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讲,省内有马国英的一支警备军,保卫的力量也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再组建保安大队。可是三好太郎,因为不能驾驭马国英,所以心中惴惴,总怕这么一支队伍会忽然起事。如今建立起保安大队,就可隐隐与警备军对抗,以此来维持当地力量的平衡了。又由于保安大队完全由蒙古人组成,派千秋雅志这个日本人出任队长,似乎很不能服众,故而就把三锦推上前去,让千秋雅志居于副职。
军校旁边新盖出一套院落,院门口挂了个牌子,上书“兴安西分省保安司令部”十个漆黑大字。招兵之人到各旗花言巧语的游说,很快便引来许多青年;有些小喇嘛因为厌倦寺庙生活,借此机会还了俗,也跟着跑来了。
军校cao场内的学生们得知外面招兵了,心中十分激动,见了三锦便围上来,使用着满洲教官所教授的礼貌用语,呼唤他为“校长阁下”:“是不是要建立一支新军队了?蒙古人的军队?”
三锦穿着一身笔挺戎装,gāngān净净的站在学生面前,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摸了下巴,做出一个冥想的表qíng:“嗯……没有军队,你们毕业之后,到哪里做军官带兵呢?”
学生们欢呼起来,开始憧憬未来的长官生活。有人又挤上来问道:“校长阁下,听说您是保安大队的司令官,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在您的手下呢?”
三锦微笑着颔首答道:“我不知道,也许吧!”
学生们又欢呼了,简直想要去一起抬起三锦抛向空中——然而慑于身份有别,所以终是不敢。
三锦第一次得到这许多人的爱戴,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自得的激动,同时又想起了唐森勉励自己的那些话。
他近来忙于收买人心,就把唐森忘到了脑后,此时一想起来,就觉得这人说话有理,值得信赖,很可以做自己jīng神上的恋人。
离开这帮学生,三锦回房,打算给唐森写一封信。
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他从抽屉里找出信纸和钢笔,刚在开头写了个“亲爱的”,忽然觉得不妥,心想这信是寄往承德的,万一三好太郎偷偷把它拆开来看了怎么办?
将这张信纸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他把“亲爱的”三字转化为英文,而后一路写下去,无非是讲一些生活琐事,另外抱怨此地生活条件太差而已。写完信后,他又从抽屉角落里掏出一瓶香水,拧开后向信封中洒了一下。
他实在是不知道现代恋爱是怎么谈的,所以完全照搬翻译小说里的那一套。在信的结尾处画了一颗心,又打了几个代表亲吻的叉;他将信纸折好,放进了芬芳扑鼻的信封中。
把巴达荣贵叫进来,他把信递出去道:“你给我把这封信寄了。”
巴达荣贵答应一声,接过信扭头就跑。而三锦将一面铜边圆镜子架在桌上,开始研究自己那头短发——头发新近被剪的太短,结果变得很不听话,不肯随着他的梳子三七分开,一味的只是乱翘。
三锦企图用梳子蘸水,把头发理出一个形状,然而试验许久,均告失败。后来他恼火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瓶生发油,拧开盖子就直接往头上倒;而后十分bào躁的给自己梳了个油光锃亮的背头。
起身走到屋角的脸盆架前,他低头用香皂洗了手。因为一时没有找到毛巾,他便站在屋子中央,将两只手抡来抡去,想要把水甩gān。
正是手舞足蹈之际,他忽然听到屋外响起了一串欢声笑语,好奇的走到窗边一望,只见两人正向自己这边走来,其中一位便服打扮,乃是千秋雅志;另一位身材高大、体态风流,将身军装穿的十分潇洒——不是严云农又是谁?
他又惊又喜,隔着窗子便大喊了一声,随即扭身推门跑出去,一路欢呼着冲向严云农:“老严,老严!我在这里,你怎么来了?”
严云农本来正在和千秋雅志闲谈,忽见三锦向自己扑过来了,便张开双臂就势抱住了他,也是高兴的满脸放光:“三锦,小崽子,想没想我?”
千秋雅志旁观到这种qíng景,便很识相的自动告退。三锦把严云农领到自己房中:“我就只有这么一间屋子,没有地方给你坐,你直接上炕吧!”
