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_尼罗【完结+番外】(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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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若龙推开窗扇,对着他吱溜溜chuī了一声口哨。他应声回了头,对着何若龙一扒眼皮一伸舌头,竟是做了个严肃的鬼脸。

  他这举动可是出乎了何若龙的意料。何若龙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想这小家伙是个活宝嘛!

  然后像按捺不住了似的,他穿着裤衩跑了出去,一定要用自己的胡子茬蹭蹭对方的嫩脸蛋。

  小鹿这一趟打算在县城里多住几天,如何若龙所料,罗美绅果然是看出了机关枪的好处,想要以物易物,用烟土换军火。何若龙问小鹿的意思,小鹿不假思索的摇了头——烟土虽然值钱,但是也得有销路才行。而他没做过这种买卖,没地方处理这东西。

  不要烟土,只要钱。小鹿自己尽管活得简朴,但对待手下的心腹军官,他素来很大方,并且是有理有据的大方,不是由着xing子胡乱慷慨。冷营长最近在造枪的作坊里出了大力气,理所当然的,接下来这笔大财也要留给他发。对待冷营长是如此,对待别人,他也是相同的规矩。

  小鹿发了话,罗美绅方面立刻有了回应。而在小鹿留在县城等待丛山参谋前来详谈jiāo易条件之时,天津那边却是来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程廷礼发过来的,再一次让他立刻回天津。

  小鹿依旧是没回复。不回复也是一种形式的回复,所以刚在抗日战场上缓过一口气的程廷礼调转枪口,气势汹汹的杀向了何若龙。

  何若龙现在和小鹿是一家的,先揍谁都没关系。况且程廷礼也不想只是揍——他恶毒起来可以相当的恶毒,一味的打,反倒显不出他的本领了。在他眼中,小鹿自然是个huáng嘴丫子的小雏儿,何若龙也不过是个rǔ臭未gān的小子。这二位想要公然犯上作乱,实在是太嫩了点。

  第九十三章

  战事刚起之时,qíng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烈。何若龙麾下的土匪兵们对于战争有异乎寻常的热qíng,因为在太平时节,他们被困在营房里,只有一天两顿饭可吃;但一旦开了仗,他们出了笼,那就没人能再管束他们了。军部安cha进来的几名参谋见团长居然造了反,一个个慌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有的想拦,被何若龙毙了;有的想逃,也被何若龙毙了。另有几个倒是识相,不拦也不逃,明确表态要跟着何团长走,不图别的,只图个荣华富贵。反正他们回去也没有好前程等着,跟谁混不是混呢?

  何若龙粗略的剪除了异己,然后就调兵遣将,开始反击。他的兵的确是能打——先是打,打赢了再抢,抢死人也抢活人,抢士兵也抢百姓,连尸体嘴里的金牙都要敲下来带走。前几年中原大战,这地方已经被战火烧过一次,如今猝不及防的,枪pào又响了,而且这回来的丘八更凶更狠,毒蛇一般,所过之处,几乎将要寸糙不生。

  而在另一方面,程廷礼没想到何若龙竟然真能和自己打几个回合,也有些诧异。诧异过后,他往前线增了兵。带了一辈子军队,他打过的仗多了,见过的人也多了,何若龙不算是最出奇的。

  战争不是赌局,不是一开盅子就能见分晓的,战场也不会只有枪林弹雨的那一面。事到如今,程廷礼反倒是不着急了。像在盛宴开席之前,他慢条斯理的掖好餐巾拿起刀叉,唾液润滑口腔,气味刺激yù望,他以绅士之姿,饶有兴味的等待第一道菜。

  这一次的菜品会很有滋味,因为小鹿的xingqíng比鹿副官更激烈,何若龙也比小鹿的娘更难克服。这样的口福是可遇不可求,而能遇到他这样识qíng识趣识货的对头,他想,也是那一对鸳鸯的荣幸。

  程廷礼缓慢的、不动声色的调兵遣将,表面上看,几乎平静得有些懦弱。而何若龙虽然叫名是个团长,其实军队规模已然bī近一个师。他本是远道而来要打罗美绅的,并没有长久的立足之地,可是借着几场战争,他竟是给自己杀出了一片辽阔地盘,包括一县三镇以及几个村。

  何若龙并没有得意忘形,他把这一县三镇守住了,要守出一道铁壁铜墙。因为身后就是东河子县城,他决定凭着一己之力,护住小鹿。

  前线的qíng形时急时缓,小鹿帮不上忙,于是回了兵工厂。和何若龙不同,他的队伍比较“纯粹”,连劁猪的军医都是他亲手招进来的,至于部下的营长之流,因为认为他“好伺候”,做人做事又都公平,所以也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没有人起外心。外忧有何若龙顶着,内患暂时又是全无,所以小鹿稳住心神,继续监督工厂。

  烟土的生意是否好做,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制造军火也是一项一本万利的好买卖。要枪要弹的人不止罗美绅一个,东河子地区南邻山西河北,北接绥远,是个力量复杂的地方,说是程廷礼治下的土地,其实在本地大大小小的割据军头之中,真听话的没有几个,全都偷着摸着的在扩充实力。想要扩充实力,没有枪pào怎么能行?

