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_尼罗【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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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礼很诧异,没见过段慕仁这个形象,也没想到段慕仁会藏在这雕梁画栋的百花深处,偷偷的豪迈粗放——或许这才是本来面目?

  片刻之后,段慕仁放下碗筷,从裤兜里抽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嘴,又端起一碗清茶,咕咚咕咚的牛饮了一番。然后他扶着膝盖挺身而起,转身向房内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进来!”

  沈嘉礼就惴惴不安的跟着他进去了。

  这回两人在屋中落座,段慕仁打了个饱嗝,随即从身旁桌下的抽屉中摸出烟斗:“说是幸福次郎和小岛有仇?”

  沈嘉礼知道所谓小岛者,就是段慕仁身边的日本顾问。茫然的微笑了一下,他摇头答道:“这倒是不曾听说过。”

  段慕仁把烟斗叼在了嘴上,含糊答道:“是有仇,去年在天津,抢功劳,在军部打过一架,幸福次郎赢了,但是没落到好,小岛倒是升了大佐。”他划燃火柴,为自己点上烟斗:“咱们两个是一家的,当然是步伐一致;奈何身边这两位监督是死敌,一旦双方命令冲突了,替人受过的还是咱们。所以啊,以后幸福次郎要是有了什么主张,你敷衍着先答应下来,然后马上通报到我这里,有些事qíng,咱们上下一起商量着办,知道了吗?”

  沈嘉礼正需要他的指示,所以听了这话,立刻点头答道:“知道了。”

  段慕仁用牙齿轻轻咬了烟嘴一下,而后抬眼望向沈嘉礼。电灯未开,房间黯淡,沈嘉礼所坐之处尤其是没有光,偏偏他又穿了一身湖色的绸缎长袍,一袭碧绿上托出一张白yīnyīn的脸,因为相貌漂亮,所以格外的像孤魂野鬼,当然是有来历的,死因也可以写成一部戏,唱起来涕泪涟涟。

  段慕仁收回目光,觉得从沈嘉礼到这座豪宅,一起让人联想到了聊斋志异。

  于是他说道:“好了,嘉礼,我没有其它的事qíng要讲,你回去休息吧!”

  沈嘉礼当然不是孤魂野鬼,他自认为正处在人生的辉煌期,活的十分花团锦簇。得令之后站起来,他求之不得的告了辞,随后步伐轻松的离开了段宅。

  他正在茫茫夜色中乘车回了家。

  家中的仆人给他送上一封来自天津的信件。他一看封皮字迹,就知道这是段至诚寄过来的。坐在客厅里取出信纸展开阅读了一番,里面倒也没有什么露骨的言辞,只是在末尾处表明自己会在近期前去北平探望沈嘉礼,又很孩子气的连画了二十多个叉,一个叉代表一个吻。

  沈嘉礼心中略感高兴,高兴的很有分寸,并不欣喜若狂。他用打火机将信点燃扔到烟灰缸里,静等着这张纸化为灰烬。然后就上chuáng睡觉去了,心里想的是幸福次郎与段慕仁。

  第45章 迷途

  沈嘉礼毫无预兆的搬了家。

  新房子是所两进的大宅院,青砖铺地,花木葱茏,格局虽然简单,但是别有一番生机勃勃的开阔风景。旁人都说这房子敞亮,住起来心qíng舒畅;段慕仁亲自过来瞧了一次,也说好,又笑道:“就是少了个女人。”

  在沈嘉礼的眼中,段慕仁在满面chūn风时也像只笑面虎,所以听了这话,他不敢打趣,而是老气横秋的严肃答道:“唉,我一个人惯了,这样也挺好。”

  段慕仁认为他这话说的不通,不过并没有深究,只怀疑沈嘉礼是因为身家可观相貌好,所以挑剔的厉害——也可能还另有原因,比如说,他身体上有暗疾,不能人道。

  北平沈宅日益热闹起来,前边腾出一间大屋子做了会客室,里面摆放着沙发椅子,供前来拜访的三教九流们休息等待。守大门的门房也神气了,眼睛上移到额角上去,访客们若是不给他几个小费做贿赂,那沈局长就将永远不在家。

  沈嘉礼平日忙于公务,只在礼拜天会抽出一段时间来会客。坐在幽静清凉的书房内,他十分淡然的倾听对方讲述苦衷作出承诺。访客们排着队伍等待行贿,过五关斩六将的见到了局长真身,自知机会难得,所以一个个都把那谄媚姿态做到了极致。而沈嘉礼带听不听的扫视着桌上的访客名单,心中暗暗的发笑:“宝贝儿们,不要急,一个一个的来。这样上供的机会,本局长总会给你们。”

  一切都很好,幸福次郎并没用日本顾问的太上皇身份来压迫他,段慕仁凶恶归凶恶,但是对他也算善待。他换了个好厨子,一盘子炒白菜都能烹饪出与众不同的鲜味来;东jiāo民巷那一带的洋行还照旧营业,可以让他随心所yù的给自己买些贵而无用的小玩意儿,比如美国打火机,法国香水,瑞士手表。