此时已是五月天,气温颇高。严云农解开武装带,卸掉佩枪,脱下上衣;而后坐在炕沿上,把马靴和军裤也给退下去了,浑身就只剩下了衬衫和大裤衩。盘腿坐在炕里,他随手抓过一把蒲扇,满头满脸的乱扇了一气,又向三锦笑道:“别动,让我瞧瞧你!”
三锦就规规矩矩的站在炕下,让他瞧。
严云农审视了他半天,而后用蒲扇向他一指:“你这半年,是不是长高了?”
三锦也爬上炕去,很亲热的向他依靠过去:“你看出来了?前两天我回了开鲁一趟,别人也说我是长高了。”
严云农推了他一把:“别黏着我,没看我热出一身汗了么?”说完他又主动凑近,伸手去捏三锦的大腿和腰身:“好像还瘦了。”
三锦向后仰卧着躺下,大喇喇的岔开双腿:“每天吃不饱,当然要瘦了。哎,你怎么来了?是专门看我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严云农扭头望着他的脸,同时隔着衬衫抚摸了他的肚皮:“日本人打张家口,没打下来,我也带兵撤出去了,现在就驻在林西县,离你这儿不远。上个月我给你发过电报的,后来听那个日本副校长说,你们专用的邮递员在外面走山路送信时,让什么游击队给打死了,丢了一批信件,大概里面就有我发过来的电报。”
三锦微微向他探起头:“林西?马国英也在林西啊!”
严云农把他的衬衫下摆掀起来,见他那肚脐gāngān净净的,就用手指捅了一下:“我知道,他在东边,我在西边,不打照面。”
三锦抬手枕了双臂,沉默片刻后忽然面对着天花板说道:“老严,马国英欺负我了。”
严云农立刻放下蒲扇:“他怎么着你了?”
三锦侧过身来,略显忧郁的对着严云农叹了口气:“他那个我。”
严云农俯下身来:“什么?”
三锦把声音降低了一些,脸上也有些泛红:“他那个我……”
严云农见他突然还婉约起来了,就有些发急:“好好说话!‘那个’是哪个?他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三锦垂着头,慢吞吞的坐了起来,声细如蚊的答道:“他趁我喝醉,把我给睡了。”
严云农睁大了眼睛,直瞪了三锦有一分来钟,然后将他一把揽到怀里,同时一拍他的屁股:“上chuáng了?”
三锦把额头抵在严云农的肩膀上,无言的点了点头。
严云农将三锦搡开,抄起蒲扇胡乱扇了两下——紧接着又扔下蒲扇,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失魂落魄的跳下炕去,他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你等着……”他满屋乱蹦着提上了裤子:“我就说你自己要注意点,现在只要你年纪小、模样好,谁还管你是男是女?上次你让那个造反的给摸了,我就说过这个话,你不听,现在怎么样?你等着……”他来不及系军装衣扣,抱着武装带和手枪就冲向门外:“我现在就找马国英去!”
三锦挪到炕边,一边将两条腿伸下去找鞋,一边大喊道:“你可别轻饶了他!后来他还故意气我呢!”
严云农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空留一句国骂在房前:“我cao他妈!”
第35章 调解人
严云农,似乎是特别痛恨旁人占三锦的便宜。
这个占便宜,单指的是ròu体方面。要是三锦被马国英打了一顿,或是被马国英给抢劫了,他倒还不能这样生气。
他跑长路来到马家屯看望三锦,结果在房内坐了不到一刻钟便冲了出来,乘坐吉普车火速颠回了林西。
抵达驻地后他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便带领卫士班跑去了兴安军司令部,要找马国英算账。马国英如今也是个司令,当然没有再伏低做小的必要,所以立刻出来迎战。结果不过三言两语,这两人就吵起来了。
严云农指着马国英的鼻子骂道:“你个狗娘养的混账,当初你忘恩负义拐走我的人马,我不和你计较也就算了;现在你还去招惹三锦——怎么着?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了?”
马国英在他面前稳稳当当的一站,毫无退缩的表示:“我这叫以牙还牙!严司令要替他报仇吗?行啊,来吧,我等着呢!”
三分钟海骂过后,两位司令打作一团。各人身后的卫士班上前助阵,又很快将一团扩大为一堆。
严云农是在傍晚前回到林西的,然后就去和马国英打了一架——没打赢,因为人太少了,不是对手。气急败坏的逃回军营,他开始调动手下军队,预备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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