进中学,就要谈上婚姻了?当初你在小淳身上,就是唯利是图,如今又开始打淑仪的主意——两个孩子有你这样的爹,真是倒了大霉!”

  沈嘉义毫不示弱,对着他太太嚷道:“姑娘和小子行qíng不同,能一概而论吗?淑仪过完年,虚岁也有十四了!”然后他转向沈嘉礼:“老三,你别管我家的闲事,上次小淳明明能讨个有家底的好媳妇,结果被你搅了;现在淑仪年纪正好,我要给她找个好夫婿,你可别再来捣乱!否则我下半世无依无靠没钱花,你就得着养活着我!”

  沈嘉礼思索了一下,想要把沈嘉义痛揍一顿。然而刚刚打出三拳两脚,他就被沈嘉义抱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他立刻bào跳如雷,跳下来继续进行打击;沈嘉义毕生从来没打过这弟弟,这时也不还手,只是接二连三的把沈嘉礼往桌子上送,将这一场单方面的进攻演变成了一场心平气和的持久战。二嫂看了自家男人这副惫懒无聊的蠢样子,心神俱伤,唯有叹息。

  沈嘉礼这次在沈嘉义面前落了败。

  沈嘉义是铁了心要发儿女财,将来做一名富贵老太爷,眼眶都被打青了,还坚贞不屈,不肯服软。沈嘉礼累的jīng疲力竭,也是渐渐心灰意冷起来。

  委顿着坐在桌子上,他低声说道:“你这没脑子的,这种事qíng也gān得出来,我这些年来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

  沈嘉义怕他再跳下来打人,就紧紧站在他面前,用身体抵住他的双腿,又用双手钳住他的胳膊:“我让你给我找个差事,你都不肯,我还能指望你给我养老?”

  沈嘉礼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最后深深的向前垂下头去,心想:“累死我了。”

  沈嘉礼现在跟着段慕仁做事,很不得闲,没有当初捍卫沈子淳的那种jīng力和时间了。他把过年的款子jiāo给二嫂,然后也是无话可说。

  下楼时他看到沈淑仪坐在乱糟糟的长沙发上,正睁着大眼睛给自己涂红指甲油。他暗自摇头,不再多管,继续向前走去。

  沈子淳站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见他出来了,就迎上前去唤道:“三叔。”

  沈嘉礼摸了摸他那冰凉的脸蛋,很怜惜的说道:“你这家里乌烟瘴气,我也管不住了。你要是心qíng不好,可以去三叔那里长住。”

  沈子淳忧郁的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我爱你。”

  沈嘉礼笑了一下:“我也一样。”

  然后他收回手,继续迈步向院外走去。

  第40章 无心之过

  新年过后,一切如故。

  段慕仁经过一番盘算,审时度势,把沈嘉礼调去了外事处做处长,专门和日本人打jiāo道。冯冠英对此很不满意,从中作梗意图阻拦,可惜以失败而告终。

  沈嘉礼其实是不想去外事处,怕在日本人那里受气,幸而硬着头皮gān了几天后,并没有受气,这才让他渐渐安下心来。段慕仁对他,平心而论,是非常的好,见面就是嘉礼长嘉礼短的寒暄,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别有一种亲切的意味在里面。

  沈嘉礼不能抗拒段慕仁这种刚中带柔的关怀,况且享受特权的感觉也实在是惬意。再说他既然是决心留下了,那要想维持住先前那种富贵安逸的好生活,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沈子淳却是真的不肯上学了。

  沈子淳的成绩一直是马马虎虎,勉qiáng及格而已。如今他无论如何不肯上学,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借机偷懒,嘲笑的了不得。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沈子淳并没有外出游dàng嬉戏——其实自从在市区大街上挨了日本兵的耳光之后,他就基本不大出门了。

  他自己在家里翻翻课本,无所事事,主动提出要去补习英文,可家庭在经济上又不允许。他转而说要去学一门手艺,这当然更是荒谬——难道手艺学成了,还要出去给人gān活不成?

  后来沈嘉礼把他带回家中,说道:“既然一定不肯上学,那就不上。闲在家里也是无聊,要不要去学习开汽车?”

