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做啥?”天仙问的脸不红气不喘。霸占了别人的竹舍不说,反而嫌主人过来添乱。“我们两个月前刚到时,这里乱成一团,还有它们,”努嘴示意两条狗,“瘦骨嶙峋的眼看就要饿死。我们花了好些天打扫、修葺才成这样,也把它们喂ròu嘟嘟、圆溜溜的,千万别想你们一来我们便走。”
罂粟举目一看,果真看出她所言非虚。修缮房屋之类的事她常做,无论多么小心谨慎,总难免留下痕迹。“我不知他怎么想,反正我俩不会赶你们走。”
天仙扁了扁嘴,“你是谁?他是谁?你们说的话算数?”
罂粟在她与孙诀各自道出姓名后,又加上一句:“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主,说话当然算数。”
天仙又扁了扁嘴,道:“哼,反正我们理亏,买不下来就还给他算了。不过,还他之前,我非要把这里恢复成我们来时的原貌,他别想占便宜。”
罂粟便不说话,一心一意的逗狗,想把它们引诱到身边来。孙诀则识相走开,他不太喜欢应付这类刁钻古怪的姑娘,一个青菀就让他吃了太多亏。又过了会儿,天仙忽然又开口,问她:“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怎么我越看你越觉得眼熟?”
“这你恐怕感觉错了。”罂粟好笑,“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不过,她也不认为这是天仙主动与她搭讪的托词,笑过之后再加一句:“或许是因为我天生一个大众脸,你见过其他像我的人。”
天仙惊讶的杏眼圆瞪,音调高昂,道:“长成你这样的大众脸,天下可就没有丑女了!”她歪头盯着罂粟,仔细想了很久,忽然一拍脑壳,蹭的一下站起来,“我记得了,我记得了!”
罂粟还来不及问她,她便火急火燎的冲到房里。罂粟只好对着孙诀讪笑,无奈的耸了耸肩。片刻,天仙拉着贺游南,指着罂粟的手乱颤,“你看她,像不像我娘!”
贺游南瞠目结舌,摸了摸她额,嘀咕:“也没生病啊。”
天仙一掌拍在他胸口,显然是没控制好力道,疼的他连眉毛都皱起来了。“我说,你这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岳母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又被狠拍一掌,他便只好认命盯着罂粟瞧了,眉头越皱越紧。
“你以为如何?”天仙问。
贺游南一脸困惑,“确有那么几分相像,可是……”他想说岳母将近三十年没离开过牧场,从来都在岳父的眼皮底下走动,根本不可能瞒着给她添个姐妹,一个外人而已,用不用大惊小怪。
天仙飞快的下了断言:“她长得像我娘,我娘长得像我外祖母,她也就长得像我外祖母!倘若我小姨生了女儿……”
贺游南心里一紧——如此一来,倒不是说不过去。
罂粟一头雾水,为了不让误会更深,便解释说:“我有父有母,虽然他们走的早了些,jiāo由师父把我带大,但我绝对不可能是你小姨家走失的孩子。”
“谁说只是孩子走失,我小姨也不见了!”天仙嚷道:“我小姨被她夫家的姨娘陷害入狱,等她沉冤昭雪,我小姨夫却已经不治而亡。我小姨对那一家子深恶痛绝,一怒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她——”她指着罂粟问:“你今年几岁?”
罂粟无奈的说:“二十二。”
天仙的腿一软倒在贺游南身上,喃道:“若我小姨离开时已有身孕,那孩子生下来今年刚好也是、也是二十二啊!”
赵昱崧脸色大变,问:“你是谁?敕勒山下飞云牧场的主人,与你什么关系?”
天仙皱了皱眉,道:“小女梁冬晓,阁下认识家父?”
赵昱崧呼吸一窒,怅然yù坠。赵七急忙上前搀扶,他不解,回话之人明明是梁冬晓,为何他反而对着罂粟喃喃失语。
☆、第三十四章
梁冬晓缠上了罂粟,虽然才过了一天,就已经让她忍不住想落荒而逃。梁冬晓对她寸步不离,两条狗对梁冬晓寸步不离,罂粟觉得她就像一下子多出三条尾巴,无论做什么都别扭。庆幸已经到了晚上,贺游南已经把梁冬晓架走。
罂粟心qíng大好,恰巧没什么睡意,便打算走去走走。出了房间一抬头,赫然发现院子里一个孤独孑立的背影。他站在墙边唯一一株枝繁叶茂的桃树下,衣袍迎风微动。两条狗安静趴在他脚边,见了罂粟仅仅摇尾,并不迎接。
“你怎么不睡?”罂粟走近他,看在卫楚的份儿上,她勉qiáng能不把步苍冥当外人。
步苍冥片刻方回,叹息:“睡不着。”
罂粟一笑,“我也睡不着。”她便走去与步苍冥一起站着,一起对月晃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不怎么喜欢太过安静,遂问:“你打算与她在这里隐居?”步苍冥眼底划过一丝敌意,罂粟笑了笑,道:“我猜的,你们在私定终身之后,总不能满天下流làng吧?”
步苍冥的敌意遂消。“她定的地方,说她已经相中这里好多年。我想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便与她一起动手花时间建了这一切,还从集市上买下一黑一白两条狗,说养大了好看家护院。可惜,我们没等它们长大就离开了。”
“这小黑与小白,也是她取的名儿?”
步苍冥淡笑:“不,我取的。取名儿时她很困扰,不想用小黑、小白这种太普通的,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我便随口一说,黑的叫小白,白的叫小黑,想不到她竟然同意了。”
罂粟蹲下继续逗小黑小白。她没养过小动物,也一直想尝试,可她独自一人在谷中,连自己都养不好,也就不好意思祸害其他生命。她养鸟在空中,养野shòu在山上,养鱼在水潭,可惜都不会躺下乖乖给她抚摸。
步苍冥扭头看她与它们,笑道:“之前我并不喜欢它们的存在,但现在看,竟然无法狠心不管它们。不如,你收留它们吧,狗小肚子也小,吃不下多少东西。”
罂粟既惊喜又心动,却还是摇头:“我住的地方,它们不合适。”一不小心吃了毒虫毒糙可就完了。
“是么?”步苍冥别开眼,有一丝丝不悦:“我看药师谷挺好。”
罂粟苦笑:“我早晚回滇南,总不能把它们也带着。何况,那里最多就是毒虫毒糙,它们又听不懂人话,不会听我吩咐不乱吃。你总不忍心看它们一命呜呼,或看我整天为了救它们犯愁吧?”
“何不gān脆留在药师谷?滇南就那么好?”
罂粟道:“不好,一点都不好,就我一个人,对着师父的墓,哪怕不小心死了臭了都没人知道。可,只有那里才是家,我不去那里还去哪里?”
“你大可重新安家。”
“算了吧,反正也住不了多久,还是呆在习惯的地方舒心。”也只有那个地方,有应对她所有病症的良药。在那里,她说不定能多活些日子,多回味下人生。“你呢,又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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