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墓地划分整齐,像是一个一个格子间一样,规整的排列着。
许致言小时候跟着父母回老家过年,年初的时候跟着上山给老人家添坟,求保佑子孙。
那种感觉跟这样水泥砌的硬包完全不一样。
比这样的地方让人敬畏的多。
他不由幻想着他和夏安年老了以后会藏在哪里。
他不是个油嘴滑舌,喜欢承诺的人,他崇慕实gān,总觉得做到要比说得好听qiáng的多。
所以他也不轻易承诺,不轻易说出口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他不知道许多年后,白发苍苍的时候,他还爱不爱夏安年,还愿不愿意牵着他皴如树皮的手,在街上散步。
但是此刻,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坚定的心意,至少是现在,他无比的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甚至希望死后可以葬在一起,以求下一辈子的早相遇。
他认真的跟着夏安年的脚步,走上了几节台阶,右转第五个。
夏安年停了下来。
许致言也就止住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墓碑上贴着女人的黑白相片。
照片里的女人和夏安年又五六分的相像,但是比夏安年更加柔美,他可以想象到他妈妈年轻时的风华绝貌。
这样的女人和俊朗的夏叔叔站在一起,肯定是众人羡慕祝福的一对璧人。
所以才有了夏安年这样好看,让人舒服又喜爱的存在。
许致言侧过头看他,清风chuī过一阵阵混合的花香,墓园的人还不少,大家的jiāo谈声,小孩子叽叽喳喳的玩闹声笑声,竟让墓园活泼起来。
这样也好,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再伤心再难过也不过是徒劳,不好听的叫马后pào,倒不如给活着的人多制造些快乐。
在许致言眼里,其实夏安年也并不是很难过,更多的,他真的只是来看看,来陪伴下他孤独的母亲。
确实如此。
夏安年早就习惯了也接受了母亲的离开,他来这里从来就不会很伤心,他想,会笑着把幼小的他高高举起来的妈妈,也并不希望他因为她的缺席而难过。
夏安年把怀里的花放在墓碑上,又将装好的绿豆糕,豌豆huáng这些拿出来摆放好。
第五十六章 决 定
许致言在旁边并没有cha手,他觉得此刻的夏安年不需要他的参与和打扰,他也只是陪伴就好了。
夏安年摆放好这些东西,跪在墓碑前放置的蒲团上,虔诚的向着给予他生命的女人磕了三个头,上前将香火cha到香炉里面。
夏安年回身坐在蒲团上,想和好友相处一样,开始在心里跟他的妈妈聊天。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
你一定猜到了对不对,是的,我又遇到了问题。
很棘手的问题,比以往的所有问题都难以解决。
你不知道,我做了多么惊人的事qíng,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个同xing。
对,就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很帅气吧,比你儿子还好看是不是?
他对我可好了,哦对,你可能还记得他,就是我小学的时候总是和你说的,欺负我的那个。
我没想到他现在变得这么好。
他在意我的所有事qíng,比爸爸还像个家长,呃,其实是像个老妈子。
他总是跟在我身后保护我,就像现在一样。
之前你也是听我说过的,他把我从黑暗的破车库里救出来。
我怕黑,算起来是他害的,我又不怕黑了,也是他做到的。
他还辅导我长跑,你不知道我多厉害,第一次就跑了全校第十,那可是五千米,很多人都没勇气参加的五千米,我竟然做到了。
对了,就是刚刚,他还救了我。
你看到他包扎着的手臂了吗?是因为替我当了一刀才成了这样的。
他是那么好的人,所以妈妈,我喜欢他也不是我的错对吗?
你会支持我,不,你会原谅我吗?
我查过这样的qíng况,很多父母因为这样的事qíng和孩子一刀两断,那样太难受了,孩子也痛苦,父母也痛苦。
所以我很害怕,怕你不原谅我,怕爸爸知道了也不愿意要我了,怕所有的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看我,也怕他受到同样的伤害。
可是我不懂啊,妈妈。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成为错误呢?为什么没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qíng就要受到唾弃呢?
太奇怪了,这样无端的愤怒和怪罪也太可怕了。
甚至有人就因为喜欢同xing被厌恶者残忍的扫she,那是在比我们这里还要开放的国度啊。
为什么呢?
可是妈妈,我这样恐惧,这样害怕,也不愿意疏远他,这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吗?
还是只是我自私想法。
我太迷乱了,从来没有像这样不知所措过。
但是,和你说完后我觉得轻松了很多,希望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已经原谅我了。
妈妈我爱你啊,再见了。
许致言看着夏安年站起来,知道他和他心里的妈妈jiāo流完毕,笑着迎上前。
夏安年一起身就看到了他阳光的笑脸,比他头顶的太阳光更耀眼。
他不由也笑起来。
“小年,为什么这个墓碑是无字碑?”许致言指着旁边的空白墓地。
夏安年知道他指的是母亲左边的那个空墓地。
“我爸爸提前,买的,留给他自己。”
夏安年也是近些年才知道有关这个空白墓碑的真像。
每次他来的时候都发现旁边的墓地是空的,却立上了墓碑。
一次他好奇的问他父亲,夏叶东怔楞了一下,才双目无神的望着夏安年母亲的墓碑叹了口气。
“这是我给自己留的,等你长大了,等我老透了,就过来跟你妈做个伴儿!”
说着夏叶东摸了摸小夏安年的脑袋,“别怪爸爸没给你弄啊,你小孩子家家的备下了不吉利,何况等长大了,也就有自己想要生同衾死同xué的人了。”
父亲的瞬间有些沉重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dàng。
许致言听他这样说也是一愣,被冲击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之前观察,不知我爸爸,这里有好多,这样的墓碑,你看!那个不就是?”
夏安年一边说一边用眼光指示给他看。
许致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又是一个空白的无字碑。
原来有这么多人都是深qíng的人。
然而一旦天人永隔,在亲密的关系也就只剩了一个墓碑的距离。
如果是他,才不要这样葬着,与他的少年永远隔着不可跨越的一米距离。
他宁可两个人真真正正的葬在同一个地方,互相陪伴着,即使是死亡仿佛也没那么恐惧和无聊。
这样想着他不由上前一步,用完好的右手轻轻拉起夏安年的手。
夏安年有所感的半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我忘了路,会迷路的。”
许致言一本正经的说着,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痕迹。
夏安年也就回过头去,任他无关痛痒的拉着手,一步一步走的依然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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