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念有个不好的预感。
黎老太太是带个年轻姑娘一起的,四目相接贺一念从她眼里看到倨傲不屑,仿佛她多么不堪似的。
“贺小姐,知道我让你过来坐什么的吗?”
黎老太太语速很慢,一字一顿的,故意拿捏着整场谈话的控制权,她带来的姑娘也一动不动坐在那,听她们讲话。
贺一念头皮发麻,努力不让老太太看到她眼中的敌视。
她知道了,不管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要用这个把柄来威胁她。
“贺小姐,你这样xing子的人是不适合嫁入黎家的,太危险,黎暮需要的妻子不是这个样子的。”
“日后这件事传出来,怕是我们黎家的笑柄,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xing么?”
“我们黎家,和贺家不一样。”
“就算你勉qiáng进了我黎家,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不喜欢你做我的孙媳妇。”
贺一念紧紧握着拳头,这一刻,她的尊严被黎老太太踩在地上。
坚持到最后,勉qiáng保持冷静:“老太太不如去找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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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暮刚下机就被黎老太太一个电话叫回黎家,贺一念挂掉他的电话,呆呆看着电脑,邮箱里是她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离开这里就不会看到恶心的贺家人,谁也不用把她和贺家联系在一起,不会被人威胁,不会被人羞rǔ,更不会被羞rǔ也不能痛快回骂。
在国内贺家是她甩不开的泥潭,离开,就好了。
只是,黎暮,她舍不得。
贺一念趴在桌子上泪如雨下,心如刀割。可眼泪掉的多了,心里那个念头却越发清晰。
清晨七点,黎暮从黎家赶过来,贺一念一夜没睡,听到动静的第一反应是到洗手间洗脸化妆。
“念念?”
镜子里的贺一念突然崩溃,无声的哭泣。
“唔,捂在刷牙……”
黎暮去卧室放东西,大chuáng凌乱,深蓝色的枕套上有一片水浸过的深色,湿湿的,像是哭过染湿的,枕套上还有一根棕色头发。
他送她的订婚戒指静静躺在他那只枕头上。
黎暮捏着戒指坐在chuáng上,等她出来。
尽管费尽心思掩饰,还是能看出眼睛是肿的,眼圈红红明显是刚哭过。
“念念,怎么哭了?”黎暮包住她,贺一念没有任何反抗,乖乖任他抱着,脑袋靠在他肩膀。
还愿意让他抱,黎暮略略放心,温柔的哄她。
“妆要花了。”
贺一念推开他,低头不让他看到又掉泪。
“黎暮。”
她让声音显得平稳,不泄露内心qíng绪。
“我们分手吧。”
黎暮愣住,仿佛突然有人拿针在心上狠狠扎了一下:“为什么?”
“我今天拿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通知书,而且不想留在国内。”
既然有个开头,接下来的就很容易说出口,贺一念将准备好的话想一股脑说出来:“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我的家庭,在没认识你之前我都在规划成年后出国读书,不和他们呆在同一个城市,前天你不在,发生了件很恶心的事qíng,我在医院陪护而贺承在给我的奶茶里下药想对我不轨,我提前发现他不对劲,在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用椅子把他打成骨折。”
“这件事被你奶奶知道,她言谈之间说这是不光彩的事qíng,不会允许我进你黎家大门。”
“你回来就被叫回去,她大概给你说过这件事吧。”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不喜欢被人践踏,再加上这城市里有我最恶心的一家人,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考虑要不要留在这里。”
“恰好我申请的大学给我发来通知书,我之前准备过,但一直没确定要不要走,现在我决定了。”
黎暮握住她的手:“我们可以等你上完学……”
贺一念打断她,重复申明:“我不想再回来,就算要回国也不是在这个城市。”
“念念,我们没有必要闹到分手的地步,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先改变这个状态。”
“不了,我觉得有必要。”
“如果只是因为奶奶的话,我可以说服她的,念念你相信我。”
黎暮手足无措,没有一点真实感。
贺一念肯定是恨黎老太太的,可是恨一个人太费力气,她不想了。
“不是因为她,是我厌恶现在的状态,想要离开。”
贺一念一直对婚姻期望度不高,尤其有母亲贺秀知悲惨例子在先,她无心应付或者说日后小心翼翼讨好黎家人黎老太太,让黎暮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调停,只要想一想她就无法忍受这种不完美。
“那你宁愿放弃我吗?”
贺一念低头不回答,她不舍得放弃黎暮,可将回忆封存在最美好的时刻已经足够。从小到大养成的xing格,让贺一念学不会委屈求全,如果期待很久的东西有了瑕疵,她宁愿舍弃。
这次是她最舍不得的。
无声等于默认。
黎暮想和她谈一谈,可又无从说起,分手说的太突然,他到现在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明明她是舍不得的,还哭很久……
“念念,我们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贺一念给他看录取通知书:“我准备将这里的东西打理好就离开。”
留的越久越容易后悔。
黎暮近乎被她赶出公寓,他在车库站半晌才想起来开车回去。
黎老太太见他失魂落魄的回来居然很开心的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可她神qíng却带着dòng悉一切的高傲,黎暮心里很不舒服。
贺一念签了股权让渡书,将12%的股份高价卖给公司另一董事,京中的房产全部托付给陆勍请专人打理,她甚至没有通知好友,只和林甜朵见一面请她照顾留在锦城的房子并定期给贺秀知墓前送花,收拾好行李订机票,黎暮再见她就在机场。
“这一切太快,我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黎暮苦笑,他开始恨贺一念的狠心。
贺一念也没有真实感,也许在以后的日子她都要品尝这冲动的苦果,可此刻她迫不及待想逃避,怕看见黎暮的额眼神,怕思考这件事的冲动荒唐,怕心软留下,继续体会那被烂泥缠身的恶心。
她把短发扎起来一半,顶个小揪揪很可爱,短袖长裤平底鞋,嘴角还带着笑意。
漫无边际的悲伤将两人淹没,黎暮最后一次捏着她的手心,低声问:“念念,你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
“黎暮,是我不好。”
黎暮摇摇头,见她仍旧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苦笑着将她拥到怀里。
“我也不好。”
“念念,你保重。如果……你随时回来。”
广播在播报飞机起飞信息,黎暮松开她,站在原地看她头也不回走向检票口,胸口衣服被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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