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走了,朵拉才敢坐下来,一边把自己碗里的肥ròu夹给他,一边调侃,“撒谎水平进步了啊。”
“谢谢夸奖。”
“不过在我跟前不能耍滑头,还得做老实孩子。”
“你是说要诚实,不说假话。”
“那当然。”
“那么,能别再给我肥ròu了吗?”阿蓝指指她的碗,一本正经,“实在怕我吃不饱,你可以把那两块瘦的给我。”
“……想得美!”
暑假很快开始了,身为陈老头得意弟子的朵拉,毫不意外地比学期中还要忙碌——除了做项目,写论文,她还得趁着季节随老板去海南做几个夏眠动物的分析。因为忙,阿蓝很少主动找她,两人只在傍晚的cao场偶尔碰个头。没想到临出发前的下午,朵拉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这是我的手机号。”阿蓝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说。
“哈?”朵拉很兴奋,“你终于肯用手机啦?!你在哪买的,没被宰吧?”
“我请梅子帮我参考,用她账号在京东下的单。”
“她帮你出的钱?”
“怎么可能,我用的□□。”
朵拉松了口气,还好这孩子懂做人,欠谁都不能欠梅子的,“除了京东还有个app叫淘宝,这俩是好东西,以后你会天天用到,等我回来帮你申请个账户,别用梅子的,多不方便。”
“别麻烦了,我手机上装不了。”
“怎么可能?你不装它都会默认给你装一个。”
“我这是199块钱的诺基亚。”
“……”合着只能打电话啊?!还以为他经历了这两个月向组织的靠拢之后,总算开窍了呢……
直到第二天傍晚,朵拉赤脚走在清水湾的沙滩上,被寄居蟹乱扔的贝壳扎得给阿蓝打电话嗷嗷叫着诉苦时,她突然明白过来。
他其实仍然不需要什么手机。
是她想要随时听到他的声音。
☆、惊变(更新)
从海南回来,暑假已经过半。奶奶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朵拉回老家,她哼哼哈哈正打算蒙混过去,忽然灵光一现,就像当年带江轩和安琪到宁夏玩一样,她也可以邀请阿蓝呀,从来没到过内陆的少年,第一次见到huáng土高原,该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吧。朵拉越想越觉得这主意正,只是不知海洋馆肯不肯批假,不行她就去帮他磨馆长,毕竟老爷子当年也是她妈妈的学长,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朵拉哼着歌进了海洋馆。梅子看见她不是很热qíng,“找阿蓝吗?他刚表演完,更衣室呢。”
梅子是本市人,母亲还是海洋馆的老员工,否则她也不可能拿到编制。所以这姑娘腿不好,消息却灵通得很。阿蓝天天去对面的海大,一点一点融进朵拉的圈子,她眼睁睁看着,偏偏无能为力。她的残疾和他的赤贫十分匹配,却在活泼漂亮的朵拉面前被nüè成了渣。
梅子的心思朵拉很清楚,她并不打算避嫌,更不会圣母地撮合他俩。阿蓝有特长,肯上进,人长得还帅,凭什么不能找个更好的。更何况,那块贺兰石一直贴身戴在他身上,他还在心心念念当年那个不告而别的姑娘。
梅子注定只有一场无果的单相思,而她自己,朵拉想,应该就是江轩说的,一个好色胜过好德的颜控女博士吧!
海底剧场挨挨挤挤坐满了人,展窗里美人鱼款款游动,朵拉坐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发了个短信,不一会儿阿蓝来了,头发还没完全擦gān,淡淡的水气和沐浴露香,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子。
“gān嘛这么急?我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了。”
阿蓝笑着打量她,“你不是说在海南吃胖了,我赶紧过来鉴定一下。”
“那有结论了么?”
阿蓝的目光便落在她脸上,隔着方寸的距离来回检视,“好像是胖了一点点……”
“喂喂喂——”
朵拉低低的叫声还拖挂在嘴边,眼前的男孩突然脸色一变,蹭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她疑惑地顺着他视线往前望。巨大的展窗里水波盈盈,打扮成美人鱼的女潜水员腰肢款摆,风qíng万种地从观众跟前游过,没有束紧的长发如海藻,蜿蜒在鱼与鱼之间的空隙。
“快出来!”阿蓝突兀地站在观众席大叫,“快叫小妖出来!”
看台幽黑,观众并没有认出他,纷纷对他的喧哗表示抗议,四周除了保安也没有其他工作人员。阿蓝长腿一抬,直接从看台侧栏上翻下过道,朝剧场外跑去。朵拉赶紧跟过去,冲进潜水预备区时他正一边踢鞋一边质问监控台前的同事,“谁让她不扎头发下水的?!”
“不知道啊,她自己觉得这样好看吧?怎么了?”负责监控的姐姐一头雾水,“阿蓝你要gān什么?你要下水?等等等等观众还没退场!”
“退什么场!再晚来不及了!”阿蓝推开通向水池的门,赤着脚就要往里闯,同事伸手拉他,被他一把挣开,“阿蓝你搞什么!回——”“来”字还在嘴里,朵拉一声尖叫,“快看!”
监控屏幕上,一条两米来长的柠檬鲨竟咬住了小妖的头发,晃着脑袋把她甩来甩去,另一台监控器里观众们纷纷大笑着举起了手机。然而小妖惊恐万状的表qíng很快证实这绝不是预先的设计。柠檬鲨松了嘴,小妖拼命挣扎着往外游,没游出两米又被咬住,推着拖着往池底礁石上撞去。观众尖叫起来,胆小的捂了眼睛,胆大的连按快门狂拍。监控组手忙脚乱地按警铃,朵拉冲到电话旁就要报120——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矫捷身影游到监控器中央,在柠檬鲨玩够了小妖,朝她脑袋张开血盆大口的瞬间将她用力一蹬,蹬出了鲨口。
“阿蓝!”朵拉猛地攥紧话筒,几乎要把电话扯到地上。柠檬鲨还没放弃小妖,流线型的身体往前一冲还要张嘴,只见阿蓝在水中奋力一跃,从它腹侧缠了上去,一手绕着它脖子,一手死死扣住鱼鳃往后掰。鳃是鲨鱼的要害,它再也顾不上小妖,一边转身一边剧烈扭动,试图甩掉这个入侵者。整个水域被搅得浊làng滔滔,鱼群四散奔逃。泛着尘沙的巨型水池里,曾经和谐共舞的一人一鲨正殊死搏斗,伴着婉转悠扬的北欧旋律,映着缤纷变幻的五彩背光,整个场面妖异至极,也恐怖至极。
朵拉手脚一片冰凉,站在监控器前快不能呼吸,馆员们步履凌乱地从门前冲过,整个剧场彻底失去了秩序,而阿蓝仍牢牢挂在鲨鱼身上,没有丝毫放松。预备区周围聚集了大批饲养员和潜水员,这样的场面谁都是第一次遇到,喧哗着争论着沸反盈天,就是没有人下水。人和鱼的水中对峙,每过一秒就是离死亡更近一尺,朵拉闭了闭眼睛,一咬牙也冲进了预备区——数秒如年,她真怕从离开监控器到面对海水池,再见他眼前就是血腥场面,幸好分开众人挤到池边时,水中还是一片澄澈。阿蓝在上,鲨鱼在下,他单腿单手紧附着柠檬鲨,另一手仍制住鱼鳃,而另一腿已和鱼身分开,有节奏地蹬着水,带着仰翻的柠檬鲨逐渐往医疗池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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