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纲听闻此言,依旧是苦笑,压低声音说道:“甭提了,这鱼肝油丸比人ròu还贵,可是他不大吃饭,非得用这些东西补养才行。”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唉,只要他别闹病,就是真要吃人ròu了,我也得从自己身上往下割啊!”
李竞鸿听了这话,大为感动:“盛兄,你这哥哥可真是——”
他顿在这里,一时不知该如何赞美对方那兄长之爱才好。而盛国纲领会jīng神,便露出疲惫笑容,做无可奈何状:“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身体又不好,宁可我饿着,也不能委屈了他。”
原来他自从在此处定居后,对外便一直说虞幼棠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只因家庭有了变故,所以才不能同姓。虞幼棠见他如见仇人,那是由于大家族中的误会;而他对虞幼棠百般爱护,自然是因为他顾念兄弟之qíng。
他是巧舌如簧、越说越有道理;而虞幼棠懒得在这上面和他争论是非,随他出去装好人,从不多提此事。李竞鸿等邻居们冷眼旁观了这许久,便都深信了盛国纲,并且暗暗认为虞幼棠这人太小心眼儿,简直有些不识好歹。
盛国纲在李家慨叹一番,拎着旅行袋出门回了自家。同李家一样,他这房屋也是同样简陋,里外只有两间。外间放了桌椅炉灶,算是起居室和厨房;里间摆放了一张大chuáng,则是充当卧室。
盛国纲进门时,虞幼棠正坐在桌边喝水,见他回来了,就又起身进了卧室。盛国纲并没有追逐骚扰他,自顾自的生火点炉子,先从旅行袋里掏出那只小小的米袋,从中抓出一把上好的白米放到一只小铁盆里,慢慢的淘洗。等把米下了锅后,他把旅行袋内的几只药瓶尽数拿出来,一次送到了卧室chuáng旁的木箱子上。
木箱子大概和chuáng等高,如今就充当了桌子使唤,上面摆满了药瓶和些许糖果零食。盛国纲放下药瓶后也没说话,只是把那箱子上的杂物收拾gān净了,然后才小声说道:“幼棠,你换个地方坐。我今天买了新蚊帐,现在就换上。”
虞幼棠听了这话,果然从chuáng边站起,自行走到窗前停住了。
盛国纲从外间的旅行袋中找出雪白的新蚊帐,回来脱鞋上chuáng,用其替换了先前那千疮百孔的旧蚊帐。扶着虞幼棠坐回原位,他把那瓶英国药挑出来给虞幼棠看,又低声嘱咐道:“吃完饭后再吃它,一次吃一片,吃完就不咳嗽了。”
随即他转身走出去,去守着那一小锅米粥。
虞幼棠独自坐在chuáng边,低头望着地面,心qíng倒也还算平静。
死去活来的逃了大半个中国,最终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安宁地方落脚。他承认这一路上若是没有盛国纲,自己大概早就死上不知多少次了。
盛国纲是个坏蛋、恶棍,可是对他真的好。如果换了旁人,他早就要为之感恩不尽;可这人是盛国纲——他的仇人,盛国纲。
他想活着,要活着就离不得盛国纲。
盛国纲像头牛马似的,就是一味的对他好——他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盛国纲熬了一点点稀烂的米粥,用个粗瓷碗盛了,放到一旁晾着——这是虞幼棠的饭。
然后他炒了两个jī蛋,作为下饭的菜。
最后是平价糙米进了锅——这才是他的饭。
端着炒jī蛋和米粥进了卧房,他搬了个椅子坐在虞幼棠面前,照例是一口一口的喂对方吃。炒jī蛋被他用筷子杵碎了,每次夹一点放在勺中的米粥上,以便虞幼棠吃的顺畅。
虞幼棠是没有本事亲自下厨的,所以盛国纲不在家时,他总是要饥一顿饱一顿。如今他也饿了,一鼓作气就吃了大半碗米粥,另加半盘炒jī蛋。盛国纲很高兴,放下碗筷后站起来,用手给他轻轻摩挲心口,嘴里笑道:“今天吃的不错,要是每顿都能吃这么多,那就好啦!”随即他又低头询问:“胃里胀不胀?”
