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好的不灵坏的灵,过了不到一刻钟,跟着老伯爷的小厮平安就面如土色的来禀告:“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老伯爷怎么了?“老夫人手端着茶蛊,见怪不怪的问。
平安拭了一把汗,磕磕绊绊的道:“老伯爷,被马踢昏了!”
老夫人手一抖,茶蛊中的水洒了出来,浸湿了衣袖。
她却顾不得,忙问:“说,到底怎么回事,老伯爷人呢!”
平安不敢耽搁,急切的道:“老伯爷去太仆寺病马监找人医治阿贵,正好是牛太医当值,谁知牛太医说他只会医马,不会医鹅。老伯爷不gān,非要牛太医治,牛太医就说阿贵那个样子,直接宰了吃ròu才是正经。老伯爷听了气坏了,顺脚就踢了牛太医正医治的一匹黑马,谁知,谁知那黑马明明半死不活的躺着,居然一下子跳起来给了老伯爷一脚,老伯爷就昏过去了!”
听到这荒唐的qíng节,老夫人气的心尖疼,却知道老伯爷再不济也是伯府的支撑,忙压下心中闷气问道:“老伯爷到底如何了,人怎么样?”
“牛太医把老伯爷抬到马太医家了,马太医说qíng况不大好,目前不好再挪动,让小的先回来禀告。”
甄妙听了,手死死抓着裙面。
完了,完了,难道真因为她揍了一只鹅,就搭上了祖父的xing命?
这到底是走了哪辈子霉运啊,她当时只是在树荫下打个盹儿而已!
第二十章 好转
“祖母您先别急,孙儿这就去马太医家守着祖父。”甄焕出声道。
老夫人知道自己不能乱,点点头:“好,浩哥儿你去吧,多带些人和银两,有事赶紧派人回来禀告。”
“老夫人,晚辈也和焕表哥同去。”蒋宸道。
眼看着二人出去,室内一片沉默,家宴,也没心思开了。
良久,老夫人忍不住迁怒道:“平安,老伯爷从哪里寻来的白鹅,受伤了还要去医治,这不是荒唐么,你也不拦着点儿?”
平安觉得无比冤枉,狠了狠心道:“老夫人有所不知,阿贵是老伯爷专门跑到丰荷淀买的,专为了过些日子的斗鹅用的。花了,花了一百两银子。”
听到这句话,整个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好了。
一种叫糙泥马的生物,一头接一头的从众人眼前晃过。
特别是李氏,都快哭了。
要知道伯府的公子娶妻,公中出两千两,姑娘出嫁,出一千两。
这数目在京城勋贵中算不上多的,但也说得过去了。
可老伯爷居然,居然买一只鹅花一百两银子!
这一两年,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接连出嫁了,她一双女儿才十二岁,等过个三四年出嫁,照老伯爷这样糟蹋下去,公中到时候别嫁姑娘的银子,还买不起一只鹅!
这老货,gān脆被马踢死算了!
李氏不敢吭声,心里不停咒骂着。
几个姑娘,心qíng也不大好。
她们身为伯府的姑娘,月钱不过四两,祖父的一只鹅,抵她们两年的月钱还多!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对比啊。
“老夫人,要媳妇说,也该好好整治整治府里了,好好的一只金鹅,怎么就被人打伤了,到底哪个奴才这么大胆子!您想想,要不是金鹅被打伤了,老伯爷也不会去太仆寺,不去太仆寺,也不会被马踢昏,至今生死不明了。要我说,罪魁祸首就是那打伤鹅的人,大嫂,您说是不?”
蒋氏听着心中来气,李氏这话里话外的,就是说她管家不力。
“二弟妹说的不错,只是当务之急,是老伯爷的伤势,别的,先放放再说,老夫人,您看呢?”
李氏撇了撇嘴:“大嫂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老伯爷的伤势当然是顶要紧的,但把事qíng查明白也同样要紧。不然今个儿伤了一只鹅,明儿说不定就伤人了,那些个奴才可不能纵着。”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拍额头:“哎呀,说不定是那年纪小的不懂事做的!”
这话一出,蒋氏面色微变。
李氏这话,其心可诛,要知道能进内院园子伺候的下人,都是调教好的,有谁敢做出这种事来。说起来几房的主子,只有她的涵哥儿年纪小,还是孩子心xing。
她这话,不是明摆着往涵哥儿身上引么。
正待说什么,三姑娘甄静忽然抬了头,轻声道:“母亲,女儿一直想给涵哥儿做双鞋,今日还在他那里呆了好一会儿呢。”
坐在蒋氏身旁的涵哥儿听不懂大人间的言语jiāo锋,听了甄静的话,随口道:“是啊,三姐真是的,我今日还想去园子里看四姐练功夫呢,害得我没去成!”
众人不由向甄妙看去。
甄静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很是自然的问:“四妹一直在园子里练功,没有看到什么qíng况么?”
甄妙抿紧了唇。
她也不知道,事qíng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比起一只鹅,虽然是一百两银子买来的,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皮ròu金贵些。
可现在建安伯受伤了,很可能丢了xing命。
她还能逃避么?
