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松一口气,紧接着又觉不对劲:“你这么做岂不又把药师谷推到风头làng尖上,你父亲能答应?”
白染苦笑道:“他自然是不可能答应,早有预料,所以我才觉得为难……问你个问题,倘若身在我的处境,你怎么选?”
纵然赵七一下子就找到答案,还是故作苦恼的想了片刻,正色道:“儿女qíng长素来不在我的考虑之内。”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为一个女子放弃肩上担子的事,他自问是做不到。
白染笑叹:“我曾以为我也有你这般高洁。”
赵七表qíng一僵,再听白染离开的脚步,心中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片刻后,轻飘飘的问一句:“打算何时启程?”
白染道:“最快后天,最迟大后天。”
赵七不解:“这么急?”
白染道:“宜早不宜迟,多待一天之后还会想着多待两天,当机立断,拖拖拉拉的不好。”不知天命的时候,拖拖拉拉也就算了,如今在已知天命的还在生死关头,倘若还要拖拖拉拉下去,便是下辈子也只能止步于心照不宣了。
“你……”赵七yù言又止,喃喃自语:“算了,先告诉七皇叔。”
白染之前仅告诉罂粟炼药的步骤,并未敲定哪一天离开,这下既然到了万事俱备的地步便去与她商议。罂粟这几天忙得很,大部分时间都被杨老夫人占去话家常,令白染又一次闯了空门。院子里的侍女掩口对笑,早就耳闻表小姐与这位少谷主的关系,大大方方的邀请他在客厅敬候片刻。
等到罂粟回来时,白染慢悠悠的差点喝光一整壶茶,倒出的最后半杯给罂粟润喉。罂粟心知他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开门见山的问:“药凑得怎样了?”
白染道:“都准备好了,就看你打算何时动身。”
罂粟一口闷了半盏茶,沉吟道:“你觉得我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这么匆匆离去,总得有个jiāo代。”
白染细想了片刻,坦白道:“这个就难办,无论徐太傅还是杨老夫人,都绝对不会轻易放人,足以说服他们的借口不多。”
罂粟喟叹:“也对,不如就不找了吧。”
白染道:“也好,实话实说还是……”
罂粟断然反驳:“不可说……”愁眉苦脸的想了想,欣然提议,“不如悄悄离开,留书一封即可。”
白染失笑,心想这又是一出走为上策:“甚好。”
罂粟立即取来纸笔,下笔时却忽然不知写什么好,问白染:“怎么写?”
白染道:“想怎么写怎么写,签名那里讲究一下即可。”
罂粟狐疑道:“签名?不就是写个名字,有什么好讲究的?快帮我想怎么写内容。”
白染笑道:“不如就写‘勿念’两个字。”
罂粟拧眉道:“不妥不妥,太简略了,说‘勿念’反而更容易让人挂念。”
白染道:“你只管写,务必写的洒脱,让人一眼看出是你的字。”迟迟不见罂粟下笔,忍不住催促,“快快快,你要相信我,写完还有其他事要做,临走总得访一遍亲朋好友。”
“好好好!”罂粟正要下笔,墨汁忽然滴在宣纸上,心烦道:“换一张。”
白染笑看她一脸抑郁的跑去书房,好心提醒:“大可以多写几张,选个最具代表xing的出来。”
罂粟这一写就是十几张,横挑竖拣的拿过来给白染过目。白染心悦诚服,的确是罂粟风格的狂糙,潇洒的不成样子。将宣纸铺在桌上,白染指着一处空白道:“把你名儿写在这里。”
白染侧身端看罂粟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后收笔的模样颇有大家风范。笑一笑聊表敬意,接过她手中的笔,在“罂粟”二字的左侧写下“白染”,笔力遒劲,字迹刚正。
罂粟不禁赞叹:“你的小楷足以与我师父的争辉,写的真妙,可怜我就只会鬼画符。”
白染道:“字如其人,你个xing洒脱,我一板一眼,可怜我倒是想学鬼画符呢。”chuī了chuī墨汁,把它放在书房,拿纸镇压着,笑问罂粟:“你打算从谁开始访起?”
罂粟雀跃道:“赵七!”
策马到赵七府上,稍作停留拿上药材,紧跟着去了赵昱崧新落成的府邸。赵昱崧叫上白染到别处说话,留赵七应付百无聊赖的罂粟。以往相处时,赵七总忍不住言语上挑拨罂粟,如今碍于身份不好说话,两人间的气氛别提多尴尬。
不过,赵七也心知肚明,他乍闻罂粟是未婚妻时的表现实在过头,完全担得起“自作多qíng”一词。罂粟的心,早在遇上他之前就给了白染,何况近来他们浑似老夫老妻处处无qíng处处qíng的相处模式,任何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乱点鸳鸯。
罂粟忽然正视赵七,吓得他猛灌一杯茶压惊,心脏毫无章法的乱跳。忽见罂粟摘下颈间的玉佩,忍不住屏息以待。
“还你。”
赵七手抖,杯子落地,“啪”的一声粉身碎骨:“你这什么意思?”
罂粟道:“爷爷向我提过,说它本就是你的,还你。”
赵七欣然,却又忍不住小人似的确认一句:“别无他意?”
罂粟嗤笑:“我会对你有意?”
赵七咋舌,当下忍不住卖弄:“为何不能对我有意?我乃堂堂七王爷,当今皇太后最疼的孙子,圣上最宠的儿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无一不jīng,姿容俊美赛宋玉潘安,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京城女子至少一半对我想入非非,配你不亏!”
罂粟失笑:“莫非你想娶我?”
赵七不堪一激,豪言道:“你嫁我就娶!”
话音一落就如霜打的茄子,从头到脚都蔫了,讷道:“皇、皇叔,我说笑呢。”
“咳!”白染轻咳掩笑,板脸道:“朋友妻不可戏。”拿起罂粟手里的玉佩塞进赵七手里,“收好了,以后别再糊里糊涂的多一个未婚妻。”
赵七咬牙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昱崧呵呵笑道:“你是该收好它,千万别给我摸着,尤其是酒后,近日约我喝酒的几个同僚的闺女都不错。”
“皇叔……”赵七yù哭无泪,总觉又要被卖,毕竟总逃避娶正妻也不是法子,又没有皇叔那样几经风雨摧残来的借口。
压轴的自是徐太傅,罂粟与白染一起陪他喝酒。无奈老年人的身体不好,小酌几杯就开始醉酒,怅然离席。加上夜色漆黑,星月暗淡,徐太傅担心走夜路不安全,便催促他们尽快回未名庄休息。
罂粟深感无奈,终究是咽下不合时宜的有感而发,示意白染这就彻底离开京城,离开这些心存依恋的亲朋。
☆、第六十章
未名庄内。服侍罂粟侍女端来洗漱用品,推门前招呼一声,未能得到回应便在门外等,心想这位表小姐不愧出身于江湖,完全不理睬大家闺秀所应循的闺阁之礼,既不会按时就寝也不会按时起chuáng,更别提像长辈请早安的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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