  沈子淳听了这话,便一言不发的抱住他,又把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没有流泪,就单是又疲惫又寂寞的站在这里,与沈嘉礼拥抱。

  他越长越高了,瘦的怪可怜,脱了衣服简直没法看,因为骨头架子大,所以也谈不上少年之美。在饭桌上,他是非常的láng吞虎咽。沈嘉礼有时吃着吃着就抬头看他,无法想象这孩子到底将会成长为怎样的一条大汉。

  穿上衣服时倒是特别的体面。开chūn之后,沈嘉礼为他制了一身西装,吩咐裁fèng往大里fèng制,结果等到衣服拿回来穿上一看,果然是正好。背影看上去,十分潇洒;正面一瞧,还是孩子脸。

  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在大部分时间里,他穿着背带工人裤和半旧的格子衬衫,头发剃的短短的,跟着汽车夫学习开汽车。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粘贴着特别通行证,经过关卡时不必停车接受检查;沈子淳只有在开汽车时,才肯到市区去转一转。

  市区已经重新繁华起来,到处都是日本人和高丽人。沈子淳不敢批评三叔去做伪政府的官,不过心里还是恨日本鬼子。他对于家庭已经无所留恋,想要逃出沦陷区去参军打仗,只是不知道这逃跑的路线,又没有路费,而且舍不得三叔。

  他爱上了沈嘉礼,可是沈嘉礼隔三差五的就会把段至诚带回家来。也未见得他们如何的qíng意绵绵,好像来了就是为了做那一件事,做完之后便一拍两散,并且鬼鬼祟祟。

  沈子淳不能理解沈嘉礼这种举动,觉得他这是自我作践,然而沈嘉礼心满意足的,显然是从未感到过不妥或失落。

  五月的一天下午,沈嘉礼仰卧在chuáng上抽烟,沈子淳坐在chuáng尾,翻阅一本战前的旧画报。两人相安无事的沉默良久,后来沈嘉礼忽然伸腿蹬了他一脚:“小淳,给我做儿子吧!”

  沈子淳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很坚决的答道:“我不。”

  沈嘉礼有些意外,也微微探头望向了他:“为什么?”

  沈子淳握住他的脚,低下头答道:“我不想喊你爸爸,我连你的侄子都不想做。”

  沈嘉礼躺回枕头上,嘿嘿的笑了两声:“那你想怎么样?嫁给我还是娶了我?”

  不等沈子淳回答,他抬手又深吸了一口烟,而后烟雾缭绕的轻声笑道:“我是喜欢男人,不过你太小了,我下不了手。”

  将烟头在枕边的烟灰缸里按熄,他舒舒服服的翻身摆出侧卧的姿势,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儿女,不过现在看来,我好像是做不到,没那个能力。”

  然后他开了个玩笑,自己指着腿间笑道:“这玩意儿好像要成jīng了,认男不认女,非得看着它兄弟才能jīng神起来。这他妈的让我怎么传宗接代?”

  沈子淳也笑了,探身伸过一只手去,隔着一层裤子,轻轻抚摸那一处。沈嘉礼先是不理会,后来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柔声说道:“别摸了,摸得我难受。”

  沈子淳纵身扑上去压住了沈嘉礼,和他脸贴着脸说道:“我不给你做儿子,不过我也不会离开你。”

  沈子淳像只小猫小狗似的,幽居在了三叔家里。

  他不再去管家里的事务,只偶尔给妈妈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他听说自家二妹越发不像话了,几乎是在几天之内就学了一身的坏,现在也不肯正经读书了,倒是学会了抽烟与打小牌。

  放下电话后,他或是在院子里走一走,或是同汽车夫玩一玩。汽车夫也才二十出头,是个年轻老实的小伙子,在不出门的时候,很愿意陪着侄少爷在后院的空地上打羽毛球。

  沈嘉义喜欢沈子淳,可是不大把他放在心上,因为自有一番事业要做,自顾不暇。

  这天傍晚,沈嘉礼又同一群朋友出门消遣。现在他身居要职,也是个人物了,所以众人对他十分恭维;而他又不是个圣人,听到美言,自然也心中得意。这些新贵们先是吃喝一通,随后又有马天龙等人加入,吵着要去花街柳巷走一圈;段至诚听了这话,就飞快的扫了沈嘉礼一眼,沈嘉礼倒是泰然自若,毫不反对。

  这些人呼朋引伴的钻进汽车,张张扬扬的果然直奔了烟花之地。这日租界内的jì院,中日各色都有,和北平那八大胡同相比,又别有一种风格。这一群贵客走了几处,选定了一家好的,开始各找姑娘——先还能斯斯文文的谈几句话,然而不过半个小时,便各自脱了人形,拉拉扯扯的胡闹起来。

  沈嘉礼体会不出女人的好处,托词到烟室里躺着休息。段至诚被人缠住了,眼看着他独自离开,急的冒火,却又不能立刻脱身。而一名姑娘尾随而入,那意思是要为他烧鸦片烟,结果烟具还没端出来,马天龙一掀帘子,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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