  段至诚说是要来,然而太太忽然又有了身孕,让他暂时不能自由行动。取而代之的,沈子淳倒是先抵达了。

  这是今年的九月份,街上依然一派夏日风光。三个月不见,沈子淳又长高了,并且进入了变声期,说起话来声音不定,忽而粗声粗气的像牛叫,忽而沙沙的嘶哑如乌鸦。陪他同来的是沈家那名汽车夫,两人在车站一下火车,就被沈嘉礼派去的汽车接走了。

  在艳阳似火的傍晚时分,沈子淳和汽车夫在门房的引领下,怯生生的进入了沈宅大院。忽然迎面见到了站在院中的沈嘉礼,他狂喜的大叫一声:“三叔!”然后就蹦蹦跳跳的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对方。

  他的一切动作和语言都是孩子式的,然而已经比沈嘉礼高了半头。毫无预兆的一扑而上,几乎把沈嘉礼搡了个跟头。沈嘉礼后退一步站稳了,知道自己推不开他,所以就没有白费力气,只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热不热?”

  沈子淳仍旧抱着他,红着一张脸,内心很快乐:“热,车厢里特别热!”

  沈嘉礼嗅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微酸的,带着半大男孩特有的身体气息,新鲜热烈,并不让人感到嫌恶。

  于是他也脸红了一瞬,勉qiáng做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快去洗个澡,带没带换洗衣裳?”

  换洗衣裳自然是带了的,放在一个帆布旅行袋里,由后方的汽车夫拎着。汽车夫正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年轻洁净的面孔反映了夕阳光芒,是个金色皮肤的小伙子。

  沈嘉礼看在眼里,可是没有理他。

  沈子淳洗了个澡,吃了顿饭。沈嘉礼可怜他百无聊赖,是个寂寞的小子,便打算趁此时机,带他出去乘车兜风,然而他又不肯,只说困了,想要上chuáng休息。

  沈嘉礼看了他那种忸忸怩怩的羞涩样子,立刻心领神会。

  两人穿着汗衫短裤坐在chuáng上,亲亲热热的互相依偎。沈子淳用双手抱住了沈嘉礼的腰,絮絮的讲述这几个月的生活。他的声音此刻偏于低沉,也富有一点男子的磁xing,含qíng脉脉的说起话时,格外动人心魄:“三叔,我很想你呢。”

  沈嘉礼面向前方不看他,可是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微笑着问道:“想我哪里?”

  沈子淳别别扭扭的弯下腰去,极力想要枕到对方的肩膀上:“哪里都想……从头发到脚趾头……”随即又不伦不类的“嗯哼”了一声,是个大号的男童要撒娇。

  沈嘉礼感觉他这行为很滑稽,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生出了奇怪而甜美的感受,仿佛是骤然明白了父爱的滋味——但又不是纯粹的父爱。他那身体闲置久了,如今面对了这个大块头的小男人,隐隐的也有些垂涎。

  “爱我?”他盯着沈子淳的眼睛,探究似的笑着问道。

  沈子淳红了脸,却又很有担当似的一点头,豪气gān云的答应:“嗯,爱你!”

  沈嘉礼哈哈的笑出了声音,一边笑一边拍打了沈子淳的膝盖。而沈子淳先是手足无措的茫然,随后反应过来,就直起身垂下头,不甚满意的咕哝道:“三叔,你不要当我是傻瓜,我什么都懂的。”

  沈嘉礼还是笑,笑着转向沈子淳,探过身去亲吻了他的眉心。

  沈子淳一定要抱着沈嘉礼睡觉。

  夜里不是那样热了,但他被沈嘉礼折腾出了一身大汗,所以索xing光了屁股。沈嘉礼在他那长手长脚的束缚中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低头望过去,在朦胧月色中看到了这孩子的一双大脚丫子。

  他奋力侧过身去面对了沈子淳,将对方搂到了胸前。沈子淳方才在他的摆布下泄了一次,也算是失了些许元气,所以此刻睡的格外香,睫毛在面颊上投下yīn影,嘴唇微微撅着,幼稚的可怜。沈嘉礼刚一做出搂抱的姿势,他便顺势拱进了三叔的怀里,乖的像只瘦骨嶙峋的大猫。

  沈嘉礼知道这是个好孩子,比沈子靖qiáng一万倍。他有些后悔,认为自己不该引诱对方走入歧途,似乎半路打住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少了这样一份羁绊,他又不知该如何把沈子淳攥到手心里。

  没办法,感qíng一旦深厚起来,他那控制yù就要大发作;好比当初偷看沈子靖的信件,好比方才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讲那些既暧昧又露骨的qíng话。其实这行为全不对,但是他有他的yù望和目的,管不得它对还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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