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没过着祁宏的脚面,灼热的温度,烫的人像是又要烧起来了一样,却又仿佛把那些潜藏在骨骼深处的疲惫与倦怠,一点点bī迫了出来。
祁宏冒了些汗,整个人清醒了一些。热意随着汗液慢慢蒸腾出体外,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想自己活了三十一年,这是自己的生命里,头一次出现一个人,愿意在深更半夜不辞辛劳的替他冒雨买药,为他打来洗脚水。
这个认知像一把凿子敲在男人的心上,让他再也装不出无动于衷。
“皓皓……”祁宏叫了他一声。
耿皓不明所以地说:“嗯?”然后看着没什么可忙的了,便gān脆坐在地上守着祁宏。
他透过清清的水波,盯着祁宏的脚,忽然就发起呆来。
“皓皓……别看。别坐地上。”祁宏用脚踩着盆,往旁边挪了挪,“困吗?”他问。
耿皓抬头望了一眼祁宏,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我就看看。”他说。
男人的脚在水里不安地动了动,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脚有什么好看的,比我脸还丑。”祁宏笑着说。
耿皓却没有笑。
他突然伸手,穿过水面,捏住了祁宏的脚,手指轻轻摩挲着祁宏的脚趾。
这个举动把祁宏吓了一跳,他猛地弯腰按住耿皓的手。
“我就摸摸。”耿皓说。
水中的那双男人的脚,确实称不上好看。
——既粗糙、又丑陋。脚背的青筋凸起,清矍消瘦,大拇指的骨节处有些轻微的外翻,小拇指关节上肿了一个鼓包,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老茧。
耿皓轻轻在水里按着那块鼓起来的硬死老皮。“怎么弄的啊?”他问。
祁宏想了想,回忆道:“大学刚毕业的那会吧,要实习。”
“好不容易买了一双一百块钱的皮鞋,结果发现磨脚。”
“可是不能退了,打折的鞋,不让退。我就咬牙穿着,穿穿就磨起泡了。”
“那会地铁还没现在这么发达呢,一天要跑好几家面试,坐公jiāo车,下来再走路,磨着磨着,就成现在这样了。”
“反正穿久了,也就习惯了。再后来也就不疼了。”
他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样,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用了些力气,要拉耿皓起来,“是真的丑,起来吧,乖。别看了,不好看。”
祁宏拍了拍腿,让耿皓坐上来。耿皓的手却一路顺着他的脚,带着湿漉漉的水,摸上祁宏的小腿。
那双温热的手最终停在祁宏的腿根处,两个人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轻。
耿皓仰头看着祁宏,他的睫毛轻轻抖着,目光颤动。
他说:“老祁……我想对你好一点。”
下一瞬间,耿皓猛地挺身吻住了祁宏。他的舌头不容拒绝地探进男人的口腔里,带着一种不掺杂qíngyù的热烈,与他所有能够表现出来的谦卑与讨好。
哗啦一声,热水被蹬翻了一地。
耿皓被祁宏轻轻推了一下,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
“咚”的一下,他的手肘重重磕在地板。半边身子都被污水溅湿,他诧异地看着祁宏。
“我——皓皓、皓皓……”祁宏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去拉耿皓,他慌乱地道歉,不断用手去抹他脸上的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发烧了……你别亲我,我感冒!皓皓……我真不是故意的,cao!”
他喋喋不休的道歉解释,“我感冒了,皓皓,我怕传染给你……我发烧呢,你亲我gān什么。传染你了怎么办。”
耿皓摇头,抹了把脸上溅落的热水,笑了笑说:“没事的、老祁,没磕着。再说又不是病毒xing感冒……你怕什么。”
他说:“老祁,你嘴里好热……”
说完以后,耿皓便抖了抖自己的T恤,gān脆脱了下来,当做抹布随意的擦了擦着地板上的水迹。
“你别忙了,皓皓。”祁宏抓着耿皓。他眼里有种复杂的神色,颤动的瞳孔,目光在灯光下,仿佛有种莫名的悲切。
他说:“皓皓,别忙了,来。我给你口吧,好不好?我嘴里很热,我想给你口。”
耿皓的喉结颤了颤。
他的下肢在臆想里,开始略微的发硬。身体诚实地表示了心动,可是心里,却头一次对男人的亲近,产生了一种抗拒。
——正如无数次,祁宏细微的举止间,对他所表现出的拒绝。
耿皓垂下眼睛,软软地小声说:“你还是趁着身子热乎,早点休息吧。剩下的这些事儿,我收完就好。”
说完,他轻轻拨开祁宏的手,转身端着盆出门了。
第12章 放下自尊
生病之后,因为接连请假,祁宏着实是加了好一阵子的班。
其实祁宏自己也知道,他现在的工作,着实不是什么良选。但他吃亏在当年没有学历,不过是个二本毕业,拿什么跟jīng英们争?这些年兢兢业业的gān活,功劳都归了上司,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项目业绩,因此更不敢行差踏错。
一家单位,gān了近十年,工资没有怎么升,可是年终奖好歹能有五六万。
就是着五六万的年终奖,便仿佛成了一根吊在老驴面前的胡萝卜,又或者是那一簇煮着青蛙的文火苗,慢慢将祁宏的一颗心给熬死了。
人总是年龄越大,越害怕改变。
随着生命力的不断流逝,生活会慢慢陷入一种,死水一般的重复xing堆叠。刺激不再能带来新鲜感,改变的结果,似乎只能让人预见到疲累与沉没。
三十岁的男人,活的好像五十岁一样。有时候连祁宏自己都觉得,真的太累了……
而祁宏加班的这一阵子,耿皓却也一反常态的,非常消停。
他几乎断绝了所有的朋友聚会,老老实实的打卡上班。跟着老板出了一趟差,忙了几天,空闲下来以后,就收拾收拾房间,玩玩电脑,几乎不怎么出门。
如此过了小一个月,祁宏终于有个周末能够休息。于是周六一早起来,他便拉着耿皓去了超市。两人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食材,准备好好过个周末。祁宏说晚上要给耿皓做一顿西餐,希望能够弥补上次约会所带来的的不愉快。
耿皓听了以后,心里高兴的不行。他打着滚儿在沙发上嚷着老祁你真好。
中午随便吃了些饭菜之后,祁宏下午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他先是把牛ròu拿出来化冻,又调好了酱汁腌ròu,把土豆煮熟再压碎就成了豆泥。更令耿皓觉得神奇的是,男人竟然准备从头到尾,自己去熬煮意面酱。要知道在耿皓的认知里,意大利面就是好似西式方便面一样的东西,煮一锅面条,再撒上成罐的红意面酱,最多炒点ròu末放进去,端上来就能吃了。他没想到老祁会选择自己熬酱,而且从工序来看,竟然还显得非常正宗。
耿皓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但看了祁宏的架势,却又开始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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