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后悔来啊。”裴琰口里说着后悔二字,偏过头注视庄啸。庄啸的全部表qíng掩饰在口唇边整洁优雅的胡须之下,但没能挡住笑时露出的半个酒窝……
热闹,畅快,满鼻子的酒香和豪气。
这才像武行圈里一群糙人聚首吃饭的样子,没有阳chūn白雪式的小资qíng怀,没有一些明星刻意拿捏的姿态,没有回锅ròu非要换成香菇菜心的忸怩造作。之前跟美国佬喝酒聊天的那种高档酒吧,服务生都拿着劲儿的,才让裴琰坐着不自在,喝着都不痛快。
第七章 饭局
裴琰刚迈到庄啸身旁坐下,筷子还没叨起来,这桌就有一个人虎着脸起身离席了。就是他们庄家班的萨日胜,默不吭声的,脸上很不开心。
“哎,小萨你回来……”包鹏志拽了一把。
“你们吃。”萨日胜小声说。
萨日胜很单纯一根筋地认为,他是不应当跟裴琰同桌吃饭的。上回见面大打出手,腿部拉伤才刚好,这么快就化敌为友觥筹jiāo错了?这也太没原则和义气了。
即便当初拳台上是一场意外,他的安达也确是被裴琰几招极为凶狠的飞膝打成植物人了,至今躺在chuáng上醒不过来,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见着裴琰就牙根儿痒,就想拿一把蒙古大刀抡上去,把姓裴的卸成八块才解恨。
眼瞅着他大哥跟裴琰这一场饭局就要杯酒泯恩仇,小萨同志表示不乐意,不开心,才不想跟你们说话呢。但是大哥是大哥,庄啸是很讲义气的一个人,班子里无论谁伤了残了的医药费,都是大哥出的,整个庄家班说到底都是靠庄啸撑着、养着。
包胖子把小萨摁到旁边这张圆桌坐下了。
萨日胜噘了一下嘴,包胖子伸手捏这人脸:“瞧你那样儿,算啦,想开点,都一个圈子的……”
都一个圈里的武行,以后难免在片场碰面,在一个剧组里吃一锅饭。做武行的原本就有风险,片场容易出现龃龉摩擦,甚至意外,以后这种事还会有,不能太记仇太较真,冤家宜解不宜结。
裴琰瞟着这桌的qíng形,心里也明白,庄啸就是给双方一个机会,下台阶来,不至于喝顿酒就能喝到多么亲密,总之不做仇人。
包鹏志于是热络地招呼,给两桌人点菜,一大桌鲜香红辣的湖南菜迅速铺满大圆桌,吃饭就是缓和气氛的最有效场面。
包鹏志这名字,应当取的鹏程之志的意思,也是圈内小有名气一位经纪人。他原来绰号是“包大胖”,体型彪悍,体重惊人,被人说是“包大胖朝你走过来就是一坨大鲜ròu包子滚过来了”!原先一直签着一位著名的笑星,携着笑星的喜剧团队在娱乐圈里大红大紫。那笑星据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全国巡演就是带着团队搜罗各地美食。在片场里也吃,工作室里也吃,团队加班就叫各种夜宵在剧场里分享,结果生生地把经纪人吃成个大胖子。
体重直冲两百五,再不减就要威胁健康和寿命,这时候包大胖机缘巧合换了合作艺人,签了庄啸和庄家班的团队。
幸亏换合作对象了,包鹏志认为这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一次决策。每天看着一群龙jīng虎猛的武行小伙子们健身、跑步、打球,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地熏陶,有时候你不想上还被旁人拽着,硬着头皮在健身房里一起玩卧推、蹬自行车……结果呢,一年甩掉八十斤肥ròu,成为圈内减肥的奇迹。“包大胖”练成了萌萌哒的“包小胖”,瘦掉之后竟然不难看,肤白无褶儿,五官清秀,也是一支颇有魅力的潜力股。在庄啸身边经常出镜,也有粉丝关注。
包小胖正在刷微博,把两肘撑到桌上,看得津津有味:“哎,看见热搜话题了么,有画手给我画同人图了。”
一堆人凑头看,粉丝给包小胖画了一组同人漫,还给硬凑了一对CP。
包小胖拍桌笑道:“我cao,减肥真值啊,老子都他妈有CP了!”
萨日胜也偏过头来看,全桌哄然大笑:“哈哈哈,CP竟然是小萨,画的是你们俩!”
以前萨日胜都是跟庄啸在网上被组CP的,“功夫大佬与大佬的专职武替之间不可描述的故事”巴拉巴拉,没想到粉丝的口味是越来越重了,剧qíng开始走向“糙原小王子与他每顿不落的薄皮大馅小笼包”的神展开节奏。
小萨同志皱了皱眉,觉着搞基这种事挺硌硬的,他不好这一口。一群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起哄,哎呦我cao,这CP是“包萨”还是“萨包”啊?论武力值应该是“萨包”,若是论体重,谁压谁还真不好说啊。
萨日胜问:“什么意思?”
“谁上谁下,你不懂啊?”旁边一人乐着附耳给小萨解释。
萨日胜终于弄懂了,显得更不自在:“恶心人,甭扯淡……”
众人哄笑,今晚酒还没喝,先弄一大红脸,你还是个雏呢吧小萨!
裴琰在这张桌上大口地吃喝,顺便听一屋人瞎胡侃,果然一群爷们儿到了酒桌上,话题永远都往下三路上走,很正常,也很亲切。
庄啸低头吃饭,没说什么话,没有吐沫乱飞,没吆三喝四地跟一群人胡侃。就好像,做大哥的摆开了饭局、请到了重要的客人,剩下事就不归他管了,表qíng淡淡的,游离于喧嚣的人群之外,很安静。
庄啸偶尔抬眼瞟一下裴琰,因为裴琰坐他左手边,看不到左耳的qíng形,问:“你耳朵伤好了?”
裴琰表qíng轻松:“早就好了,没事。”
庄啸说:“fèng好了就别再戴那个耳钉。”
裴琰不以为意:“戴,换地儿了。”
他歪过头,给庄啸仔细看他左耳朵,庄啸皱眉:“还戴?镶到耳廓上边了?那地方更薄,做动作真的容易豁开!”
“你还跟我动手么?”裴琰直视对方,“说实话,你要是不跟我动手,谁还有本事能打豁我耳朵?”
庄啸一笑:“动什么手啊……”
庄啸端起桌上一杯茶,挺坦诚的:“上回是我手重了,没收住,甭计较了。”
裴琰端起来的是一杯huáng酒,包小胖刚才叫服务员开的坛子酒。他目不转睛盯着那双很亮的眼:“你拿的是茶?没诚意了吧?”
庄啸:“我不喝酒。”
裴琰:“一点都不喝?”
庄啸说:“不喝。滴酒不沾。”
果然的,桌上其他人面前都有酒杯,只有庄啸面前一壶茶。
裴琰挑眉,挑衅从不打腹稿:“不喝酒你打什么醉拳?!”
这话说的,一群兄弟不gān了:“我们老大不喝酒也能打醉拳,怎么着不能打啊?不然你俩当桌练练!”
“才几天不见,耳朵fèng刚合上,又不认识谁压谁了!”
一桌人都损他。
裴琰这脾气,绝不示弱,把一满杯huáng酒一饮而尽,滴酒都不剩,亮出杯底:“练练我怕啊?我是醉着的,庄啸没醉,这练的哪个门派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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