  所以小鹿很忙,兵工厂所需的原材料全是从山西运过来的,他虽然不必正面迎击程廷礼的进攻,但是也要保护这一条生命线,因为没有原材料,兵工厂就只能停工。

  在忙公事的同时,小鹿也有私事惦记——他的荷尔蒙针剂已经用光了。

  这一次他注she得很勤,甚至到了每天一针的程度。这样的治疗的确是有效果的,隔着薄薄的军装抚摸自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肌ròu正在变硬,并且硬出了清晰的线条。虽然下面那套家伙还是没有什么大起色,但也先前相比,也还是有了些许变化——一天早上,他睁眼醒来之时,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了晨勃,那东西直指向天,将裤裆撑出了一顶小帐篷。

  当然,副作用也是有的,他偶尔会心慌气短,不过毕竟是年轻,身体底子好,慌的时候坐下歇一歇,过了那一阵子也就不慌了。

  针剂是这样的好,好得让他一天也少不了。但是这东西又不是可以明公正气跑出去买的,尤其他现在是被困在了东河子一带,想走也走不成。心事沉沉的盘算了几天,末了他把目光定在了张chūn生身上。

  他想,张chūn生或许是可以信赖的,又认识字,又是个沉默谨慎的xingqíng。况且往后还要指望着他给自己打针,自己纵是瞒着他,怕也瞒不到天长地久。

  于是在这一天的下午,他把张chūn生叫过来,让他跟着运送原材料的大马车往山外走。出了山就有汽车和火车可以乘坐了,他让张chūn生去太原给自己买药。如果在太原买不到,那就拐弯进河北,去保定去天津去北平,总而言之,一定要把药买回来。

  张chūn生不在乎为他出远门卖力气,只是惊讶得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营养针如此执着——真要是缺乏营养了,吃点好的不也就补回来了吗?何必还要千里迢迢的专门去买外国药水?买回来了,还得受罪挨扎?

  但是张chūn生不问,只是聚jīng会神的聆听小鹿的嘱咐。小鹿给了他一张稿纸,上面写着长长的一串英文,让他去大医院,最好是外国医院,直接把这一串英文给医生看,医生一定会认得。这种药也有好几条来路,最好是要英国货,实在没有英国货,德国货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拜耳药厂的产品,如果这两国的货都没有,就换地方再找。

  同样的一段话,被小鹿重复了三遍,生怕张chūn生会记错记漏。等他把第三遍说完了,他又命令张chūn生道:“你给我重复一遍。”

  张chūn生拿着稿纸,果然一字不错的重复了一遍。

  小鹿很满意,郑重其事的抬手一拍他的肩膀:“好,明天你就出发,早去早回,别走丢了。在外面要住好的饭店,不要省钱,好的饭店比较安全。知道了吗?”

  张chūn生对他笑了一下,又一点头:“是,团座,我记住了。”

  他黑,五官也没特点,给人的印象总是笼统模糊的。今天小鹿偶然正视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这个人按年纪论,也是青年,但是脸上总有悲哀神qíng,是个忧伤的青年。

  下意识的,小鹿问了他一句:“你不高兴吗?”

  此言一出,张chūn生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没有,我挺高兴的。”

  小鹿收回手,没有兴趣再追问,只告诉他:“去吧,如果你有困难,可以告诉我。”

  张chūn生对他敬了一礼,然后乖乖的转身走出去了。

  他明天就要启程,这一趟出去,他非得把这针剂的底细弄清楚不可。

  翌日清晨,张chūn生给小鹿端了早饭,把洗脸水放到了脸盆架子上,又把牙刷也浸了温水蘸了牙粉。因为时间紧张,所以他没来得及去给小鹿读报纸。只隔着卧室房门说了一声:“团座,我走了。”

  门后响起含糊的一声应答,大概是小鹿还没睡醒。

  张chūn生拎着两个箱子上了马车,一只是小藤箱,装着他的行李以及一张支票;另一只是轻飘飘的大皮箱,留着装药。上了马车往山外走,他早上出发,直到傍晚才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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