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擎微微点了点头,又望了望她的脸色,“差不多了,你该走了,让小白领你去拿行李,我还有事儿,就不奉陪了!”
不是不奉陪,是他不敢奉陪,也奉陪不起……
他怕自己忍不住就会无理地要求她留下来,或者是想办法qiáng行把她捆了带回M国。
轻松地耸了耸肩膀,他点燃了一根儿烟,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想也不能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来。
想到外面等候的火哥,连翘站起身来,见到他吞云吐雾的样子,又拧紧了眉。
“艾擎。”
正二八经的唤他的名字,让他微微地凝目,望向她,却没有开口。
“曾经那么多的难关,你都闯过来了,更何况是别的什么不值当的东西?在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桥和路……”她敛了笑容,语气柔和又真诚地说。
在她的回忆里,曾经有多少痛苦和纠结的日子,尤其是那个没有火哥的六年,她现在真的不愿意去回忆,因为那种痛苦太过明显。
然而,每每不小心地忆起时,在那段痛苦里,都会有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那份温暖。
他,是她不愿意伤害的男人。
艾擎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他这个小骗子,明面上看一肚子坏水儿,其实心尖尖上就只写了两个字——善良。
她不爱他,可是她感激他,对他内疚,这些他又何尝不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艾擎歪了歪脑袋瞧她,戏谑似的笑容似旧,缓缓地吐了一口烟:
“喂,你该不会自做多qíng,以为我是因为你吧?”
“放心,我当然不会。”
他既然选择了回避,连翘自然也不可能去揭开他的伤疤,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男人的骄傲,而他更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
“爱qíng,那我走了啊,有空咱再聊,大家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见不着。”
“好,去吧。”艾擎笑着挥了挥手,坐在老板椅上没挪动。
又冲他认真地笑了笑,连翘转过身向外走,不过几句,就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骗子……”
习惯了他这样不太正经的称呼,连翘也不以为意,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咋了?大总裁,还有啥事要jiāo待啊!”
“……”
“你怎么了?要说什么赶紧说!”她又重复的问了一遍。
他脸上太过明显的落寞,坦白了说,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很想过去抱一抱他给他鼓励,可是她不能够。
她很想握一握他的手给他坚qiáng,可是他不能够。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沉吟几秒,艾擎勾着唇笑了,“没什么,就是希望咱俩一直都是好朋友。”
“废话,难道不是?”
连翘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这么说的目的看来是准备放下了,于是冲他挥了挥手,她笑着转身离开了。
转身之后,总裁办公室里的艾擎却转开了脸,再次将身体面向了窗外。
在他的生命里,人来人往,他都没有这么深刻地记住过谁。
爱上一个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还找不到回头的路,他该怎么办?
等着粉身碎骨吧。
——★——
时光留不住,转眼又溜走了好几天。
从慕天集团回来后,火哥一句都没有问过她和艾擎谈话的具体内容,而连翘的小日子,还是那么顺风顺水的过着,很妖娆,很平顺,不管走到哪儿,别人对她都是小心翼翼。
这感觉……
让她觉得就跟自己怀了个龙胎似的,谁都拿她当个宝儿。
她的日子太闲,火哥的日子太忙,三七在幼儿园适应了,一天不去都闹得慌,喜欢上小朋友了,而小久姑娘整天的yīn沉着脸没有点儿笑容。
在这个家里,唯一和她一样闲的就是沈老太太。
所以,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她就陪着婆婆在景里的园子里东转转西转;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儿呢,她就捉弄捉弄每天定时到家里报道做卫生的柳三娘和邢三妹儿,到也是悠哉。
可是,不管多么的喜悦和平顺,在这个家里始终弥漫着一股yīn霾,它一直存在着,那就是小久姑娘的qíng绪。
压抑,压抑,还是压抑!
因为,谢铭诚那边儿,始终沓无信讯。
而邢烈火能够糊弄妹妹的理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告诉她说任务期限是三个月,他这任务还没有完事儿呢,怎么可能回得来?
至于其它更具体的事儿,他只能用一句涉及军事机密将妹子给打发掉。
他在等,尽管心里知道希望已经渺茫了。
一边儿瞒着妹妹,一边儿还得隐瞒谢家的二老,邢爷心里的滋味儿不会比任何人好过。
渐渐地,邢小久也就不再问了,照常的上班下班,公司的事儿也没落下,不过回家之后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也不再和谁jiāo往,更是谁也不再多谈,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她这个样子,让连翘和老太太都看得直叹气,然而这种事儿,劝了也是白劝,也没有人敢劝,在家里,火哥和翘妹儿都不敢再提半句谢铭诚的名字,就怕触到她崩溃的神经。
虽然火哥的嘴上没有说过,可是连翘心里慢慢地认定了一个事实,谢铭诚没了,还有天蝎那两个突击队的战士,已经阵亡在了那遥远的A国北部大沙漠。
而且,因为这事儿的特殊xing,他们不可能得到烈士的荣誉和待遇,更不可能有半点儿的功勋,就这么永远的沉寂下去了,就连军内也不可能会有半句关于此事的通报。
人的消失,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心里却又不可避免地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和希望。
万一出现奇迹呢?!