甄妙心里很是纠结。
她知道一旦承认了,无疑又把自己推到了风口làng尖上,可若是不承认,又有悖做人的原则。
正犹豫着,虞氏出声道:“我身子不便,没练多久就和四妹回房了,我们倒是没看到什么。”
“大嫂和四姐不顺路啊,四姐是送大嫂回去的么?”甄玉凉凉问道。
“好了,老伯爷还没清醒,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道还要自家给自家定罪么!”老夫人威严尽显,扫视众人一眼。
多少人家的衰败,都是从内斗开始的,平日里妯娌间姐妹间的小算计不算什么,都是过来人,这些谁都经历过。
可事关老伯爷生死,还是这么一件荒唐的事,查清楚了又如何,平白再伤了自家元气罢了!
“行了,再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白芍,吩咐下去,开饭吧。都沉住气,老伯爷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人挥挥手。
一顿饭吃的悄然无声,众人不过略吃几口,就又静静坐着等消息。
“虞氏,你有着身孕,先回去歇着吧。”
虞氏垂下头:“祖母,孙媳惭愧。”
老夫人慈爱的拍拍虞氏的手:“这是什么话,你怀着的是伯府的金孙,保重身体才是顶重要的。”
虞氏看了甄妍甄妙一眼,道:“祖母,如今父亲母亲都不出屋,大郎他又去了祖父那里侍疾,两个小姑都是姑娘家,孙媳论理,也不该独享清闲的。”
老夫人闻言顿了顿。
甄妍小心翼翼的接话:“祖母,不如您放母亲出来吧,等祖父回来休养,母亲也要带我们去侍疾啊。”
“是啊,老夫人,三弟妹也能给儿媳搭把手,再说,妍儿的亲事也快了。”大夫人蒋氏道。
她是看出来了,李氏是没事也要挑点事的,没了三太太,她就只盯着跟大房较劲了,还是以前那样好。
沉默了半天,老夫人终于点了点头。
直到七日后,老伯爷才一顶软轿抬了回来,轿中还跟着一只jīng神抖擞的大白鹅。
三房人轮流去侍疾。
知道老伯爷xing命无碍,甄妙狠狠松了口气,极为耐心的熬了jī汁粥,每日一碗的往宁寿堂送。
等老伯爷渐渐jīng神了,喝光了jī汁粥,享受的咂咂嘴,对老夫人道:“咱府里的厨子是不是换了?这jī汁粥做的,味道又好又养人。”
看着胖了一圈的建安伯,老夫人总算松了口气,道:“什么厨子,这jī汁粥是三房的四丫头做的。”
“是四丫头做的啊——”建安伯拉长了声音想了想,发现完全想不起几个孙女的模样,不由讪笑道,“四丫头倒是有孝心,让那丫头过来,我看看是不是该赏点什么。”
第二十一章 吵架
甄妙接到消息,说是建安伯想见见她时,心悬了起来。
直到见了面,因为谈起jī汁粥的做法,引发了吃喝玩乐是大师级人物的建安伯的谈兴,祖孙二人围绕着美食好一番畅谈。
甄妙离开时,手里就多了一只鸟笼子,里面一只白嘴huáng脚的八哥,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看。
回了沉香苑,甄妙把鸟笼挂在屋檐下,去找二姑娘甄妍。
姐妹二人约好了一同去看望三夫人温氏。
温氏的状况,不大对劲。
前几日领着儿女给老伯爷侍疾还好说,等闲下来,就发觉其神qíng总是恹恹的,有种说不出的颓丧。
“娘这样,我很是担心,听画壁说,娘这些日子胃口极差,每天都是略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甄妍愁眉不展的道。
“娘心里还没绕过弯来。”甄妙想着那日三老爷为了婉姨娘对她们母女冷然的模样,心里就发寒这年代,哪怕xing格qiáng悍如温氏,遇到一个为了小妾qiáng硬起来的男人,也只得自己别扭自己。
和风苑里,丫鬟都站的远远的,只有画壁一人守在门外。
姐妹二人相携上前,画壁把二人拦了下来,压低声音道:“二位姑娘,老爷在屋里呢。”
甄妍甄妙互视一眼,都觉得意外。
她们以为,三老爷和温氏,至少要冷战一阵子。
“四妹,我们晚些再来吧。”甄妍想着三老爷和温氏有可能和好,脸色好看了些。
甄妙点点头。
二人转身yù走,忽听屋里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
甄妍拧紧了眉,冲画壁使个眼色,拉着甄妙走进了堂屋。
东屋就传来清晰的争吵声。
“我告诉你温氏,这些年我受够你了,你不是容不得婉娘么,好,以后我就要纳十房八房的美妾,看你发卖的过来么!”
“一个贱人,也值当的你这样,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温氏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寒凉,却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三老爷的冷笑声传来:“温氏,在你心里她是贱人,但在我心里,再没有比她更gān净的,出身低贱又不是她的错。便是你,温氏,你娘家就多高贵么,也不过是破落户而已!”
咣当一声,又是一声脆响,传来温氏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给我滚!”
“呵呵,你倒是想求我留下来呢,若不是看在三个儿女身上,我早就把你这不贤不德的女人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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