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尽谢_浮雕【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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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好的,一定来。”那妇人坐了一会,又起身道别:“你们也注意身体,可别把自己累着了。”

  “嗯,三伯母你慢走。”

  又过了一会,一个老头摇着扇子过来,长的跟朱墨挺像的,看着像是朱墨的父亲。头发已然全白,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huáng的白色老头衫,拍了拍她肩膀:“墨墨,不早了,你阿姨做了晚饭,一起吃点吧。”

  朱墨茫然的站起身:“不吃了,爸,我出去走一下。这里你先看着。”

  “那你不饿啊?”

  “我在外面吃碗面就行。”她挥挥手。

  沈学圻见朱墨出来,赶紧躲到一旁的树丛里,生怕被她见着。见朱墨渐行渐远看不见了,他才从灌木丛里出来。

  朱富才的老婆在三楼探出脑袋喊:“阿才!趁现在没人赶紧上来吃饭。”

  “好,就来。”朱富才应了声,正准备上楼,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短发乌黑浓密的年轻男子站在树下,盯着花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觉得好奇,很久没见过这么醒目的年轻人了,上前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沈学圻回过神,一下子不知如何介绍自己,看了一眼花圈,道:“我是胡老师的学生,听说她过世了,来看看她。”

  “哦哦。”朱富才说:“小伙子怎么称呼?”

  “我姓沈。”沈学圻说了一句,便不再接话。

  楼上的妇人又喊:“阿才!还不上来,磨蹭啥!”

  “哦哦哦。马上来。”朱富才应了声,又对沈学圻尴尬的笑笑:“这……我先上楼,蜡烛钱一百元,你给我就行,如果方便的话,明早你来送一下我妈吧。”

  朱富才搓了搓手,又喃喃自语:“我妈一直在乡下教书,退休也有二十多年了呢,我以为她学生至少都得四十好几了,你看着真不像啊,到像我们家墨墨的同学。”

  沈学圻从兜里掏了一百元递给朱富才,笑笑:“是吗?这是蜡烛钱,您收好,谢谢胡老师,好人自有好报。明早我来送她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更早了,本来还想这再来点粗长的,但是坐的久了,发现思维枯竭,要出去转转才能有灵感再写。

  感谢各位土豪姐姐妹妹们的雷。

  多跟我谈谈天说说地啊。挥舞小手绢呐喊。

  晚上有约饭,没加了。感谢各位哈

  第54章 第四十九章

  已近六点,夏天日长,天还是亮着的,朱墨从小区的巷子里绕了出去,穿出弄堂,来到大街上,饭馆的油烟味随着热làng飘出,腻味十足,虽然胃口全无,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要去吃饭维持体力的。一抬眼便看到这个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开在大街上的胖嫂饮楼,歪歪斜斜的招牌立在古老的落地房上,已经坐了三三两两的食客,厨房是全开放的,正对着街面,老板娘身躯肥硕,几乎填满了整个灶台,见到她,长筷子一边快速搅着沸水里的面条,一边说:“哎呀,好久没见你了,吃点什么?”

  朱墨朝着胖嫂坐下,拿纸巾擦了擦油腻的桌子,掰开一次xing筷子,筷子屁股互相擦了擦,应了声:“是很久了,来碗馄饨吧。”

  紫菜虾米蛋皮葱花各放一把,五颜六色的辅料飘满了玉huáng的汤,大馄饨冒着热气沉甸甸的躺在碗底,看着还是那样可口,但是吃的人的心境不佳,这远近闻名的馄饨也有些食不下咽。

  朱墨还是慢吞吞的把它吃完了,十分钟后,她放下碗筷,摸了十块钱递给老板娘,道了声谢,又慢吞吞的往旅馆走。

  她老爹家她是几乎没住过的,当年父母离婚了之后不久,她就跟了奶奶,老太太这辈子也就她爸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媳妇娶了,孙女也生了,她原以为可以享清福了,没想到赶上八十年代那波出国出境打工cháo,心高气傲又有几分姿色的儿媳妇跟着娘家的亲戚去了香港打工,在那边跟了个在国内倒腾石油的大款,离婚的事qíng在小镇上闹得沸沸扬扬。

  没过多久,儿子再婚,不久就生了个弟弟,小朱墨是被放养的,每天脖子上挂着钥匙,眼巴巴的家门口等老爹和后妈回家,那个时代大家经济条件都不大好,所以后妈也不待见她,奶奶心疼这个漂亮机灵的丫头,说你们养两个是很辛苦,不如让这个孙女跟我吧,只要我有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丫头饿着的。

  她先去住的旅馆洗漱了一把,看了看时间,得出门守夜,今晚是停灵最后一晚,明早得送奶奶上山呢,她身体累的不行,但是思路却清晰的很,只要一闭上眼睛翻来覆去是儿时奶奶的音容笑貌。

  其实她当时年纪小,童年的委屈和苦,以及被当做油瓶一样拎来甩去现在想来都平静了,再难过也随时间淡去。现在想来,只觉得幸亏有奶奶将她养大,乡村人民教师是有执念的,固执的认为一定要读好书,考好的大学,跳出小城开阔眼界,奶奶用她所有的能力将朱墨一路抚养了起来。所以即使她现在婚姻不幸福,生活不如意,到处有磕磕碰碰,也并没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她总安慰自己,再撑一撑,再咬咬牙,风雨过后便是彩虹,黑夜总会过去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出殡这天的早上,天yīn沉沉的闷热cháo湿,沈学圻来的早,穿了一身黑色,朱家人丁并不兴旺,但是来送的人却很多,他站在一大帮人里,听着身边的人说话,才知道胡老师教书育人多年,桃李满天下,虽然一直在村口小学上课,但是乡下人比城里人淳朴记qíng,还是有很多往日的学生来送她。

  沈学圻只看见朱墨的弟弟朱宏,双手捧着老太太遗照站着,旁边有几个亲戚,朱墨在其中,面无表qíng,容貌憔悴,鼻梁几乎都架不住镜框,一身黑色衣服让她看着更瘦的脱型。他往前挪了挪脚步,想看的真切点,忽然听见有人低低喊一声,“出来了。”沈学圻正疑惑着,只看见几个年长的男子伸出手臂将旁边探出脑袋的人拦了拦,举手作揖道:“让一下,让一下。”这才见朱富才眼圈发红神色肃穆的端着一个白色的骨灰盒走了出来。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朱墨,朱墨起先还是傻乎乎呆愣愣茫然的样子,一见刚刚还是完整的一个人,就这么转眼的功夫,变成了一抔灰被装进白色瓷瓶里,只一瞬间,她的泪水盈满眼眶,压抑的喊了一声“奶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过了一会儿,三伯母拍了拍朱墨的肩膀,说了句:“墨墨,别哭了,起来吧。”朱墨直起身,三伯母又递了纸巾给她,她接过擦擦,发抖的手指一直捂着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移开。这时听见朱富才说:“各位亲朋好友请回吧,我们要送家母上山了,让她早点入土为安。”

  众人纷纷向朱富才道了别,又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的话,便四下散去,沈学圻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说:“儿子倒没孙女伤心。”

  旁边有人接话答道:“孙女是胡老师一手带大的,养育之恩大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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