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北:“我不嫌下楼麻烦么!那我以后每天给你打,你必须得接。”
少棠笑骂:“你们烦死我了!就安这么一个破电话,三天两头有牛鬼蛇神找我,回头我就把电话线扯了。”
孟小北:“……有谁找你?……谁啊,到底是哪个?!”
少棠喷了一口面汤:“祖宗!你省省吧。”
少棠突然提醒了一句:“平时也多给你爸打打电话。”
孟小北哼道:“你不就是我爸么。”
“那不一样……”少棠特实在地说,“你不给我打没关系,我没计较。你多关心关心你爸你妈,你弟弟,可别回头都忘了有你这号人。”
这话细琢磨就有意思,少棠好像是说,你不给我打我反正也不会忘了有你这人。
孟小北故作满不在乎:“有没有我这号人,我以后还能再回西沟?我就在这儿了,我也就这样了。”
言外之意,我就赖上你了。
耍赖儿子配心软的小爹。
男孩子容易犯中二病犯浑出轨瞎胡闹的年纪,孟小北倒是没太跑歪乱来,他心里存着一个情感寄托,少棠就是戳在他心里那一根正直的标杆,他在亲情上最重要的慰藉、依赖,所以他永远不会跑太偏,心思随着少棠转。
倘若少棠将来有那么一天,不让他围着转了呢?
孟小北没想过那么多,想象不出那样的情形。
寒假里有一回,孟小北还真去了西山大院找少棠。
公共汽车不好坐,需要倒好几趟车,孟小北正是胆大张扬的年纪,也不嫌累,愣是骑着那辆破旧的26自行车,顶着严冬降临京城的西伯利亚冷空气,从八里庄一路骑到海淀。
那时是真不怕吃苦,见一趟喜欢的人,这大老远的路,快赶上红军两万五。孟小北一路喝着西北风,最后用围巾把自己脑袋包起来,包得像陕北赶羊的老汉。他按照地址指引,路上还好几次停下来问人打听。
骑到一半路,车链子还忒么掉了!
他又停下来修车,摘下手套,手冻得通红,狠命给自己哈气。他跑到路边副食店借了一个改锥一把扳手,自己把大套卸下来,链子重新装上。虽然辛苦,心里美得屁颠屁颠儿的。
贺队长当天下午刚结束考核科目的训练,还穿着消防兵的迷彩裤和绿色胶鞋,看到gān儿子都有些吃惊--不是不惦记,是忙得顾不上。
少棠皱眉问:“你自己骑自行车来的?”
孟小北嘴角一弯:“嗯。”
少棠:“你骑了多久啊?!”
孟小北浑不在意的:“还成,俩小时。路上修车耽误我半小时,不然我早就到了!”
孟小北也希望自己在对方面前,能像个成熟些的男人,什么都能罩,也不会给gān爹添麻烦。
少棠看一眼他的手,从兜里掏出手帕,拽过gān儿子的手,仔细擦了老半天,又带他进大院里洗手。孟小北一手黢黑的机油,少棠拉着他的手腕一路走……
西山环境优美,即便酷寒严冬,茂盛的针叶林仍掩映出一山的苍翠生机,绿树蓝天。
这里部队条件又上一个档次,下级小兵营房都是宽敞的三十多平米大开间,不再是上下铺,全部是整齐排列的单人小chuáng。小战士见着贺队进来,全体起立“啪”得打立正,准备听训。孟小北从少棠肩膀后面探出个小脸,冲小兵哥抛眼色。
孟小北一进少棠的单间办公室,立刻原形毕露,迅速扑倒在chuáng上,两腿一劈撅着屁股,赖了吧唧的,双眼眯出得意的皱纹。
少棠皱眉,但没呵斥,反手赶紧关上门,允许gān儿子关起门在屋里胡闹。
孟小北把叠好的豆腐块揉乱,埋头满足地吸一口枕头间某人的气息。
孟小北问:“当大官了,晚上一个人睡,不嫌无聊啊?”
少棠道:“终于听不见别人打呼噜,无聊得我慡着呢。”
孟小北:“你这人是不是……只要跟别人在一起,你就特别烦?”
少棠:“……也不是,我一个人待惯了。”
孟小北这回没有在chuáng褥底下搜到《大众电影》之类的附有女人艳照的杂志,心中欢喜。然而他在少棠办公桌上发现一个邮包,里面是一杆带高档礼盒包装的金笔,还有一款男式手表。
“这么好的钢笔,谁送你的?”孟小北头一反应就是,“女的吧?”
他已经知道他小爹没有妈了,与父亲关系不睦,生活里还有谁关心着给寄东西?
少棠哼了一声:“什么女的。内个谁,你见过,原来西沟你爸他们厂里,段红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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