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总会及时出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用态度和行动让我安定下来。
我也有些舍不得他。
于是"让他回去,不要再来"的想法一次一次地被我搁置。
和他一起相处的时间,就这样缓缓向前挪动。
难得他没来的一个周末,我本来预定出差,但又临时取消。
即使到了现在,除了朋友来还钥匙的那一次,我也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这下更不会向他报告我的出差取消,好象在邀请他来一般。
偶尔也应该过一个全然自由自在的周末。
在家看了一天书,总觉得一个人太过冷清,这个周末,屋里本来应该还有别的人。
晚饭于是去附近一家人很多的餐吧吃。
吃完饭不久,看着台上闭眼唱歌的男孩子,旁边有一位漂亮女孩过来试探地搭话。
本来不大想理人,只是基于礼貌,和她聊上几句。
和她坐在一起谈上一阵后,却觉得她不错。
样貌也是我喜欢的。
这时她委婉地提出一起过夜的要求。
想到自己又还没被束缚住,并且最近也着实烦恼,这个女孩子的出现却让我心qíng愉快。
闲下来的时候都对着同一个男人,难免厌倦。
最近我需要别的人来调剂。
况且和他在一起,都是他做上方,他从来没有过和我调转的意思,我也从来没有提起,--以前我对他还有兴趣,现在则根本没有去对他做主动一方的意思。
让他做就好,反正那样我比较享受。
不过我对他提不起兴趣,不代表我没有拥抱人的需要。
现在这个女孩子,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再谈了一阵,两人都觉得合意,我和她就去宾馆,开了房间。
渡过不错的一夜后,我在宾馆前截车,先送走了女孩,然后再是自己。
一直到回家打开房门之前,我都保持着愉快的心qíng。
现在我可以心无旁骛地继续一个人看书。
进了屋里,晃过客厅,发现我的chuáng和书房的chuáng上都不是昨天的chuáng单,正在疑惑,我听到外面传来洗衣机的转动声,然后看到他从阳台的方向走出来,手似乎在沾了水后,才刚擦过。
我楞在当场。
他看到我就笑起来,接着缓缓敛起了笑容,看我看了一会儿,有些想说什么的样子。
不过他似乎本来是准备喝水,所以先去饮水机旁喝了水,缓过气来,才笑着问我:"这么快回来了?我还想趁你不在,来把chuáng单被罩洗一下,前几次都是你洗。"
这次原定我会出差到星期一,难道他明知道根本见不到我,坐几个小时飞机过来,就是为了帮我打理chuáng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点头。
"喝水吗?"他问。
明明在上出租车前还在宾馆房间喝过水,但现在我莫名地觉得口gān舌燥。
不过我没有回答他。
他径自接了水,向我靠近过来,我有些想退开,因为那个女孩挨过来时很香,现在我的衣服上不知道有没有香水味。
但想了想,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避他,于是让他过来,接过杯子喝水。
过了一会儿,他说一句:"洗衣机好象停了",然后,没有像他平常那样,殷勤地问我要不要一起过去,或者留话叫我在客厅等他,而是没有和我说任何话,一个人往阳台急走而去。
我听见洗衣机的声音还持续了一会儿,才停下不动。
之后,他又在阳台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面带笑容地走出来。
来到客厅后,他的手上水痕未gān,显然是忘了擦。
手上的水珠滴下来,他才想起,伸手去抓电视旁的纸巾。
拿纸巾时,他的手微微地颤抖。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我身上的什么蛛丝马迹,才有这些举动。
不过他一贯十分沉稳镇定,刚才的这些行为,可算反常。
擦完手后回身,他还碰到了我,我在他身旁时,他一向很注意我的位置,从来转身时,都是动作轻柔地从我身边过去,小心不会撞到我。
接下来的半天,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帮我做事,陪我看电视,为我做饭,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即使一个人在厨房做菜,也要间或和在客厅的我说几句话,热衷于调动气氛。
比起以前的任何时候,他都太过于沉默。
吃着他做的饭,我觉得有些难于下咽,但转念一想,我又不欠他什么。
他不和我说话,我也懒得出声,心安理得地和他冷战。
但是,我明明已经确定了,不去想他的事,不和他说话,当他不存在,让他的影像完全不能打扰我,却整天没有能按照原计划去看书。
我心神不宁。
晚上和他睡在一起,两人都面向天花板平躺着,没有互相拥抱的意思。
我睡得不好,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
我掀开被子,走出房间。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还醒着。
看到我,他只说:"回去睡吧。"用一种淡淡的的声音。
然后他没有说话的意思。
我也没有,赌气地转身回去睡下。
不过翻来覆去睡不着。
先是生气他的态度,过后却长久地想到有关他怎么对我的许多事。
静下来想,自从他第一次从这个城市找到我,就是他单方面地为我做事,我从来没有回报过他半分。
所以今天的事qíng,他大概在想,他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不能感动我半分,没有用。
我埋头在被子里,觉得有些难过。
其实我也努力过。
还想过继续坚持,看我和他到底能够走到哪个地步。
不过我似乎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只是最近给了他一些小回应而已。
见到他高兴,我就以为自己已经给得够多。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
突然听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声音。
正在为他或许会走过来紧张不已,我听到那脚步声分明地往大门口去了。
然后听到开门、再关门的声音,一小声一大声。
一惊之后,我躺在chuáng上,呆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扭亮台灯,开始看书。
看了没多久,重新又睡下。
换了几个姿势,把被子拉上又掀开,仍然睡不着。
最后我选择了趴着睡的姿势,手抱着枕头。
这才安定下来。
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趴了很久,我还是醒着。
睁开眼睛,发现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自己的眼眶滑出,落到枕头上。
他走了。
他总是这样,在出人意料的时候,做出人意料的事qíng。
我一直想他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给我错觉,让我觉得他是赶也赶不走的。
我抱住枕头,用它使劲擦眼泪。
擦完之后,眼泪又重新流出。
大概会持续到我睡着。
我想睡着之后,我大概会发烧。
我会发低烧,是他发现的。
还没认识他以前,我偶尔会觉得身体不舒服,但是这种时候极少,睡一觉就会好,所以我从来没有理它。
直到遇见他,我在他面前觉得不舒服,想睡,他请医生来帮我诊断,说是发了低烧。
从来没有人管过我这个,奶奶也不曾。
我记起来第一次发现那时候,那时候他才把我押到他家,我昏睡过去,醒来看见他一脸紧张地坐在chuáng边,告诉我我发了烧,叫我既然醒了,就起来吃医生开的药。
我回敬他的是拳打脚踢。
之后和他一起去看奶奶的坟,回来后想睡觉,拜他所赐,我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是发了烧。睡梦中听见他和医生说什么"心理xing",那时候我一心抗拒他,不曾对他们的谈话多加留意。
现在我已经明白,一旦我想的事qíng太多,头脑发热,负荷不了的时候,就会发低烧。
遇见他以前是怎么发烧的,我已经记不清,自有记忆以来,每次都是因为他。
我抓住枕头,哭出声。
他即使对我最坏的时候,也对我好过。
所以即使是现在,我一面真心地想"他要走就走",一面也为他的离去感到难过。
和他一起这么多年,纠缠不清,不知道谁对谁错。
以前是他不对,但这次,我不知道是否是我错。
哭过一会儿,我觉得背上有些冷,于是从旁伸手,胡乱去抓身侧的毛巾被。
抓了几下没有抓到,抬起的手却碰到了另一只手。
我吓得从chuáng上翻身,跳起来。
chuáng边一个人影。
52书库推荐浏览: 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