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顾云章和葛啸东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分明在上一分钟他们两个还抱在一起呢喃低语不止,可此刻葛啸东已经被顾云章一脚踢的向后坐到了地上。
舞池中立时混乱起来,屏风后面的白俄乐队也暂停了演奏。葛啸东爬起来揪住顾云章的衣领,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脑袋上。
这一巴掌响亮之极,堪称是惊天动地。顾云章被打的一晃,随即反扑上去,两人就此开始了大战。赵将军眼看着舞池里乱成一锅粥,男人叫女人哭,便急的站了起来;而张小山很有眼色的冲进人群想要去拉架,哪晓得在这混乱之时,人群中是寸步难行,他糊里糊涂的就被人流卷到厅外去了。
眼看着拉架不成,张小山忽见李世尧从楼上走了下来,便大喊他帮忙。李世尧摸不清头脑,站在高处就见葛啸东将顾云章按倒在地,揪着头发把对方那脑袋咣咣的往地板上撞。而顾云章不知怎的忽然挣了起来,抄起一把硬木椅子猛抡到葛啸东的后背上,啪嚓一声便将椅子打散架了。
李世尧这人比较jian猾,一看这阵势就连连后退,心想这仗谁敢来拉?一不小心让他们把脑袋敲碎了,那可犯不上。扯着大嗓门回身乱喊一气,他借着找人帮忙之机溜走了。
再说楼下这边——赵将军被人群堵在跳舞厅中出不去,张小山又不敢靠前,只能gān看着葛顾二人下了死手的互殴。那葛啸东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马鞭子,劈头盖脸的便向顾云章抽去。顾云章身上的衬衫登时就被他抽出了裂口,一鞭一道血痕。
顾云章暂时没了还手之力,转身往楼上跑去,而葛啸东拎着鞭子就追——两人打的这样激烈,却是并不叫骂,只是沉闷的ròu搏着。
葛啸东一直追到了三楼露台上。
随手扔了马鞭,他气喘吁吁的bī近顾云章,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顾云章也是剧烈的喘息不止,而且头上挂了彩,鲜血从侧脸留下来,染红了整只耳朵,一直淌进衬衫领子里去。
当两人处在一个相当的距离之内时,心有灵犀般同时动手,又打了起来。
顾云章把葛啸东绊的仰面摔倒,随后上前一脚狠踩在他的肚子上;而葛啸东在顾云章那第二脚落下来之前起身一跃,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顾云章被他压在地上,因为呼吸已然被截断,所以他在窒息的恐慌中开始乱抓乱踢。
葛啸东凝视了他的面庞,手上很有分寸的用着力气。顾云章的痛苦让他彻底的兴奋起来,他恨不得探头咬住顾云章的嘴唇。
葛啸东那鼓胀火热起来下体紧紧抵在顾云章的大腿上,这给了濒死的顾云章一个极其恶劣的暗示——他在毛骨悚然的厌恶中竭尽全力抬起大腿,狠狠顶向了对方的下身。
葛啸东痛哼一声,翻身滚下来蜷成了一团。
顾云章捂着脖子站起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然后他在旁人赶来之前,弯腰将葛啸东拦腰抱起,不由分说的从露台栏杆上扔了下去。
一声闷响传上来,顾云章站在露台上向下望去,就见葛啸东趴在水泥地面上,一动不动了。
第27章 大战乱
葛啸东人事不省,但还奄奄一息的有点热气。
赵将军派人用担架将他运上汽车,连夜送入城中医院里去抢救。而经过一番诊治后,医生发现他虽无xing命之虞,可是浑身多处挫伤骨折,尤其是赵家别墅举架极高,他从三楼坠下拍在地上,左胸那一排肋骨几乎是全断了。
在这个炎热的六月末,葛啸东在石膏和绷带的固定下,痛苦万分的瘫在了病chuáng上。
对于如何处置顾云章一事,赵将军简直要活活的为难死。虽然他老人家和城中那位葛名士志不同道不合,可jiāoqíng毕竟摆在那里,葛啸东一声“世叔”喊出来,他也一声“世侄”答应了;如今世侄摔得骨断筋折,他这世叔实在是没法子袖手旁观。
可顾云章岂是好处置的?他不是赵将军一手提拔出来的嫡系将领,他是应了邀请、带兵投过来的大匪帮。现在华北这一带本来就已经让日本人搅扰的相当乱套,如果赵将军真把顾云章怎么着了,那他部下的混蛋们闹将起来,可是没人能来收这个场。
赵将军知道现在不是那个军阀混战的时代了,现在要做的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但若因此就轻描淡写的饶了顾云章,那也太说不过去——即便外界众人都说顾云章当时是酒后闹事,而且纷纷揣测是葛啸东率先挑衅——那也说不过去。
葛名士忙着在家照料儿子,无暇上山兴师问罪;赵将军趁着这个空闲,疯狂的想要设法将此事敷衍塞责过去,可硬是想不出好主意来。无奈之下,他决定过两天下山一趟,去看看那位悲惨的世侄。
其实他并不同qíng葛啸东。在他的眼中,这位世侄一贯骄傲跋扈,谁看了都挺来气,挨顿教训也不错。
如今他将顾云章软禁在了办事处内,下山之前他决定再和顾云章谈一谈,顶好能劝得顾云章和自己一同出发,去向葛啸东赔个不是。然而顾云章不yīn不阳的问了一句:“他住在哪家医院?”
