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_尼罗【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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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着怀里沈子期的小手,用嘶哑的声音答道:“冷啊。”

  沈子靖向他探过头去,嗤嗤的笑出声:“冷啊?你也知道冷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傻到寒暑不侵了!”说完这话,他把手中的茶杯送到了沈嘉礼唇边:“热的,要不要喝一口?”

  沈嘉礼果然张开嘴,让滚热的茶水流入了自己口中,又向下温暖了自己的肺腑。接连喝了几大口之后,他费力的楼抱起沈子期,讨好似的低声哀求道:“给孩子喝一点热牛奶吧。”

  沈子靖继续嗤嗤的笑,笑完之后点评道:“日本人是有点手段!我看你自从在牢里被他们扒掉一层皮之后,现在好像是转xing了!”

  沈嘉礼听了这样的调侃,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喃喃的要求:“子靖,给孩子喝一点热的吧。”

  沈子期被勤务兵抱走了,去喝热牛奶。而沈子靖见沈嘉礼总算是有了活气,心中也很觉满意。他要扶沈嘉礼起身,可在几次失败之后,他发现沈嘉礼的双腿已经不能伸直。

  对此,他有他的老主意。抻出了沈嘉礼的一条腿,他抓住膝盖就向下按。沈嘉礼疼的哭叫出声,然而沈子靖在从军之后,锻炼出了一个大嗓门,开口之时竟是压过了他的惨叫。

  “吵什么吵?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如果再不把筋抻开了,你就等着在地上爬一辈子吧!”

  说完这话,他将沈嘉礼的另一条腿也扯过来整治了一番。沈嘉礼躺倒在地还要挣扎,结果被他顺手把腰背脊梁也给压了一顿。骨骼关节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沈嘉礼一边哀嚎一边咳嗽,出乎意料的就受了这么一场新式酷刑。

  沈子靖,像摆弄一个人偶,或者一条死蛇一样,由着xing子治疗了沈嘉礼的身体。不过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所以在沈嘉礼喊破嗓子之后,他也便暂时停了手。

  很轻松的把人拦腰抱起来,他将沈嘉礼送去了餐厅坐下。

  餐厅比走廊更要温暖许多,沈嘉礼没有鞋袜,一双赤脚就踩在暖融融的地毯上。沈子期已经在旁边席地而坐了,正抱着一只大奶瓶用力吸吮。

  沈嘉礼方才疼了个死去活来,现在那身体还在颤抖。仆人将丰盛饭菜一样样的端上桌来,沈嘉礼看在眼中,忽然食yù大起,竟然连疼都暂时忘怀了。

  沈子靖亲自递给了他一小碗米饭:“看什么?吃吧!”

  沈嘉礼抬头仰视了他一眼,也无话可说。抄起筷子夹起一片炒ròu,他送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沈嘉礼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饱饭,沈子期在喝过牛奶后,也跟着吃了一点蛋huáng瘦ròu。

  沈子靖建议他去洗个热水澡,驱一驱寒气。沈嘉礼倒是乐于从命,不过又希望另找个仆人给沈子期也洗一洗。他自己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赤身露体,因为满身伤疤,怕吓着孩子。

  沈子靖很温和的答应下来,让勤务兵再次把沈子期抱走了。

  沈嘉礼,这回真是舒服了。

  沈子靖亲自用大毛巾给他搓洗了一顿,力气很大,搓得他直叫。可是效果的确显著,出水之后,他看起来白了不少。

  将他用浴巾包裹着送到自己的chuáng上,沈子靖站在chuáng边笑问:“还想不想回楼下那间冷屋子里了?”

  沈嘉礼自然是摇头。

  沈子靖脸上的笑容不稳定,闪闪烁烁的,总像是要演变为冷笑:“那跟我睡?”

  沈嘉礼环视身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了“窝”,不禁生出了一种无依无靠的恐惧感:“我带着子期睡。”

  这时浴巾一角散落下来,露出了沈嘉礼的半边身体。沈子靖盯着他腹部的一大块烫伤疤痕,忽然皱着眉头转移了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是怎样对待我的?”

  沈嘉礼低了头,因为不是很相信自己的回忆,所以索xing不言语。

  沈子靖终于是自嘲又自怨的冷笑了出来:“结果怎么样?结果现在还不是我救了你一命?我养活你和你那儿子?如果你还略有一点人心的话,我倒是想听听你如今的见解!”

