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之坐在chuáng头,弯下腰贴近他的脸,轻声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吴越不问,是因为他睡糊涂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半分多钟,他才猛然支起身子叫道:“哎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忱之勾起嘴角,黑暗中分不清他到底在笑呢,还是仅仅做了个轻蔑的表qíng:“欧阳先生亲自接我来的。他说虽然与我不过数面之缘,但感觉仿佛是旧相识,希望我能成为他们公司的优质客户,享受VIP服务,多提宝贵意见,促进公司发挥最大价值,所以他为我找了一套完美的房子,并建议尽快把狗接走……你把我的狗扔他们家了?”
“狗为你报了大仇呢。”吴越说。
看出来了,赵忱之在笑,然而吴越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赵总其人就算极其生气时,也是能摆出一副笑模样的。这个职业经理人年纪不大身居高位,做事举重若轻,他不但头脑敏锐,也很有一点克己的功夫。
吴越尴尬地坐了起来,挠挠头,抚平睡乱了的额发。
赵忱之说:“这儿不错。”
“什么?”
“不需要支付租金,却有水,有电,有chuáng,有足以养狗的宽敞,”赵忱之站起来,在地板上踏了一圈,“还有可供学习柔道的场地。”
吴越慌忙把手架在面前:“别打我,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也是被bī上梁山啊!这个时候不需要教学!”
“谁说我要打你?”赵忱之问。
“那你要gān嘛?”
赵忱之想了想,说:“唉,反正也没别的解决方法,吻你一下吧,以示感谢。”
他说着挺勉qiáng,身体却立即凑上来,吴越没来得及闪开,几乎是被他叼住了。
他的嘴唇有些烫,如果不是知道他好好的,吴越几乎以为他又发烧。那热度几乎在一瞬间就传入了吴越的皮肤与四肢百骸,传入不可描述之隐秘,像小火苗在他的身体上灼烧,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让他瞬间燥热起来。
这其实是极美妙的一瞬,像火柴头划过时的爆燃,像石灰遇水的沸腾,所以吴越傻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种热烈而纯粹的渴望,下意识地说:“等……等一等!”
“等什么?”赵忱之沙哑地问。
“我不知道,你……”吴越说,“你等一等我。”
赵忱之抵着他的额头:“说理由。”
“我……我有点儿……有点儿晕……”
“我也晕。”赵忱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我敢肯定是缺氧的缘故。”
他虽然笑了,却没有破功,手脚都开始不老实起来。
吴越轻呼:“麻烦等一等,这位同志,你……”
赵忱之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我喜欢你出汗的味道,”赵忱之呢喃,“那是哺rǔ动物在倾吐他的荷尔蒙。”
吴越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像是通了电一般全身绷直,他呻吟出声,就在脑中的保险丝即将熔断的那一刻,有人把电闸合上了。
“你们怎么不开灯啊——?!”孙江东在楼下展厅大喊。
“吴越啊!赵总喂!”他拢着嘴,“我来看看qíng况——!”
赵忱之在吴越脖子上轻啄一口坐了起来,不无怨念地说:“狗屁公司的售后服务还挺到位。”
吴越忙乱地整理衣服,将被抽出、解开的白衬衣重新塞好,接着开始搓脸,希望将莫名羞耻的红cháo搓下去。虽然他知道做这一切都是徒劳,发生了什么状况孙江东一眼便知。
他想尽量离赵忱之远一点,于是跳起来主动去迎接,这样反而显得心里发虚,果然孙江东还没踏上阁楼就脱口而出:“哎呀,哥们唐突了!抱歉抱歉,等我走了还可以继续哦!”
“继续个屁!”吴越凶狠地说。
“发乎于qíng,止乎于礼,该继续就继续,免得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影响正常的生理运转。你们知道晚上都是受植物神经控制,骗不了人哒!”孙江东说。
“既然知道,你还来gān什么?”吴越没好气。
孙江东说:“我来送蚊帐,顺便回访。”
他转向赵忱之:“请问客户对我们的服务满意吗?非常满意请按1,满意请按2,比较满意请按3。”
赵忱之问:“后面还有按键么?”
孙江东说:“按#号键结束。”
吴越白了他一眼,悻悻走开。
孙江东与赵忱之咬耳朵:“我真撞破了你们的好事?”
赵忱之苦笑:“你说呢?”
“啧,”孙江东说,“对不起,下回赔偿你。”
“怎么赔偿?”
“我有麻醉针啊。”孙江东说,“你让我扎谁我就扎谁,我扎一针吴越,能保证他仨小时不省人事,随便你处置。”
他说得大声了些,让楼下的吴越听见了,顿时羞恼得火冒七八丈,恶狠狠往上瞪了一眼,连招呼也不打翻窗便走。
赵忱之赶紧问:“哎,你去哪里?”
吴越不答话,不多会儿就听到他那辆小摩托发动开走的声音。
孙江东挠头讪笑:“看来我真闯祸了哈。”
“麻烦专家下回别来了。”赵忱之说。
孙江东说:“还不是因为不放心,我也没料到欧阳那只蠢猪会把这个房子找出来给你。这房子……”
“发生过凶杀案?”赵忱之截口问。
孙江东摇头:“当然没有,但是怎么看也不像住家啊!”
赵忱之说:“其实我还挺喜欢。”
孙江东拍拍他的肩膀,诚挚地说:“赵总,您真是随遇而安,这种优良品质在现在的年轻人身上不多见了。”
赵忱之说:“学习就不用了,请去把我的老公追回来,你把他吓跑了。”
孙江东赖皮:“他骑摩托,我坐公jiāo车的,怎么追得到?”
赵忱之说:“那我就尝试着让这房子里发生一起凶杀案。”
“哇哦赵总,你在威胁我对不对?这个威胁也不同凡响,看来果然不欢迎本人!”孙江东竖起大拇指,“向你学习!”
他一边说着“向你学习”,一边小碎步迅速跑了,临出窗还顺走了一件霸王龙造型的小摆设,表示“我看这玩意儿还值俩钱”。结果十秒钟后他在院子里绊了一跤,“值俩钱”被摔得粉碎,他捧着残缺的霸王龙脑袋上了公jiāo车。
他跑回去跟欧阳告状:“姓赵的欺负我。”
欧阳说祖宗呀,他连你都敢欺负,那得多大的胆子呀!我现在见了你老人家心里都发憷,担心哪一点伺候得不尽心,你夹枪带棒骂我两句也就罢了,还得拿针扎我。要不是惦记你欠我的那二百万,我就找个在建工地把你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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