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别人不想说的事qíng,永远都不要做最先知道的那个人。这是一种最基本的宽容。
楚闻道伸了个懒腰,想着自己还是先去洗洗睡吧。也不知道徐轻舟最近忙起来有没有好好照顾身体,得尽量凑个假去M市一趟。
就在他搁下水杯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楚闻道心咯噔了下,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或许在他接起电话的那秒,他还谴责自己的鲁莽,但当听见从听筒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时,那点暗恨也跟着烟消云散。
很久很久,气氛沉默得诡异。
楚闻道站在原地,好像听见楚母在不远处叫自己的声音,他想应,但又出奇地不敢动。直到他耳边响起声若蚊蝇的呼唤。
“老师……”
楚闻道抬起右手握紧了左手的手肘,嗯了声。
“奶奶她……”徐轻舟的音渐渐没了,似乎滑进了小小的dòngxué里,再也找不到出路。
楚闻道想起那个下午,温煦的阳光淡淡地覆盖在老人恬静的侧脸。生命尤其像根蜡烛,把灯芯掐灭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的看我微薄哦
第37章 来G市吧
楚闻道来到M市的时候恰好赶上徐轻舟奶奶出殡的那天。他下了高铁就问孙海借了车,大老远地来到殡仪馆,结果只能站在外头的公园广场。他非亲非故,来了也做不了什么,可当时买票的时候也没顾虑这么多。
这几天他总想起徐轻舟坐在病chuáng边,那瘦削、落寞的背影——他无法放心。
楚闻道坐在树荫底下,远远看去,成群黑压压的人就好比yīn森森的幽灵,从这里走来、又消失在尽头。大夏天的阳光下,他无故地觉得背后发凉,赶紧站起身在原地走动。他参加过同样的出殡仪式,本应习以为常,可那种浑身发凉的感觉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点点碎碎,好像踩过的石chūn路也是虚的。
“老师,等很久了吗?”徐轻舟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楚闻道转过身,徐轻舟也是穿了一身黑衣,好似成为了方才幽灵里的成员。某个荒唐的想法在脑内闪过,他下意识地想把人抱在怀里,可伸出去的手被轻轻地避开。
他看着徐轻舟,徐轻舟也望来,淡漠的眼神让他一愣。
“晦气。”徐轻舟避开楚闻道的目光,平静地解释。
楚闻道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终究还是没继续动作。他只是走近一步,低头俯视苍白的脸。从这个角度看,徐轻舟本来还有些ròu的脸颊也明显地凹了下去,两边的颧骨异常突出。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现在把人紧紧地抱住,不说什么话也好,起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轻舟……”
“哥!”
楚闻道被人突兀地打断了话,脸色稍微不郁地朝不速之客瞪去。
被父母赶过来催人的徐云舟被瞪得一脸莫名,跨出去的步子不自觉缩了回来。他很快就认出了楚闻道,咂咂嘴,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徐轻舟听见唤声,丝毫没有被揭穿借口的尴尬,瞥了眼徐云舟后对楚闻道说:“老师,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我还有些事要做。”
楚闻道了然地颔首,他静静地打量了会儿徐轻舟的神qíng,终究没忍住抬手拂去被风chuī散的碎发。
“我在家等你。”他说。
徐轻舟的肩膀轻微一颤,脸上拒人千里的虚掩渐渐地瓦解。
“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他艰涩地道。
“没关系。”楚闻道莞尔,在徐轻舟惊诧的目光下重复那句话,“我等你。”
楚闻道回到熟悉的地方,屋内是久未居人的冰冷,估计在出事后徐轻舟也很少回到这边。他走进客厅,沙发前的桌上摆着徐轻舟的马克杯,杯里装着一半的水。他拿起来,水已经冷了很久,和四周的温度一般的冷。
简单地打扫了下屋子,窗外已是霞光夕照。他站在静谧的客厅中央,莫名觉得回到了很久以前,也是只有他自己一个,站在没人的客厅里踌躇今天的晚餐。他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决定颓废地应付晚上的时间。
书房里多了不少新书,楚闻道站在书柜前一本本地略过去。他还真没想到,徐轻舟真有那个本事把这里的书柜都塞得满满,底下还有两个收纳盒,里面装着的仍是书籍。
他随意地挑了本没看过的诗词鉴赏,往边上的单人沙发一躺。看了会儿,他才发现作者是自己认识的老教授,突然间觉得意兴阑珊,注意力不由得渐渐飘远,眼睛盯着的那些白纸黑字也开始在调皮地跳跃。
迷迷糊糊间,楚闻道似乎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关门声。他想自己该醒来了,可身体却听不得使唤。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楚闻道发现书房里还是自己一个人。他看向手表,发现自己睡了三个小时。他直起身,一件薄被从肩头滑到膝上。
楚闻道若有所思地捏着残留温度的薄被,嘴角勾过浅笑。再然后,他就听见外面的声响。他轻手轻脚地朝声源走近,挨在门边注视着徐轻舟忙碌的背影。
醒来后看见爱人为自己做饭,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温馨。
他走进厨房,双臂虚虚地环住徐轻舟的腰,下巴搁在肩膀上。终于得偿所愿,他轻轻地喟叹。
“忙完了?”楚闻道问。
徐轻舟关了火,把热好的食物装上盘子。等洗净了手,他才转过身来抱上楚闻道的脖子。
“算是吧,我只是个小辈,帮不上忙。”他蹭了蹭楚闻道的脸,语气里藏了不易察觉的失落。
楚闻道抚摸徐轻舟柔软的发丝,应了声便不再多言。这人明明说了今晚来不了,结果还是来了,只怕是中途找了借口。徐轻舟总在为他而改变,但他此刻却连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
逝者已矣,这是不争的事实,再多的安慰也只不过是徒增伤悲。
“我来的时候外卖已经冷了,我把它重新煮了遍,可能口感没那么好。”两人相依偎了许久,徐轻舟先开口打破了静默。
楚闻道亲了下徐轻舟的额头:“没关系,谢谢你。”
徐轻舟侧过脸望着他,半晌,微微扯动嘴角。他把脸靠上楚闻道的胸膛,如释重负般道:“应该是我谢谢你。”
徐轻舟的奶奶已有九十高龄,如今也算是寿终正寝。前段日子老太太jīng神特别好,能说能笑,食yù也比以前大。大家都说这是回光返照,徐轻舟却知道隐隐知道不是。大概是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徐轻舟在下课后得到消息,是从所未有的平静。
奶奶的后事几乎都是由家里的长辈cao办,徐轻舟除了偶尔当个跑腿,也就没别的事。更多的时候,他会去到养老院奶奶的套房,一坐便是一天。直到退了房间,他才没再去过。
他望着奶奶的东西被逐一地搬走,空落落的,什么也不剩,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最爱自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眼前还是那团火,炽热的红,把最后那点回忆也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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