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在书房里呆了近二十分钟,达成了某些协定,再回到客厅时,胡静芳多看了几眼舒若尔,心思浮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
下午五点,夫妻二人带上丰盛的晚餐,到医院陪朱敖芙过年。
辞旧迎新之际,小小病房也有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朱敖芙拉着她手,说了很多很多话,其中有她对自己人生的回望,有对她这个女儿及舒父的抛弃歉疚,也有对曾怡的失望,担忧。
担忧之后更多的,她握着她手,几度yù言又止也没有脸再提。
那些他没说出来的话,舒若尔心里却是明白的,继几个月前的开庭之后,也再次回应曾怡这个话题,承诺,“若她刑满出狱后能够真心悔悟,洗心革面做人,我会原谅她,拉她一把。”
多的不敢说,也做不到,但给找份工作,让她有个立身之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答应,朱敖芙愣了一会,泪湿眼眶,qíng绪激动的拉着她手,看看她,又看看任嘉致,连连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近两三个月,任嘉致周末或是下班后,都会陪舒若尔待在医院,大小事物,包括她要上厕所,只要在场他都毫不嫌弃的担下,抱她进洗手间。
没见过,不了解的,根本没法想象一个患宫颈癌的将死之人,入厕有多么困难,多么痛苦。
这个男人,愿意为了自己老婆,对她这个不尽责的岳母做到这一步,她没有理由再去怀疑,这个男人对自己女儿的用qíng。
舒若尔跟他,朱敖芙很放心。
知道,只要曾怡知错悔改,出来不至于孤苦无依,朱敖芙也很放心。
这一夜,夫妻俩守在医院,没有回家。
次日,初一上午,任父任母前来看望朱敖芙,给朱敖芙拜年。
尽管他们心里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位亲家母,但儿媳妇已认下她,该有的礼数他们都不会少,这是他们重视舒若尔的一种表现。
拜完年后,小夫妻被叫回家休息,补眠。
也就在他们补眠的这个过程中,两人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响的是任嘉致手机,他接听后脸色丕变,顿了一秒,反应过来,忙拍旁边人,“小耳朵快醒醒,你妈她进抢救室了。”
守了一个通宵,又熬了一个上午,舒若尔很是困倦,即使听到来电也没舍得睁开眼睛,可他这简短的一句话,却如一颗炸弹,让她腾地一下坐起,呆愣地盯着他看。
“赶快起来穿衣服,我们现在去医院。”任嘉致催促着,抱起呆愣的她下chuáng,安抚,“别担心,会没事的。”
在今天之前,朱敖芙也经过很多次这种qíng况,但每次挺过来了。
这一次,他也希望她能挺过来。
至少要挺到跟他的小耳朵见最后一面。
然而……
两人还没到医院就又接到电话说人已经去了。
放不下的人事都安心了,朱敖芙这次是毫无求生意志。
而舒若尔却一直都在期望,她能等到自己举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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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事是在舒若尔的坚持参与下,一步不落的与任嘉致一起办的。
出殡那天,她又让任嘉致拖了点关系,把在监狱服刑的曾怡弄出来,送这个生平最放不下她的妈一程。
墓碑前,待人都相继散去后,舒若尔沙哑出声,“嘉致,你先去车上,我想单独跟她谈谈。”
这个她自是指的是曾怡。
任嘉致不太放心,看了看姐妹俩,退到既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又给她留了空间的几米之外。
因着任嘉致的担保,曾怡手上并没有带镣铐,她在任嘉致退出后转身面向舒若尔,眼睛是大哭后的红肿。
“啪。”的耳光声,响彻已经安静下来的墓园。
正文 301:因为她痛,他便痛着她的痛
尖叫声起,“你凭什么打我?”
是猝不及防的曾怡捂着脸,愤恨地瞪着她。
舒若尔没有说话,手起手落又再手起,以另只手狠甩她另一边的脸,仍是“啪”的响亮声。
两次她都是用尽力气。
两次间隔时间不到十秒。
刚质问完就又挨一耳光,曾怡脑袋嗡嗡作响,两边脸非常对称的,被打得又红又痛。
把她气的,想要扑上去,与舒若尔扭打。
也就在这时,舒若尔出了声,“第一个耳光是为你几个月前,给妈下迷。药又抛下她打的,第二个是为我自己打的,从此我与你过往的一切恩怨都随风消散。”
曾怡眼里的愤恨,在听到第一个原因时,慢慢下沉,红肿的眼眶又蓄起水珠。
“我已经受到惩罚,也自食恶果的被qiáng。jian坐牢了,现在被你打完的我可以走了吗?”她有些崩溃的吼。
声音尖利的让远处的狱警跟任嘉致都听得清清楚楚。
相比起来,舒若尔铿锵有力却也只够两人听见,“妈她走前最大遗愿是希望你在狱中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出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只有改过自新了,出来才能得到她的帮助。
她能帮助曾怡,是她最大的希望。
现在可以说是遗愿。
曾怡的眼泪滚滚而出,她捂脸蹲下,“就算是获得减刑,也有了案底,早不早日出来,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用?”
当今社会的歧视那么大,他日的等她刑满出狱,怕是要受尽白眼,连份工作都找不到。
对于未来,曾怡光是想想就绝望。
“不愿思己过,不愿重新做人,是想要等将来出狱之后,又继续作jian犯科,让别人再将你送进监狱,最终落得像孙琦雪一样的下场,死于狱中,至死都受人唾弃,叫人鼓掌庆祝死得好吗?”舒若尔脸上并无qíng绪浮动,声音不大却很凌厉。
字字句句也都戳中曾怡的痛点,惧点。
言尽于此,毫不犹豫地离开。
任嘉致见了立刻走向她,“小耳朵……”
“我想回家了。”长时间的不睡觉,让她的嗓音很是粗哑。
任嘉致心疼的摸摸她脑袋,又牵住她手,“好,我们回家。”
两人走后,狱警也走过去,将蹲在地上痛哭的曾怡带回监狱。
连接前面驾驶座的中间升起了挡板。
任嘉致将望着窗外的女人,抱到自己腿上,面向自己,“现在没外人了,你如果难过可以靠在我怀里哭会,千万别再忍着。”
她从朱敖芙去世到现在都没有大哭过,他都怕她会把自己憋坏了。
身子一颤,舒若尔抬头看他,“我又不难过,有什么好哭的?”
说不难过的人,眼睛却暮然红了起来。
任嘉致捧住她脸,手指轻扶着她浮肿的眼下,“小傻瓜,知不知道,看你这样,我很难过。”
他知道她很难受,越难受,越会逞qiáng,越憋着不说,只会自己偷偷的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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