虞幼棠不看他,垂着眼帘摇摇头。
于是盛国纲就很愉快的端起剩菜剩饭,走了出去。
盛国纲láng吞虎咽的吃光了那点粥菜,而后揭开锅盖,给自己盛了一大海碗糙米饭。
倚着墙壁站在灶台前,他就着咸菜继续láng吞虎咽——他饿,成天的在外面跑小生意,他总是饿。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没有本事,他初来乍到,没有本钱,没有伙伴,单枪匹马的也就只能做出这点成绩了。再说他还能给虞幼棠买得起营养补药呢?如果虞幼棠不是天天要吃这些贵的吓人的药品,那他大概还能阔绰不少。
掏出那瓶牛奶放到饭桌上,他想虞幼棠要是半夜醒来,就把这个给他当做夜宵喝掉。
吃饱喝足后,盛国纲虽然很累,但是还不能歇着。
他要做家务——先是像李家婶子那样里外的洒扫除尘,然后在把这几天积攒下来的脏衣服放到盆里端出来,挥汗如雨的搓洗一通。重庆这地方天气热,衣裳自然换得勤;再说虞幼棠是天生爱gān净的,而盛国纲每天出去见人,也必须要保持形象。可是衣裳就那么几件,所以盛国纲在这上面是偷懒不得的——只要多攒上几天,那他就没有衣服可穿了。
盛国纲这样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此刻坐在门口廊下大洗,就引来了邻近一位白太太的注目。那白太太的先生是位公务人员,住在城里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白太太素日寂寞,最爱和盛国纲说话。
这里无人知道盛国纲的底细,都以为他是位最普通不过的小商人,还要养活一个半死不活的病弟弟;白太太也当他是个光棍汉,又自认为年轻貌美,故而就时常找机会来逗弄他说话。殊不知就凭她的风姿,早两年给盛公馆做女仆都不合格。
此时这白太太扭着水蛇腰袅娜而来,站在盛国纲身前一米远处笑道:“盛先生洗也洗得、涮也涮得,既通烹饪,又善家计,倒是一位新时代的好丈夫了!”
盛国纲抬头看了白太太一眼,见她生得一张杏huáng国字脸,面目着实不美,就一身正气的答道:“你说的这是娘们儿吧?”
白太太一皱眉,感觉盛国纲言语还是有些粗俗,可是眼望着对方那搓洗衣服的英姿,她又留恋着不肯离开:“盛先生未免也太节俭了一些,我想雇用一位女仆,对你来讲应该不成问题吧?”
盛国纲越发正直了,头也不抬的答道:“没钱哪!”
白太太放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嗨呀,盛先生怎么还哭起穷来了?难道怕我向你借钱吗?”
盛国纲再次抬头,十分认真的问道:“白太太,牛ròu这东西,怎么炖着才能软一些呢?”
白太太没想到他会问到这里,登时收敛笑容,十分扫兴:“唔,加些山楂就是了。”
盛国纲低下头:“哦,多谢。”然后起身把脏水泼进前方的土沟里,自顾自的开始晾衣服。
他生生的把白太太冷淡走了。
第111章 出门去
新村中是不通电线的,入夜之后家家都以油灯照明,这样的光亮自然微弱,所以众人也就渐渐养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
盛国纲将一盏小油灯放在卧室的窗台上,然后端进一大盆温水,将一块柔软崭新的白毛巾浸在水中拧开了,去为虞幼棠擦那身上的汗。虞幼棠怕冷不怕热,在重庆这地方反倒是活的舒服,那身上凉yīnyīn的,也未见得有多少汗渍。
盛国纲擦的很仔细,又为虞幼棠脱掉贴身的裤衩,扶他下chuáng洗洗下身,怕他会被汗水沤坏了皮肤。虞幼棠被他伺候惯了,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洗过之后就上了chuáng,只是不肯和盛国纲对话。
盛国纲端水出去,自行也擦洗了一通,而后拿着一把蒲扇回了房,先是掀开蚊帐四处乱扇了一通,将蚊虫尽数驱赶出去,随即一口chuī灭油灯,他也随之上chuáng躺下了。
躺下之后,他并不睡。辛苦劳作了一天,此刻是他最快活的消遣时刻;况且虽然黑了天,但按照城市的起居时刻来讲,的确还是早得很。
在蚊帐中侧身面对了虞幼棠,他伸手过去,饶有兴味的遍身抚摸对方。虞幼棠现在是一丝不挂的,因为在这cháo湿炎热之地居住了一阵子,皮肤越发细嫩起来,而且不大出汗,温凉凉的光滑极了。
手掌覆到了对方下身,他轻轻的挤入腿间,又伸手指探了探那后庭入口。这回虞幼棠终于有了反应——他很不耐烦的抬手打了盛国纲一下。
盛国纲在黑暗中嗤嗤发笑:“幼棠,你真小气,这好东西你藏着也没有用,让我碰一碰能怎的?”
虞幼棠翻身过去背对了他:“睡觉。”
盛国纲对虞幼棠真是花了大心思,幸而也的确是有了明显的成绩——比如他现在白天离家,至少不必担心虞幼棠会悄悄逃走了。有些变化,大概虞幼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是盛国纲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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