人生,这两个字从写法上来看简单得都不行了,可它对每一个人来讲,都是一部独属于自己的复杂连续剧。
主演是自己,其他的人全是配角儿,这部连续剧一天一天的上演着,总在里面演绎着各种各样的酸,甜,苦,辣。
自然而然地,在这部连续剧里,不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是极有可能的。
上一秒是愉快,下一秒可能就是惊吓;
上一秒是忧伤,下一秒兴许就是惊喜。
总而言之,人的生命,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
眼睛一闭,一睁,日子一溜儿,眼看就到了七月的最后一天。
明儿,八一了!
八一建军节,在这个独属于军人的节日里,不管是什么样儿的军事单位,也不管庆祝活动的隆重程度,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庆祝,大到搞军区的联欢会,小到给战士们加餐。
不管怎么说,八一节,在军内,总归是个极为喜庆的好日子。
终于,沉寂了许久的红刺,又有得热闹了!
失去了的战友,永远牺牲在了遥远的异国他乡,不会再回来一起过节了,但是,军人么,坚定的意志是必须存在的,对于他们而言,也许下一次就会轮到自己,日子总得继续下去,为了战友,也得去迎接更多的挑战!
这天早晨,一大早火哥就走了,说是要在总部主持召开一个连级以上的军官会议,主要就是讨论有关于‘八一建军节’活动的具体安排。
还有一个就是要单独见冷枭,研究和讨论一个对天蝎第一第二突击队全体阵亡士兵的家属进行抚恤的方案出来。
这件事儿,虽然明面上不能多说,不能按烈士处理,但对于自家兄弟,该发放给家属抚恤金还是一分钱都不能少的——
火哥走了之后,连翘一直赖在chuáng上睡到了十点,脑子里晕晕沉沉,浮浮沉沉的,直到沈老太太有些不放心的进来瞧她。
“丫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妈,我脑子有点晕,好像感冒了……”
说完,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的原因,一向健壮如牛的她似乎有了点儿中暑的症状,四肢酸软无力,浑身疲软不堪,本来孕期反应就特别qiáng烈,再加上这么感冒了,还真的有些难受起来。
她的身体其实是蛮好的,伤风感冒什么的都挺少,这回竟然生病了。
以前有人说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会更加严重,看来这话,果不其然。老实说,她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孩子,也不是受不了热吃不了苦的人,可是这一不舒服总觉得胸闷气短,弄得整个人心烦意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不敢随便吃药,多烦人啊!
她烦,她燥,而沈老太太却比她还要着急,跺了跺脚就走了,嘴里念念有词:“哎哟,怎么会感冒呢?!怎么会感冒了咧?!”
好吧,连翘也想不通!
怀孕的女人本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到生育吃药什么的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啦,想到肚子里怀的是万一要是个女儿火哥该多失望啦,想到……反正没有一项是往好的方面去想的,越想啊,整个人的身体似乎就越轻。
脑海,脑海,不过十几厘米大的地儿,其中包罗万象的,却是万丈深渊啊!
将冷气开到最低,又觉得有些冷,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儿整个地裹进了被子里,就只露出一颗脑袋来,闭着眼睛想事儿,一个人在那儿瞎纠结。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时间滚动了几圈儿——
“连翘。”
随着低沉一声传来,一个男人急匆匆地闯进了卧室!
当然,除了火锅同志没有别人!
半睁开眼睛,她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地问,“你今儿不是忙么,怎么跑回来了?”
“宝贝……你生病了?现在感受怎么样?”
没有回答她的话,男人因为担心的声音一听就十分着急,他是接了老妈的电话从部队里急匆匆赶回来的,就十万火急的跑上来,这会儿额门儿上都是汗儿。
下一秒,他就查觉出这间屋子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怎么开这么冷?”
“我热!”连翘咕哝了一句。
邢爷蹙紧了眉,“热,你gān嘛又捂那么紧的被子?”
“不捂被子我会冷的。”
……这话,太不讲道理了!
可是,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她,也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扯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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