  沈嘉礼垂下眼帘,无言以对,同时意外的发现自己那左侧rǔ头竟是缺了一小块ròu。

  往日沈子靖与沈嘉礼对吵,永远是落花流水的失败一方。纵算他沉默投降了,沈嘉礼也还会恶狠狠的抛出几句冷嘲热讽来巩固胜利成果。今天他有意重整旗鼓,再和这位三叔对阵一次,可他这瘦骨嶙峋、周身斑斓的三叔却是痴痴呆呆的蜷成一团,不肯回应。

  他有些沮丧,有些恼火,可凭沈嘉礼的体质,又不值得他动手一打。他无可奈何的在楼上找到一间通着暖气管子的房间。搬出房内的家具摆设之后,他照例是往那地上扔一chuáng被褥,随后再把沈嘉礼扔到了被褥上。至于沈子期,也被勤务兵送进来了。

  待旁人都走净了,沈嘉礼坐起来,因为周身洁净温暖,所以心里也有点高兴。沈子期已经恢复了jīng气神,光着屁股在褥子上来回打滚,口中又在含糊的乱喊。沈嘉礼捉住他的一只小脚,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心想这是多么活泼的一个好孩子啊,只是自己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不知这孩子是否有命长大了。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沈子靖过来,将沈嘉礼那胳膊腿儿又狠抻了一通。沈嘉礼叫的惊天动地,险些疼晕过去,沈子期也被吓的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将一泡尿撒进了裤子里,又上前去,在沈子靖的小腿上打了一巴掌。

  第三天,沈嘉礼在看到沈子靖之时,立刻就开口讨了饶,并且企图藏进“窝”里去。然而沈子靖很轻松的把他拎出来,这回险些掰断了他的骨头。

  第91章 语言的锋刃

  时光易逝,转眼间,便是年关将近的时候了。

  沈嘉礼略略胖了一点,因为每晚都要被沈子靖按到浴缸中痛加涤dàng,所以皮肤日渐洁净白皙起来,瞧着倒是顺眼了不少。

  好日子过的越长久,他那头脑越清楚,逝去岁月的碎片在他眼前轮番闪现,他时而心思通亮,时而又懵懂茫然;身体上的伤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并没有对往事太执着。

  沈子靖到了chūn节临近之时,彻底的清闲下来。

  自从把沈嘉礼父子弄回来后,他的家,北平沈公馆,彻底失去了往昔的静谧。白天,沈子期会不知疲倦的从早吵闹到晚;夜里,沈嘉礼又开始死去活来的咳嗽。后来他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冲到那对父子面前大大的咆哮了一场。

  咆哮的效果是很显著的,沈子期被吓成了一只小奶猫,喵喵的藏在了沈嘉礼怀中。而沈嘉礼可以忍痛,可以忍饿,唯独没法忍住咳嗽。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彻夜的静坐,又用棉被一角堵住了嘴。

  他怕沈子靖——现在他见了人就怕,谁都怕,唯独不怕沈子期,因为这孩子完全属于他。房间的门从来没锁过,他也从来没有主动爬出去过,不知是因为身心虚弱,还是自惭形秽。

  对待沈嘉礼,沈子靖不只是咆哮,也有善待的时候。

  这天晚上,他照例为沈嘉礼洗了澡,又用浴巾把他裹起来抱到了自己的大chuáng上。笑模笑样的找出指甲刀,他颇为仔细的为沈嘉礼剪了手指甲。

  沈嘉礼很不安的接受着对方的照顾。他的手并不脏,可是沈子靖狠狠的剪下去,把他那指甲修理的短到不能再短。他觉得疼了,想要把手收回来,沈子靖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你收拾的gān净一点,免得太讨人厌。”

  沈嘉礼的体面与自尊,正在随着他的健康一点一点恢复起来,所以听了这话,他心里难过了一下,因为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沈子靖继续闲闲的问道:“三叔,抄家的事qíng,你知不知道?”

  这问题触及到了沈嘉礼的致命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那财产的具体详qíng,然而笼统的知道那数目一定相当可观。他从来不敢去想这件事qíng,就好像他不去想,事qíng便不会发生一样。

  沈子靖瞄着他那变幻的神qíng,微笑着收起指甲刀,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赤脚:“今天去军部,弄到了一份抄家清单。”他将一只手摸进裤兜里,掏出了两张叠好的信纸:“知道你阔,没想到你这么阔!你那两年的警察局长,可真是没白当。”

  他欠身挪到沈嘉礼面前坐下,慢条斯理的将那信纸展开:“要不要我读一遍给你听?”

  不等沈嘉礼回答,他看清第一行字迹,清晰利落的念了起来。

  在沈子靖那清朗的声音中,沈嘉礼畏寒似的,渐渐蜷缩起来。

  清单是长篇大论的,仿佛有始无终。沈嘉礼的身体开始颤抖,眼圈也隐隐红了起来。哆嗦着抬手捂住脸,他轻声打断道:“子靖,别念了,别念了……”

  沈子靖翘着嘴角,皮笑ròu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将那信纸翻过了一页:“学院胡同房屋一处,南河沿大街房屋两处,三座门大街房屋一处,朝鲜银行存款七十万元,正金银行存款一百三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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