赵将军登时提防起来:“你跟我去就是了,问这个gān什么?”
顾云章倚靠着窗台站立了,脸上的神qíng似笑非笑:“将军,我和葛啸东,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赵将军忽然有些恼火:“顾云章,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顾云章一摇头,那态度坦白的几乎有些天真:“我只是讲实话而已。”
赵将军,因为平素对他极有好感,所以此刻在愤慨之下,竟是有些心疼:“你讲什么实话!你在我面前有资格讲实话么?这里不是察哈尔,由不得你胡来!你把葛啸东摔成那个样子,我是要处罚你的!”
顾云章低下头,不说话了。
赵将军瞪着他,瞪了片刻,忽然金处长从外面小跑进来,附在赵将军耳边低声道:“将军,那个……‘他’的队伍到了。”
赵将军扫了顾云章一眼,心想这回算是砸了锅。我是要联合力量抗日的,没想到先从察哈尔联来一帮土匪!
赵将军很上火,口舌生疮。思前想后的忖度了一夜,他决定愧对世侄,放走顾云章。
当然不能白白放走,赵将军恢复了往日的气派,居高临下的命令顾云章:“你啊,将功补过,上热河去打伪满马国英部吧!”
顾云章完全不能同意“将功补过”这四个字,因为他觉得自己唯一的过错,便是当时没有活活打死葛啸东。
不过他是个讲求实效的人,不会在这四个字上纠缠不休,并且直接问道:“那军饷和子弹什么时候发下来?”
赵将军气的一拍桌子:“你还有脸跟我要军饷?”
顾云章却是忽然好脾气起来:“不发军饷,那就多给我些枪支子弹吧!”
顾云章现在不缺钱,同时知道在这乱世里,有钱未必有枪,有枪一定有钱。他面无表qíng的站在赵将军面前,诚恳而无耻的索要两百万发子弹,枪支另算。而赵将军望着他那张俊俏雪白的面孔,心中一时柔qíng似水,一时怒不可遏;后来就忍无可忍的把他痛骂了一顿,末了却又答应下他的要求。
赵将军碍于身份,一般不会出言不逊;可一旦真动怒了,嘴也十分的损。他骂顾云章“你小子跑我这里要饭来了?要子弹不要支票的,还他妈半自动步枪,你这要饭的口味还挺高哇!”。
顾云章很平静的听着,心里一点也不动气。他是苦出身,什么委屈都受得,挨骂挨打全能忍——只要他想忍,或是不忍不行、非忍不可的话。
赵将军看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是没辙,后来就痛心疾首的连连挥手:“你给我滚,这次在战场上打不出点成绩的话,你就不要再腆着脸回来见我了!”
顾云章答应一声,立刻就滚了。
顾云章滚回了办事处。这一晚他很彻底的洗了个澡,早早就上了chuáng。翌日上午,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赵营长找过来了。
西山的生活虽然舒适惬意,可顾云章过久了,却是感到多少有些不安,总觉着这种好日子不是自己能够享受的。见到风尘仆仆的赵营长,他感到了亲切;而两人一同下山离去之时,他甚至是欢喜起来。
顾云章的队伍,按照赵将军的指示,就驻扎在密云一带的营盘里。顾云章乘坐汽车赶来这里,因为路途不好,所以走了许久,下午三四点钟时才抵达。
下车之后,海营长笑嘻嘻的迎上来,先是向顾云章问了好,然后就开始熊赵营长:“老赵,你天没亮就张罗着走,可直到现在才把师座接回来,这也太慢了吧?怎么着?你新裹小脚了?”
赵营长这人嘴笨,又比较怕事,从察哈尔到北平这一路上,明里暗里受了海营长许多气;这时候他见顾云章在身边了,胆子也跟着壮起来,伸手把海营长搡了一个趔趄:“你就不能夹着你那张狗嘴老实一会儿?”
52书库推荐浏览: 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